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亲身教学
中城区乡下，某废弃仓库内。
老旧的铁皮屋顶缠绕着厚重的蜘蛛网。氧化的铁质大门斑驳不堪。
这间仓库很简陋，也很空旷，偌大的空间内只有角落摆放了零星的铁皮桶，地面都是泥土的。
正中间空旷的平地上，十多个黑衣西装男子围成一个圈。
他们统一戴着白色手套，黑墨镜。各个挺胸抬头，两手交叠在下腹，站的笔直。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男人头发凌乱，左侧脸颊上全是淤青，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坐在椅子上。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颤抖的乞求道：“大哥，我真不知道她们在哪……您就放了我吧……”
他叫熊老三，是中城区当地人。
前不久他跟人做了一笔生意，将一对从帝都过来的母女安顿在村里。
付钱的是个男人，说只要他将这对母女保护好，并且不对任何人说出她们的下落，就给他五十万，美金。
熊老三日常喜好赌博，在外欠了不少赌债，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凑到一笔钱还上，没想到天上就掉下这么大个馅饼。他当场就答应了。
男人通过转账，支付了一半款项。另一半尾款说等事成之后再付。
因为着急要钱，熊老三也没问清“事成之后”到底指的是什么事，又要等多久才能成？
加上那对母女看着也不是凶神恶煞的主，小姑娘还病着。他只以为是哪个大老板将情妇安顿在这里避风头——
男人，有钱的男人，熊老三都懂。
他把人安顿好，钱拿到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还债、买东西、吃香的喝辣的，一痛享受。
他还美美的想着，大老板什么时候能办完事，把剩下的二十多万给他，结果还没等钱到手，就被人给逮住了。
逮他的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把他套进麻袋里，痛揍一顿。
任凭他怎么求饶也照打不误。
打人的人很有技巧，专门挑在人体最薄弱的部位，一通下来，熊老三简直被折磨的肝肠寸断。
就在他抓心脑干的时候，那群人打完了。
麻袋一掀，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阮凝，苏千岁。”男人低低的说：“她们在哪。”
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长衣长裤遮住了身体、手腕、脖颈。
黑色棒球帽和口罩更是遮住了他的五官和发色。
熊老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因为阮凝和苏千岁就是被他安顿的母女。
除了给钱的大老板之外，没人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而且、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修长，声音听起来也是个年轻人。根本不可能是大老板。
熊老三再笨也意识到，这对儿母女可能不只是情妇和私生女这么简单。
可他还惦记那二十多万，瑟瑟发抖地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就负责去机场接人，其他的不归我管。”
年轻男人没说话，就低了下头。
忽然，他目光幽暗，转头看向旁边。
熊老三也跟着一块看。
废弃的仓库里没什么杂物，就角落里堆着一些木棒、铁皮桶、破桌子。
年轻男人伸手朝某个方向一指，戴着手套的食指和中指勾了勾。
立刻有打手过去，然后带过来一个硕大的透明烟灰缸。
“你听我跟你说，我是真什么都不知道！”熊老三大惊失色，他本能的想要挣脱身体。但他被五花大绑，麻绳勒紧的部分赘肉都快溢出来了，也挣脱不了：“别别别——我不知……啊——！！”
年轻男人猛地将烟灰缸挥过去！
力道之大，透明晶体当场在熊老三脸上炸开！
坚硬物体碰撞人体骨骼的声音回荡在仓库内，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熊老三只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要被人敲裂了。
“啊——”
“啊啊——”
他痛苦的哀嚎着。
意识涣散之下，他看见棒球帽下是一双幽蓝色的瞳孔。
年轻男人将剩下的半个烟灰缸握在手里，低低地说：“在哪。”
熊老三终于意识到，再不说他就有可能死在这里。
那些黑衣打手加在一起都不敌眼前的男人打他一下。
“我说——我说你就放了……放了我。”他试图讨价还价。
可眼前的年轻人明显没这个意思。
他抡着手臂，又一次带着烟灰缸挥了下来！
