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惹毛
“怪哉！按姑娘所述，这贪吃的狸奴吃了这么多桂花糕，多少应该有些不适。可如今见状，似乎毫无损伤。非但如此，依老夫所见，还需多给它喂一些吃食，它的饭量与寻常狸奴不大一样，到现在都还饿着。”兽医道。
安木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微笑道：“没事就好，要吃多少都给它备着。”
安木瑶对秀云使了个眼色，秀云就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荷包给兽医。
安木瑶谢道：“有劳您了，这点诊金还请笑纳。”
兽医嘴上客气推脱，双手却诚实接过荷包揣进自己的怀里。他念在安木瑶是第一次饲养狸奴，便在门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养猫技巧。最后，他还试图进屋去撸一把白雪，来个告别。结果被白雪一爪子拍开，只好尬笑着离开。
沈重明收回爪子，垮着一副猫脸想：看病就看病，怎么还动手动脚？
“噗嗤！秀云你看，白雪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小姐养的猫就是最可爱的。”秀云接话道：“小姐，沉薇郡主的及笄礼邀了您，您要去观礼吗？”
沉薇郡主与安木瑶不对付，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让城中贵女来看她笑话罢了。郡主已经发了请帖，不去的话，落人口舌。安家的风头虽盛，可在一众钟鸣鼎食之家面前，还是不够看。而且，她的父亲太能打仗了，功高震主，皇帝对安家的态度微妙至极。又因她这三年实力作死，非要嚷着嫁给沈重明，让皇帝对安家的忌惮更深了。
“去，你把我之前在锦绣阁买的一幅绣品包好，明天送给沉薇郡主当贺礼。”安木瑶淡定地吩咐道，却见秀云一脸迟疑地站在原地，于是问：“怎么，这份贺礼不行吗？”
“小姐，你难道忘了这幅绣品是您特意买来要送给小侯爷的吗？您说要等小侯爷凯旋归来之时，就送给他。里面绣的是一幅万马奔腾的景象，寓意马到成功，送给沉薇郡主实在不太妥当。”
“啊……确实忘了。罢了，明天路过聚香楼顺便订一盒榛子酥送给她。”
“奴婢遵命。”
“秀云，你去库房，把绣品拿给我看看。”
“是。”
沈重明舒舒服服的趴在安木瑶的手臂上，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想着安木瑶原来还准备了这样一副绣品送给他，又想到锦绣阁高昂的定价。不得不感叹，安木瑶对他实在有心了。曾经她也送过他很多礼物，有鲜花，有吃食，有高价买来的金石和绣品。他那时心中只有为父报仇，平定倭寇之乱的心思。所以她送了什么，他都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现在想来，往日种种，都太伤人情意了，而他却别无他法。
他本就无心成家，何必耽误她。
沈重明不知为何，这次变成猫的时间格外的长。安木瑶又是一个徘徊在闺房与练武场的另类。她练武时不带他去，却让几个丫鬟死死地盯着他。他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内心焦灼。
而明天就是唯一一个可以出门的机会，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撒娇卖萌，也要赖着安木瑶，让她带他去参加沉薇郡主的及笄礼。这样他就可以见到慕容雪，到时候溜进慕容雪的马车里，回到承宣侯府，他就有办法恢复原样了。
这也是他前几次变猫得来的经验，只要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就可以马上变回沈重明。
他想得入神，一时没听见安木瑶说了句什么话。
而紧接着，他被安木瑶翻了个身，后腿也被撩起来了。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得猝不及防，等他意识到安木瑶的真正目的，他猫身最隐秘的部位已经被看了去。
“原来长这样，好小巧。大夫说要阉了，那样对你身体有益。”
沈重明如遭雷击，剧烈地挣扎起来。他挣脱了安木瑶的怀抱，跳到了博古架之上，目露惊恐地看着安木瑶。
“白雪，你快下来，上面危险。”安木瑶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接物的样子。
“喵！”沈重明尖锐地叫了一声，又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下来吧，我给你做糕点吃。”
沈重明把扭头看向一边，不去理她，据不配合。
“你下来，我不会带你去阉割。”安木瑶道，心想莫非这猫听得懂她讲的话，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结果她这样说了，白雪还是没下来。
