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调查

果不其然，倭国又派来使臣和谈。这回他们没有任何异议。签订了停战书，从此倭国成为裕国的属国。倭国解散军队，平民青壮年被抓去修烽火台、水渠和栈道这些危险而劳累的苦力活，平民妇女被卖到青楼，供人取乐。小贵族为了保护家中青壮年，愿意缴纳更加繁重的赋税。大贵族靠着层层剥削，依旧像往日那般享受着穷奢极侈的生活。

        停战书签完后，秦宥渠派了一支军队随使臣前往，去驻守管控倭国。之后几十年，倭国也别想翻出太大的浪花了。

        沈重明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他母亲商量，将慕容雪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去。

        “儿啊，当初雪儿的爹救为娘一命，所以娘将他的遗孤养在膝下。你现在让娘将雪儿送到庄子上去，娘心里过意不去。明儿，咋们要知恩图报啊！”蒋氏皱眉为难道。

        “娘，平心而论，我们侯府对慕容雪已是仁至义尽。那京郊的庄子送给她，再赠她一些旺铺良田傍身，我不觉得有何不妥。”

        “明儿，到底为何，你容不下一个弱女子？”

        “她擅自进我书房！”

        “这……是娘许她进去打扫的，你要怪就怪娘吧。何必把气撒在她身上，雪儿也是一片好心。”

        沈重明沉默了一瞬，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娘说，慕容雪不像她表面装出来的纯良。连一只小猫也能狠下杀手的人，能好到哪里去？这么一条毒蛇留在府上，恐生事端。

        “娘，我只是来和你说一声。”

        蒋氏求情的话哽住，她儿子已经决定的事，她说什么也不管用。她只能让丫鬟去她的私库多拿些银钱，送给慕容雪。

        慕容雪在侯府这三年，经常陪着她，侍奉着她。与慕容雪相处，她总能想起她女儿沈妡姝未出阁的日子。她老了，希望孩子多来看看她，陪她说会儿话。可沈妡姝不能出宫，沈重明打小就不与她亲近。她是真心希望慕容雪能留在侯府，一直陪着她。

        沈重明下了死命令，仆人们很快就帮慕容雪收拾好行李，装在马车上。

        慕容雪看着忙忙碌碌的仆人，下意识地绞这手里的丝帕。她不明白，为什么沈重明一回来就要送她离开。明明沈重明出征之前对她还和颜悦色，怎么如今打了胜仗就容不下她了？

        莫非，他是知道了些什么？对她产生怀疑了。可若是沈重明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绝对不会只是将她送到郊外的农庄，还给她打点好一切。这还是将她视为一个恩人之女，以礼相待。

        现在倭国已经签了停战书，百里将军也被生擒，她这枚棋子也要废了。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才能留在侯府，继续窃取情报。

        半个月前，负责联络她的武士，私下与她见了一面。他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去沈重明的书房找一份重要的文书。

        于是，她在给蒋氏按摩之时，提出要去给沈重明打扫房间。她心知蒋氏希望撮合她与沈重明，有意拉进她和沈重明的距离，这样的小要求蒋氏应该会答应。

        蒋氏先是迟疑了一会儿，他儿子不喜外人进他的房间。但蒋氏认为慕容雪现在算半个沈家人了，沈重明应该也不会介意，就答应了慕容雪。

        那天，慕容雪正在沈重明书房中翻找那份文书。一只猫突然闯进来，吓了她一跳。她认出这只猫是安木瑶的猫，想到那个骄阳似火一般的将军小姐，她心中烧起一把妒火。

        凭什么，同样是将军家的小姐。她自小就要背井离乡，跟着养父学习各种勾引男人的法子，学习易容术和偷盗技巧。就因为她是山口家的人，她的使命便是扳倒沈家。所以她就得隐姓埋名，寄人篱下地活着。

        她看着那猫，想着要是那猫死了，安木瑶应该会很伤心。毕竟为了这只小牲畜，安木瑶不惜与恭亲王府结仇。

        不料这猫机敏灵活，她怎么也抓不着。后来找来其他仆人一起找，却再也没看到猫的踪迹了，就像这猫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且被猫这么一搅和，她也没有找到那份文书。

        她让联络人帮她暗中调查这只猫的下落，结果得到更匪夷所思的结果。安木瑶的猫早死了，在皇宫里被烧死的。她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慕容姑娘，该起程了。”

        慕容雪被打断回忆，她对那粗使婆子点了点头，钻进马车里。

        蒋氏今日被皇后叫到宫中聊家常，因此她走时，无人送行。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见到如此情形，到了庄子里，指不定怎么对待慕容雪。

