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接近两年断断续续的练习生经历中，林逾静明白了，要想成功就需要靠日复一日的训练，静心打磨身上的棱角与不足，直至闪闪发亮。
在这期间，她要做的只有等，等人发现自己的价值。
林逾静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会这么早，完全出乎意料。
新年的前一天，a&r部门的staff姐姐当着全班的面，把她从体能课上叫了出来。
接着，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staff亦步亦趋上了楼。
这层楼是艺人专门用来录音的工作区域，走廊两旁都是录音室或作曲室，半开放茶水室的墙壁上挂着公司历代爱豆的专辑。
她随staff跨进一间录音室，坐在调音台前的一位工作人员听到动静，偏头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之前录过音吗？”
“没有。”她有些局促地回答。
工作人员自顾自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话，伸手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张a4纸递给她。
“这次找你来是想让你录个demo，你的声乐老师说你会识谱，是吗？”
片刻，林逾静签了保密协议后，手握两张谱子来到茶水室，鉴于她没有录音经验，录音师给了她一个上午的时间准备，午休完后正式录音。
可是，现在都快11点了。
她盯着墙上钟表里即将指向11的时针，心里叫苦不已，说到底也不过只有不到4小时的准备时间。
从头开始学一首新歌对她来说并不难，唯一的难点只有韩语发音，等她好不容易把歌熟悉了几遍之后，时间还没到1点。
录音师千叮咛万嘱咐这首未公开的歌不能外传，因此林逾静没胆子拿着两张谱子到处晃荡。
但是她真的好饿啊，不敢去食堂，身上又没带有吃的，更不想麻烦即将放假回家的朋友们。
于是，只能躺在茶水间的沙发上无所事事，忍饥挨饿。
李泰绒拿着杯子进到茶水间后，看到的就是林逾静双目呆滞瘫在沙发上的场景，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他没忍住，在女生眼前试探性地挥了挥手：“喂，逾静逾静，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被一把抓住，林逾静倏地坐直，眼冒精光，一通操作猛如虎，说出的话却无比卑微。
“哥，你有吃的吗？”救救她吧，孩子都快饿傻了。
李泰绒再次回到作曲室时，身后多了一位前来觅食的林逾静，他将椅子上的背包递给她，颇为大方地开口：“自己选吧，想吃什么吃什么。”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谢天谢地，她终于可以吃上东西了！
包里大部分都是面包、巧克力等甜食，林逾静挑挑拣拣，选了个看起来饱腹感最强的牛角包，撕开包装袋，大快朵颐起来。
她鼓动腮颊，看着李泰绒戴着耳机坐到电子键盘前，桌上摆了两台硕大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多条音轨。
“泰绒哥，你在学编曲吗？”她咽下面包，好奇地问。
尽管戴着耳机，但李泰绒还是听清了这句疑问，他握着鼠标的手一顿：“是啊，不仅我在学，马克最近也在学编曲，学作词。”
公司对他们这些公开练习生，除了每天都有系统的课程安排以外，剩下的时间可以任由他们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方向进行学习，公司负责提供师资和设备，其余的得靠他们自主努力。
身后的女生应了声后，没再吭声，李泰绒回头望去，发现她正望着桌上的设备出神，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她又收回了视线，咬了口面包，语调含糊地说：“他们叫我下午去录demo，我第一次录音什么都不懂，哥你经验多，能跟我说些注意事项吗？”
李泰绒也猜到了她来录音室的目的，公司向来喜欢找一些vocal实力强的练习生来录音试水，林逾静出现在这一点也不意外。
接下来，李泰绒絮絮叨叨讲了许多需要注意的问题，比如录歌的时候千万别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如果耳机声音太大记得要跟工作人员反馈，进录音棚一定别忘了关手机等等。
吃饱喝足的林逾静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将对方讲的话刻在脑子里，可是困意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她挣扎了半晌，到底没有撑住，头一歪，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人语调轻缓地哄道：“放心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下午两点半，林逾静准时来到录音室，录音师迟到了一小会儿，她趁这个时间开了开嗓。
“准备好了吗？”录音师问。
林逾静深吸几口气，清了清嗓子，刚想朝外录音棚外的人颔首，却意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李泰绒站在录音师旁，两人似乎非常熟稔，他握拳向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口中无声说着“不要紧张”。
心中最后的一丝忐忑消失殆尽，林逾静的首次录音非常顺利，就连中间的rap也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点卡壳。
录音师更是夸张，从她唱完第一段之后就没有停止过彩虹屁。
她，一个自诩谦虚的女子，在对方一句又一句的“好棒”中逐渐迷失自我，踏出录音棚时脚步都在发飘。
