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风楼
诗笑酒笑沧海笑，山远水远江湖远。
但江湖从来未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酒楼，有酒楼的地方就有传闻。
山远城，清风楼。
春风扶岸，碧水傍楼，远水白帆，莺歌燕舞，惹得才子佳人络绎不绝，咏诗诵赋；更是酒客如织，说天道地，一片平和景象。
但一切平静了，那就绝非江湖。
空武大陆接二连三发生了几件事，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
不久前一场惊雷，天降灵瑞，竟开启了大陆数百年一遇的兽潮。各地各界灵兽异种频现，沸沸扬扬。各地城池为防兽患，纷纷成立猎兽阁，开出悬赏猎兽，引得各方豪杰聚首，其间各种奇闻轶事，更成为各酒客行商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件事，乃是三千年前消失的上古遗族——荒族，为与当世第一大族雷族争一至宝，在不久前重现世间，不仅抢得至宝，更损雷族三大高手其二。还有传言荒族已找到天魔老人转世轮回之人，欲要重振三千年前天魔不世之威，一时间空武大陆人心恍恍，谈魔色变。
至于其三，却离这山远城不远。山远城外二十里有一座山名远山，远山本无奇，但这远山之上却有一座隐世宗门——玄门，乃是方圆千里修世门派第一宗门，百年间纳徒仅百名。但却在不久前，玄门久闭的山门大开,竟开始广纳门徒。开门收徒也就罢了，但他的规矩却是颇为奇特，不管资质如何，只需斗武场连胜五场即可。听闻此，天下众有志之士皆欣然赴往。
一时间，山远城人流如织，迎来送往，竟是热闹异常。
清风楼的掌柜姓林，名万三。每天这个时候，酒楼的客人都特别少。人少对于酒楼自然是不好的，但他却似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那个空无一人的路口。
三个月前。
林万三在清风楼门口贴了一张又红又艳的告示，艳底金字。如此鲜艳的告示自然吸引了不少的人，但更吸引人的却是上面书写的内容。
需要一个人，要在每日的早、中、晚三个时刻，分别将一只新鲜的狗猪送到清风楼，无论是谁，没有报酬。
狗猪并非异兽，只是一种比猫小一点，比狗丑一点的猪。山远城外皆是，肉质嫩美，又喜与人亲近，并不难捉。但没有报酬的事，又有谁愿意去干？还必须在早、中、晚三个时刻分别送去，每次只能送一只，麻烦！
没有报酬又麻烦的事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去做的，但事无绝对。青风楼在第一天竟收到了数千多只狗猪，第二天更多。
缘何？只因清风楼承诺了一个机会，一个可能进入玄门的机会。
一时间清风楼猪满为患，但林万三并不担心，因为他有个好厨子，一个即便山远城所有的人来到清风楼，都可以让其心满意足的厨子，一个让林万三甘愿为他提鞋的厨子。
两个月前。
久隐山云间的玄门山门大开，飞使传书天下，广纳门徒，无论资质，一时间，举世哗然。
当然也包括清风楼前。
消息放出的翌日，青风楼前聚集了不少人，或静坐抗议，或侮辱谩骂，或举牌示威，或讨要薪资，不一而足。青风楼只得闭门，但却照常收猪，只是告示多了一款：每次对送猪者多了一碗玄米肉粥作为报酬。
一只猪，一碗粥，这样的交易并不对等，或者再有些金银钱财那样才更为靠谱。
那一天，清风楼只收得三百余只猪。
一个月前。
玄门正式开门纳徒，并在山远城设立了斗武场，无论谁都可以参加，只要连胜五场即可。
随着有人成功进入玄门的消息传来，众世人无不弹冠相庆：玄门收徒竟是真的。
一时间，再没人关心清风楼的告示。
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与一个经历千难万难不一定能实现的机会摆在面前，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更何况聪明人。
聪明人自然再也无人愿意去送狗猪，一天三次，报酬仅是一碗玄米肉粥，瞎折腾！
世间有聪明人，自然也有笨蛋。
好在有笨蛋，聪明人才可以笑看笨蛋，才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英明神武。而笨蛋的行为，却总是让聪明人看不懂。
一个月来，林万三也不知道自己看那个路口看了多少次，看得脖子都似乎变长了。
即使如此，现在清风楼每天都只能收到三只狗猪，早、中、晚各收一只。
门口的艳红告示，风吹雨淋之下，早已暗沉无光。
日近黄昏。
一只瘦弱身影，拖着一只布袋缓缓走来，发出“沙沙”的声音。另一只手中，捏着一只“唧唧”叫唤的狗猪。
那人来到清风楼，将狗猪递给了林万三，面无表情。如果疤痕也算一种表情，那么那人的表情也应说相当丰富。
那是一只沾满泥泞的脏手。
现在也唯有那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乞儿才会来送狗猪了吧，林万三看着那伸过来的手，心中暗暗猜道，若不是乞儿，又怎么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但那人根本未在意林万三的表情，只是慢慢走到了桌子边上坐下，现在的他只关心自己应得的那碗玄米肉粥。
在他坐下的那会儿，早有小二将一碗热腾腾的玄米肉粥给端了出来，一切自然得就像是一种习惯。
见得玄米肉粥上桌，那人却并未急着吃，而只是静静地看着，等着。如果看能够把粥喝下去，他怕是已经喝了几碗了。
终于，在热气渐消之时，他动了。将那碗玄米肉粥端了起来，放到鼻子下面一个劲的嗅，那神态就似在闻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
当一阵“呼噜吧啦”的声音过后，那人终于将一碗玄米肉粥吃得一点粥汁都未留，但却未起身，而只是静静坐着，闭目凝思，就似在细细体味个人滋味般，神似沉醉。
“有人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林万三来到了那人身边，拉出了长凳，径直坐下。
“嗯。”
那人并未睁眼，只是喉间发出了一个声音，似乎怕打扰那美味滋味。
“你每天送三只狗猪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它。”
“一碗粥至于让你这样吗？外面有很多吃的，比粥饱肚子。”
“美！”
“好吧，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明天最后一天了，有些特别，需要你送一些特别的东西过来。”
“嗯？”
“需要你送一只刚刚产仔，还未哺乳的狗猪。”
……
……
“不！”
“好吧，既然你这样决定，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明天没粥吃了。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易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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