        沈重明进金陵城之时，没有在夹道相迎的人群里见到安木瑶。随后又是进宫述职，处理家事。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告一段落，已是五日之后。

        他一男子，不好直接递拜贴去安府见安木瑶。安木瑶对他的情意不似往昔，他贸然邀约估计也约不到。

        于是，他下朝之后就在练武场与安府之间的路段等着，希望可以遇到安木瑶。但等待多日，都不见安木瑶的身影。

        他回过神来，立即派人调查安木瑶的行踪。然后得知安木瑶混进使臣队伍，出发去漠北了。可恶的是，之前向安家提亲的杜于然也在使臣队伍中，他会匈奴语，去充当此次和谈的翻译官。

        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重明急了，他恨不得马上去漠北将安木瑶带回来。不单是因为他心悦安木瑶，不希望她与杜于然在一起。还因挛鞮乌敦出现在恭亲王府一事的背后主谋还未查出来，而感到不安。

        如果和谈是幕后人的一步棋，那这次去和谈的人都是凶多吉少。

        在立刻启程去漠北和继续留在金陵调查两者之间，沈重明选择了后者。安木瑶武艺超群，要是真遇到危险，绝对可以自保。但幕后黑手不找出来，就算他赶到漠北，也只会与安木瑶一次次陷入他人的圈套，处于劣势。

        恭亲王府中，整个事件最重要的一环是沉薇郡主。她下药算计安木瑶，但小厮却被换成了挛鞮乌敦。这个幕后主使要知道沉薇郡主的计划，也要有能力把挛鞮乌敦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恭亲王府。所以有嫌疑的，是当天参加及笄礼的宾客。但这些宾客，基本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客，怎么把一个强壮的男人送进来？而且在替换小厮之时，还将原本安排的小厮杀死。

        所以，恭亲王府上安插了又不少奸细。

        沈重明想：要是幕后黑手的计划是成功的。安木瑶与匈奴左贤王通奸的事一传出去，安将军在皇那里又会失信几分。要是皇帝吃仙丹吃到脑子不清醒，把安将军换了也不是不可能。这样裕国西北部的局势，就岌岌可危了。

        理清其中的厉害关系，沈重明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一个人身上。一个花天酒地的闲散王爷——端王，秦灵端。他身份低卑，不过是秦宥渠出宫游玩之时的风流产物，母亲还是勾栏院里的娼妓。所以一直被秦宥渠厌弃放养，早早地出宫立府。

        而他表面也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经常去青楼楚馆寻欢作乐。皇帝自然是彻底对他失望，早早地立秦灵修为太子。

        而沈重明调查他的原因是，他的正妃是张吕的孙女。而张吕在安玉齐麾下，战功显赫。要是安玉齐被撤职，能顶上大将军这个位子的就是他了。

        这个秦灵端当日没有去青楼寻乐，而是送他的正妃张淑君到恭亲王府，随后约人去京郊斗蛐蛐儿了，约的人是山月赌场的老板王山月。

        山月赌场是金陵城最大的赌场，背后的靠山繁多，其中不乏王公贵族，所以，秦灵端与赌场老板认识也不稀奇。

        但秦灵端一个闲散王爷斗蛐蛐说得过去，这王山月不盯着自家的赌场生意，也去斗蛐蛐，就奇怪得很。

        沈重明便遣人去请王山月来侯府喝茶。

        他也是第一次见王山月，这个赌场老板看起来像一个文弱书生，家财万贯也只是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裳。即使面对他这样浑身煞气的人，也能镇定自若。

        他先开口道：“王掌柜，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你上个月初九去干了些什么？”

        “上个月初九，容王某想想，似乎没干什么。就与端王殿下比了一场，看谁养的蛐蛐更厉害些。”

        “只是斗蛐蛐？”

        “是的，侯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王爷。”

        ……

        一番交谈下来，沈重明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倒是让他见识了这位赌场老板的好胆识。不过让王山月来侯府一趟，本意也不指望能撬开王山月的嘴。他只是调虎离山，让他的人好去王山月的地盘搜集证据。

        这一搜还真找出不少王公贵族的秘密，原来王山月就是靠着这些把柄，让贵族给他的赌场撑腰，在金陵城里混得自在。

        沈重明随手抽出一张，上面赫然写着他自己的事。

        「十月初一，沈重明夜袭倭寇，失踪。」

        “好你个王山月，手居然伸到军队了。”沈重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

        他又抽出一张，这张纸面已经泛黄，纸质也薄脆了不少。可上面写的内容，让他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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