第19章 拉撒路小镇
极北深处。
百米雪层之下藏着一个硕大的地下城市。
城内高级异种扎堆斗殴厮杀，不仅没人管，旁边还全是挑衅欢呼的声音。
这里被异种和信徒们称为——天国。
是救世主主宰的国度。
他们的救世主住在地下城最高的一栋建筑内，轻易便能将整个天国净收眼底。
“父亲！”房门直接被人从外重力撞开，窗边看“风景”的救世主幽幽侧头，他穿着一身黑袍，身形被遮挡地严严实实，连面容也不露分毫。
“说过多少次了……”救世主的声音并不严峻，就像是教育自家小孩一样，“有事要敲门，还要我再教几遍？”
门口的异种近乎有四米高，整个上半身都弯曲着卡在门框，虽然它的手脚比普通人粗壮了好几倍，但因为身高原因它看起来就像一根细长的竹竿。
“对不起父亲。”异种想把脖子缩出去却有些费劲，它保持姿势，用它奇长的手在外面敲了两下门，脸上外凸的眼睛略显忐忑地等待救世主的回应。
救世主并没有为难它：“什么事？”
“父亲，刚才母体波动了一下！”
救世主即刻往外，异种艰难地把自己卡在门内的上身往外拔：“父亲，帮帮我。”
救世主什么动作都没有，异种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一掼，整个人瞬间从走廊另一头飞了出去，只在墙上留下一下扭曲的人影。
片刻后它长长的四脚支撑着身体，如同蜘蛛一样爬进来，跟在救世主身后，下到了地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
他们进入一个巨大的培养室，无数根粗细不一的管道如同血管一样交错在培养室内，全部链接在房间中央一块半人高的深红色肉块上。
巨肉中间镶嵌着一张双目紧闭的脸，那是一张精致又稚嫩的男童面孔，即使陷入沉睡多看一眼似乎也能蛊惑人心。
肉块心脏一样，随着男童的呼吸一下一下跳动着。
这就是世界政府一直在寻找的，导致生物异变，怪物横行的病毒母体。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黑袍内探出，苍白的皮肤下蛰伏着青色的血管，救世主轻抚男童脸颊，动作轻柔眷恋就好像害怕把他吵醒那般。
“可能是孕育在拉撒路的核心要成熟了。”他对身后异种道，“你去收回来。”
-
“哗啦”一声，湖面破开，萧予舟翻身上岸。
他躺在岸边喘气，偶尔从口腔中呛咳出先前昏迷时涌进肺腑的河水，他被河水冲离了实验楼一段距离，但仍然可见不远处的滔天巨焰，瞳孔中的瑰丽血色渐渐被火光代替。
重生为人的邪神，做了人生里的第一场梦。
梦里事件真实，却又陌生。
那个人不是他，但那颗心脏上确确实实有他自己的气息。
对方是谁，他为什么会看见这个场景，这些和他的死而复生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现在的萧予舟来说，这注定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休息够了，撑着地面坐起，拔掉扎在身上的几根羽毛。
程可萱进化后，她这些颜色黑褐交杂的羽翅锋利异常，指腹轻轻在羽毛边缘一蹭就是一道伤口。
在萧予舟的注视下，这道半个指节那么长的细小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闭合，指腹恢复原状，只有一滴血顺着手指往下滚。
收起羽毛，吮掉指根的血珠，萧予舟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他身上的黑衣被水湿透，已经分不出上面被血水弄脏的地方，破烂的布料之下，之前的伤口全部消失殆尽，包括被他嵌入腰间堵血的半截触手，也全然没了痕迹。
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吃了水母肉。
就和他吃掉那只三眼青蛙后听觉比之前灵敏了数倍一样。
最初的章鱼肉萧予舟吃得并不多，而且他当时刚刚重生，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极弱，而他前两次的发热和体内血液冲击，萧予舟觉得可以换个说法。
他的身体在食用异种肉后进入一个换血的阶段，加速产生的血液会代偿掉前面无用的垃圾。
而小小又是比其他异种高级数倍的高级种，吃了水母肉后大大超过正常人的出血量是在萧予舟的预料之内，但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高桥乔给的营养液，他大概率是挺不过这次换血。
并且也是因为两股超负荷力量的相互冲撞，才让萧予舟从和程可萱的战斗中活了下来。
至于同样是喝了他大量血的小小却没有进化这件事，应该也是他吃了水母肉的原因，再加上当时营养液大大增强了他的力量才让程可萱进化了。
而他的血会让异种进化的原因，萧予舟有一个猜测，但需要进一步地验证。
当然，在那之前，他需要好好地填一下自己五脏庙。
看着瘫软在地的无头尸体，萧予舟舔了舔唇。
鸟类的翅膀，是它们平时使用最多的部位，口感滑嫩，特别是在烤出焦香之后，皮韧弹牙有嚼劲，肉瘦而不柴，骨头还能拿来磨牙。
萧予舟很喜欢。
只要是正儿八经的异种，萧予舟吃起来就没有不喜欢的。
他没有急着离开实验楼去找小小父女俩，而是啃着翅膀进了地下室。
实验楼从上到下基本都已经遭殃，但不知道是不是地下室建材特殊的原因，那火都烧到了地下室门口，也没燎进去。
只是地下室里浓浓的都是黑烟罢了。
萧予舟没有久留，在小小带着她妈妈一起逃出地下室的时候，萧予舟就隐约有所感觉，不过是他当时所有精力都在程可萱身上，无法分神。
他这一趟就是为了确认地下室里弥留的自己的气息。
虽然几乎快被这些呛死人的二氧化碳给掩盖掉，但萧予舟绝对不会漏掉其中熟悉。