沈重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虽然我只是一只狸奴，可你怎么不知羞啊！
奈何他现在为猫，说不出人话。他的想法不能被安木瑶知晓，于是他还是站在架子上，不愿下去。
“白雪，你只要下来，明天我就带你出去玩。”
听到这话，沈重明有点心动，炸起的毛也放了下来。
“喵～”他歪头叫了一声，略带啥沙哑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疑惑，似乎在问安木瑶是否说话算数。
安木瑶听着这声软糯的猫叫，只觉受到会心一击。她曾听闻古时有诗人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不愿委屈了饲养的狸奴。未遇到白雪之时，她只觉这是文人夸张的说辞。可真要养了这样一个会撒娇的小狸奴，真是不愿它受到半点委屈。即便到了山穷水尽之际，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少它一块小鱼干。
“真的，明早一定带你出去！”安木瑶真诚地说：“快下来吧，小心一点。”
只见白雪轻轻一跃，就从架子上扑到安木瑶的维持已久的怀抱里。被安木瑶抱住后，他又用后腿夹住尾巴，遮住他的小点点，防止安木瑶再次偷看。
这小动作惹得安木瑶颤笑不止，直到秀云拿着绣品进来。她才止了笑，将生气的狸奴轻轻放到方垫上，细细端详这幅她要送给小侯爷的礼物。
自从做了那个奇怪梦之后，她对小侯爷的“爱意”渐消。她也记起了自己做过的荒唐事，给沈重明添了不少麻烦。还好沈重明没受她干扰，而她也早早清醒了。只要她不嫁给沈重明，那话本中所写的故事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这幅绣图不错，可以挂在我书房里。”
“啊？小姐，这幅绣图不送了吗？”
“不送了。”
秀云一句“为什么”差点脱口而出，她小姐近日来的种种行为，都在传达她不爱小侯爷这个事实。可是秀云跟着安木瑶三年，见证着安木瑶一次又一次被拒，仍然不放弃追求小侯爷。早就相信安木瑶对小侯爷情根深种，无法想象自家小姐不爱小侯爷的模样。
可主子的心思，哪里是她一个小丫鬟可以问询的？
《万马奔腾》被挂在安木瑶的书房里。民间传言，安木瑶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一个，实乃诽谤。安木瑶书架上堆满了各家兵法，书房正中除了书桌还有一个沙盘。书桌上摆着前朝著名的战事舆图，沙盘中堆的正是图中的地形。
沈重明踩在安木瑶的肩上，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虽然他对安木瑶不再送礼有些惊诧，但这对他和安家都是一件好事，按理说他也该乐见其成。可心中确实半分喜意，连少了一个麻烦的轻松都无丝毫。有的只是惊讶，和那不易察觉的怅然若失。
他隐约觉得，安木瑶对他不该是现在这般冷淡的态度。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就如他第一次见安木瑶，觉得她嘴中的爱意是虚假的那般笃定而又毫无缘由。
但见到安木瑶书房中的摆设，他不禁暗笑自己看轻了她。从前一味地逃避和拒绝，反而阻碍他去识清安木瑶的真面目。
谁能想到，在宴会上背首简单绝句都能出错的女子，心中的城府居然在戈壁大漠的战场之上呢？
第二日，安木瑶一晨练完毕，便进行梳妆打扮。
秀云想着法地让安木瑶多带点簪花，作为一个一品大员的嫡女，安木瑶实在素了。
“够了，今日又不是我及笄，打扮得花枝招展，会被主人家嫌的。”
“小姐，这才用三支簪，您看如今贵女出门，哪个不是七八件首饰起步的？”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偏爱一根发带绾发，简单方便。”
“小姐你那是练武方便！”
“你快点弄，还赶着去赴宴。”
秀云腹诽：谁让你一大早起来练武，而不梳妆。
嘴上却道：“再戴只点翠后压就好了。”
……
沈重明今早起床的兴奋劲，被她们磨磨蹭蹭的梳妆给梳没了。他趴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听得昏昏欲睡。
“昨儿个还嚷着要出门，今天这模样像只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安木瑶抱起白雪笑着打趣道：“小懒猫，我们出发了。”
淡雅幽香入鼻，沈重明的瞌睡没了，白色长毛遮掩的脸蛋又微微泛红。好几天了，他还是没适应安木瑶的怀抱。
虽然他年及弱冠，但长年在外抗倭。莫说妾室，连个通房都没有，何曾与女子这般亲密接触。之前几次奇遇，也都是些无主的猫。附身之后，活动于街角巷末，浑身泥泞，狼狈不堪。
备好礼物后，一主一仆一猫坐着马车，到了城北的恭亲王府。
沉薇郡主的及笄礼排面很大，可以说，金陵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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