“等……等一下……”熊老三慌了：“等一下！啊———！！！”
固态晶体再次撞向人体骨骼，血液伴着剔透的残渣飞溅的到处都是！
“啊——”
“啊——”
熊老三痛的抽搐。
那些晶体碎片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好像每一个晶面都能反射出男人幽蓝的瞳孔。
眼前的男人像一个只有目的的恶魔，从不与人谈判。他每一下几乎都是下死手，却绝对程度上摧毁了被打者的心里防线。
“在哪。”他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
“在杜家口！”熊老三哀嚎着：“杜家口！你别杀我！我可以带你去！你别杀我！你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与此同时，空当的仓库里响起一阵突兀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站在旁边的一名黑衣打手接通电话。他简单询问了几句，然后面色凝重的挂断。接着就靠在年轻男人耳边说了什么。
尽管熊老三已经有点意识涣散了，但由于求生本能，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年轻男人身上。
他清楚地看见，黑衣打手即便是汇报，也不敢太过靠近那个年轻男人。
而且，他终于在男人身上捕捉到了一些额外的动作。
男人的手臂僵了一下，双眼却变得更加冰冷了。
“怎么处理？”黑衣打手问。
“扔门口。”男人说话的语调依旧没什么情绪，但简短的命令足以让打手明白他的不耐烦。
他扔下烟灰缸残渣，转身就往大门外走：“收拾干净。”
“好的。”
“好的。”
出了大门，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两盏路灯的薄弱光亮。
一团飞虫沿着仅有的光源飞旋。
身后，那些打手正扛着熊老三的身体准备从后门离开。
还有一些人在清理现场的血迹。
年轻男人将手套摘下来，反手团成球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筒。
他又摘下口罩——是路思年。
口罩挂到了两片碎玻璃渣。
路思年将口罩握成团，也丢进了垃圾筒。
幽暗路灯距离较远，将他修长的身影在地面拉长。
他垂着眼，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大约铃响七八声，那边的人才接通。
“喂？”对方似乎不方便接电话，声音是压低的。
路思年面无表情：“在哪。”
又说：“酒店定位发给我。”
胡鹏扶着墙从洗手间走出来。
一抬头，就见房间里，两个男人正伏在地上做健腹轮运动。
就是纪加爵带进来的那个大玩意儿……
健腹轮和碾压中药用的“磨盘”有些相似，中间是一个钢铁制的轮子，轮子宽约十厘米，通身光滑可以滚动。两边各有一个棍状的把手。
这玩意儿一个人用，可以强化臂力、腹背力。
两个人用，可以较劲……
“不错，非常不错。”纪加爵双臂肌肉绷紧，脖子上显露两道青筋：“单杠运动最考验的就是运动员的臂力恶核腰背力，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掉杠吗？就是因为这两项肌肉不行，缺乏锻炼——但没关系，在过去的十分钟里，我惊奇地发现你小子很是上道，一学就会。所以你就踏踏实实把心揣在裤裆里，练就完了！我会从旁辅助你！”
蒋夜霖：“……”
胡鹏：“……”
来之前，纪加爵做了周密的计划。
问：把蒋一阳拽上正道分几步？
答：三步。
第一步就是拉近关系。
蒋一阳正值青春叛逆期，纪加爵特意查了该如何与这个年龄段的人相处。
度娘给出的答案是：要先顺着他的意、多夸他，多赞美他，多给他信心和希望。只有建立良好的朋友关系，才能更深入取得对方的信任。
没错。
想想上次说的话，不仅没有给蒋一阳足够的信心和鼓励，反而还挫伤了他的自尊心。
纪加爵便打消了道歉的念头。毕竟谁也不喜欢被人提及痛苦的过往。
于是他就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先略过，直接进行下一步。
又于是，整个过程当中，他一直将自己扮演成老师的角色，而眼前这个“叛逆青年”则是他的学生。
“好的，就是这样，屏住呼吸，我要往回拉了。”说着，纪加爵就开始发力，将健腹轮往自己身体这边拉。
蒋夜霖全程没说话。
他不知道纪加爵为什么会突然到访，但他看得出来，这大铁人是铁了心想要传授给他一些什么。
纪加爵这人不坏，就是太中二了。
他喜欢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训练别人，他以肌肉和野性为美，就恨不能将全世界的男人都培养成超级赛亚人。
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队里时，蒋夜霖就经常与他观点相悖。