他退出地下室，转身去了一楼。
片刻后一辆布满血污的破旧卡车撞破一楼墙壁从火海中冲出，一路七扭八甚至好几次都差点冲进河里，花了点时间才稳定下来，朝着拉撒路的方向狂奔而去。
萧予舟坐在驾驶位，手操方向盘。
这玩意儿他之前看高桥乔等人操作起来简单得很，等到自己上手才发现有些费劲，光适应就花摸索就花了他好几分钟时间。
之后更是像一头野性难驯的畜生，横冲直撞。
好在路上畅通无阻，没多久卡车就在萧予舟手里变得听话起来。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沿着河边一路往医院的方向开。
咸湿的水腥气无孔不入，隔着老远就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小镇在夜色中点亮了一片藏色天空。
萧予舟避开和青蛙异种战斗后的疮痍地面，一甩盘子冲进了旁边荒地，刹车时轮胎急速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嘎吱”声。
萧予舟跳下车，并没有往医院去，而是循着小镇上嘈杂吵闹的人声，从小路拐进了拉撒路。
当距离变近之后，他精准地从镇民闹腾腾的叫嚣中辨认出枫镭小队几人，主要是顾边和苗淼压得极低且带着迫切和紧张的声音。
萧予舟没有上前。
他站在一条暗巷中，灯光将他面前的地面切割出明暗，他隐身于暗处，毫发无损，悄无声息，失去程可萱监控的小镇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这位去而又返的不速之客。
“说！你们把守护神之子弄到哪里去了？！”
拉撒路中心街道的雕像旁，陈启被五花大绑吊在半空，他浑身是伤地垂着头，青紫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孔。
闻言他费劲地撩开肿胀的眼皮，里面眼球充血，眼白上全是淤血。
“没有……守护神……它们是异种……”
脚下虎视眈眈的镇民对陈启来说比异种更可怖，几乎每个人都往他身上挥过拳头，吐过口水，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对特行处的厌恶，光是和他们对视一眼，陈启就浑身恶寒，因为恐惧的本能而止不住地发抖。
他被他们打怕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一遍又一遍否认着镇民的话，一遍又一遍强调着人类的守护神，只有世界政府，只有人类自己。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除了萧予舟估计没人听见。
高桥乔他们是想听，但听不见，镇民们是就算听见也全然不会听。
“特行处的！”领头的镇民高声道，“我知道你们在，听好了，要想这个人活命的话就赶紧滚出来！把守护神之子交出来！”
“交出守护神之子！”其余镇民纷纷附和。
有人往下紧了紧绳索，陈启双手高束在头顶，被拉扯着往上窜了窜。
一个镇民举着一根两三米的细长竹竿，顶着陈启下巴，迫使他把脸抬起来：“要是你们不出来，我们就用这根棍子戳穿他的脑袋！”
“操！”高桥乔咬牙，抬脚就要冲出去，“这些畜生！”
“队长！”苗淼和顾边连忙一人一边胳膊拽住她，苗淼哭花了脸，紧咬住的下唇浸出血渍，顾边同样眼眶绯红，两人哑声，“不能去。”
顾边的指甲隔着几乎要嵌进高桥乔肉里：“陈启在摇头……”
【视觉强化】
异能序列表上最普通的异能之一，也是群众基数最大，整个后勤部大多数异能者所觉醒的辅助系异能。
和它直白的名字一样，觉醒了该异能的异能者在发动异能时，比一般人看得更远，更清楚。
苗淼头顶抵在高桥乔手臂上，她声音颤抖：“队长，特行处准则‘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主观伤害……同胞’……小启哥也不想……”
说了一半，苗淼说不下去了。
将那些伤害他们队友，虔诚信奉异种的救世主信徒称为同胞，简直让人难以启齿。
她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把陈启救下来，恨不得将镇民们碎尸万段，但她知道不行。
她和顾边，以及正在受难的陈启都知道，依照高桥乔的性格，只要她从这里踏出去，她再也不会顾及那些镇民的性命。
触犯特行处准则，轻则贬职，重则除名。
高桥乔背对着两人，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从她紧攥的双拳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煎熬。
她那把本来就不是特别悦耳的嗓子，就像被她平日里抽的烟熏哑了一样：“你们觉得我可能，放任她们伤害陈启吗？”
高桥乔抬头，绯红的双眼中带着无边的恨意。
她甩开两人，手摸上腰间手/枪。
“咔哒”，枪已上膛。
“队长！”两个队员唤到，但没有一个人再阻止她，“我们跟你一起。”
“不用，”高桥乔冷声拒绝，“我一个人足够解决。”
“你们特行处，还有这么偏激的规定呢？”
三人迅速回头：“谁？！”
萧予舟从暗处走出，他面对几人直指他的枪口不闪也不躲，目光从另外两人脸上扫过，对上高桥乔的双眼：“高桥乔，要做个交易吗？”
那张平静的面孔如同引人犯罪的恶魔，在对方最无助惶恐的时候出现，丢下一个诱人的砝码让其主动出卖自己的灵魂：“我可以帮你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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