一旁的李泰绒倒是表情淡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sm的录音师贯行盲目鼓励式教育。
只要夸不死，就往死里夸。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在录音的时候还真有用，光是听着对自己的夸赞，心中就汹涌澎湃，自信感爆棚。
恨不得在心中仰天大喊“我还可以再来十首！”。
自林逾静录完音后，录音师心里就抑制不住激动，连带着看向她的眼神都热情了不少。
原本乍一眼看到林逾静时，他还没有很高的心里预期，谁料这副小小的身板里竟然蕴藏了如此大的能量。
这么短时间里，完全摸透了歌曲内涵，唱出了在喜爱的人面前像傻瓜一样的，笨拙少女的可爱内心。
万里挑一的嗓音有着独特的质感，微微沙哑又撩人心弦，高音毫不费力，音准极佳，唱法也不像一脉相承的sm唱法，简直令他耳目一新。
看来公司让她来尝试完成这首《dumbdumb》的韩语导唱的决定是非常成功的。
从录音室下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明天就要过年了，许多练习室空空如也，林逾静哼着小曲走过安静的走廊，眉眼间掩饰不住雀跃和开心。
a班练习室的门没关，她疑惑走近，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两位熟悉的女生在里面侃侃而谈。
“啧，不聊这个了，我们聊点其他的吧，你说……林逾静是不是从没化过妆啊？”
“反正我是没见过她化妆，看她那个样子，怕是连面膜都没敷过。”
“哈哈哈也对，看她平常穿的衣服就知道家里不怎么样，能买得起护肤品才怪，哎呀，想想还真可怜。”
“嘁，有那个闲心去可怜别人，倒不如可怜可怜自己。人家每年只来训练三个月就能一直待在a班，我们呢，保不准下次考核就被刷下去了。”
那女生的语气不屑：”你还去可怜她，呵，到头来人家还不是一直踩在你头上。”
声音一字一句砸在林逾静身上，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喜悦的火苗霎时被扑灭。
好似自虐一般，她顺着墙壁滑坐在门旁，双腿曲起，静默听着里面的话。
其实她连那两个女生的名字具体叫什么都记不清了，a班里的人本就来去无常，她们应该是在她回国那段时间升上来的。
这么看来，她这位a班钉子户的确容易惹人嫌。
林逾静愈听愈清醒，每听一句，便有一种心里的城墙加筑几厘的错觉，也许到了麻木的那一刻，她才能蜕变成梦中所向披靡的自己吧。
可那终究是梦，是到不了的彼岸，她还是不争气地感到难过。
就在她兀自黯然神伤时，一双黑色的万斯停在她面前，她仰头，又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见对方即将开口说话，林逾静忙不迭在唇上竖了根手指，企图让他噤声。
金廷佑现在很无语，本来想回家来着，结果在走廊上碰到了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奇奇怪怪坐在地上，眉眼低垂，一看情绪就不对劲。
想着问一下她需不需要帮忙，刚要开口，她就叫他闭嘴，紧接着又一溜烟跑远了。
她怎么跑他都没意见，但是，拽着他一起跑是几个意思？？？
林逾静一路飞奔到楼梯口，确认完是个视线死角后，才舒了口气。
转头对上了一张幽怨的脸，她立刻松开攥着对方衣袖的手，悻悻说道：“抱歉，刚刚情急之下没多想就带着你一起跑了，真的不好意思。”
她可能真的脑抽了，刚才听到练习室里两人越来越接近门口的脚步声，心下一紧，只想着赶紧逃离现场。
等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顺手拽了个人。
“没事。”金廷佑细细审视着她面上的表情，仿佛也要确认好她没事。
林逾静虚脱般坐在台阶上，心如乱麻。
须臾，一道瘦高的人影将她笼罩，金廷佑不知为何也坐了下来。
他说不准自己的心思，也许是见她一个人怪可怜的，也许是顾念着当初一起亲临霸凌现场的交情。
总之，他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你就不怕吗？”林逾静突然出声。
怕？他有一刹那愣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口气平平回道：“有些事你不做的话，总会良心不安的。”
“那他们呢，他们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她讷讷道。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到了某些人眼里，她的国籍是错，她不化妆是错，她不敷面膜是错，就连她努力拼搏才取得的成绩也是错。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金廷佑看她，似乎在笑她的天真，“你要允许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好，有坏。坏人没有良心，所以‘良心不安’这个命题在他们身上根本不成立。”
“嘿，别太在意坏人的想法，因为无论你做得多好，总会有人对你指手画脚。”
他拍拍胸脯，“你比他们多一颗良心，这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林逾静抬眼望他，廊灯把他照得很好，鼻梁挺直，眼睛澄澈而明亮，是在花田sm都难得一见的清纯样貌。
她突然好羡慕他，各种意义上的。
一瞬寂静中，他扭转了沉寂的氛围，“话说，我们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哈哈哈。”
“我叫金廷佑，98年的。”
“林逾静，比你小两岁。”
“开心点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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