但事实证明。要么跑，要么忍着，要么就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让他闭嘴。
但结合当下情况，蒋夜霖深知自己但凡做了一点出格的举动，都会被这个大铁人当成“怪胎”。不但不会放过他，还会更加死缠烂打跟着他。
为今之计，只能等这大铁人指导够了自己走。
两人各怀心思。
蒋夜霖手臂绷着，由于肤色偏白的原因，他只要一用力，手背上、小臂上，关节上，凸起的青筋就十分明显。
随着力道加重，他的皮肤开始泛红。
随着轮子距离身体越来越远，他的整个身体也愈发下压到地面，几乎快要与地面平行。
纪加爵：“这个器材你是第一次用吧？”
用坏多少个了，蒋夜霖心里说。
纪加爵把他的默认当成回答：“第一次用，要好好绷着劲儿，千万别抻着。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我可是专业的。”
蒋夜霖：谁不是呢。
胡鹏小心地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反跨坐在椅子上。他把脑袋软塌塌的耷拉在椅背上，两只眼睛就在两个男人之间转来转去。满脸问号加惊奇。
啥情况？？？
铁哥是把蒋夜霖当成小菜鸡了吗？
所以，现在是在指导他，教他做事吗？
除了国家队教练之外，几乎没人敢跟蒋夜霖这么说话。主要是实力相差悬殊，一般人也没那个底气在他眼前指点江山。
用老一辈口吻给蒋夜霖做技术指导的，铁哥你是独一份啊。
啧啧啧，难为你了夜霖。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三人各怀心思。
“你为什么不说话？”纪加爵又问。
胡鹏心里呵呵笑了：你想让他说什么？怼人吗？
“哦，我知道了。”纪加爵突然想起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个通病——面子大过于天。
想想自己年轻那会儿也是如此，他尽可能地缓和说：“没事，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能有这悟性，就已经干掉80的人了，别害羞。”
胡鹏：噗——
你哪只眼睛见他害羞……
“今天的事，我不是针对你。”纪加爵滔滔不绝：“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出于你的安全考虑。当时的场合如果换做任何一名艺人我都会那么说的。况且我和你哥亲如兄弟，你哥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所以——弟弟，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
他时刻不忘提醒：我们之间的关系。
纪加爵：“我会好好指导你的，弟弟。”
蒋夜霖动了动嘴唇。
握着把手的指尖也因为用力而泛白。
胡鹏看了半天，他总感觉蒋夜霖不是累的。
而是……
满肚子骂骂咧咧没说出口，憋的。
接着，下压的幅度越来越大，蒋夜霖身体的受力点就越小。直到身体与地面平行。
一秒、两秒、三秒……
全身受力点都在双手和双脚，还有腰上。坚持五秒，他开始往后拉。
“没错，就是这样。两臂收紧，专注精神——”纪加爵十分满意，操着指导的口吻说：“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这个训练法，非常有助于你的各项体能提高。只有快速把基础打好，才能上杠——你放心，这两天我会对你进行更严格更全方位的培训，第一名可能不太现实，但帮助你拿下第三，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拉近关系的第一步，不单单是鼓励，还要给对方他想要的。
承诺+实现，才会让对方在信任中对你敞开心扉。
蒋夜霖低低的叹了口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已经临近某种情绪的边缘了。胡鹏都蒙了。
只有纪加爵以为他是累了，还在乐此不疲地灌输鸡汤：“加油，别放弃。你的思想境界已经提高了，相信我，未来的你一定可以练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千万要坚持下去——运动的时候难免会产生疲惫，来弟弟，跟哥一起大喊口号。不卑不亢！男儿本——”
“色”字还没说完，蒋夜霖一把将轮子拉了过去。
“！！！”纪加爵事先毫无预兆，整个人向前压下去。
很快就以一种头低屁股翘的姿态，臣服在蒋夜霖身底下！
蒋夜霖看着他的后脑勺，胸口起伏，满脸“我特么忍你很久了”的样子。
“你能别说话了么？”声音都差点没崩住。
胡鹏：“……”
我证明。
我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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