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

她又想了想，慢慢开口，“对于小兵，我看着他，就是很心疼的感觉……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办法很自然地面对他。”

        “看着他我总能想起我自己。”，听她说，他默默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目视前方，眼底一片平静。

        “父母通常来说是孩子在世上最亲的人，可当父母反目成仇，孩子就成了这段关系中唯一被遗失的生命，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含义，成为了立场最无法坚定的人，也成为了受伤最深的人。”

        “可我看见他现在那么积极生活的样子，很替他高兴，遇到了你们，他不再会有新的，那么深的伤疤，甚至还因为你们有了坚定的信念，明确的方向。”

        “不幸的万幸。”

        “所以面对他的心情也错综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我好像还是能看见他心底的伤……”，她眼神迷离，好像回忆出了她见到他伤疤的样子。

        张凡生无言，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紧缩的身体，怀中的人一颤，又慢慢地放松了些。

        “小兵也知道的，他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不需要自责，面对他的时候，也不用有任何的想法，你只需要像平常一样，或者，有什么想对他说，完全可以和他说说。他虽然年龄不大，却已经能够直面当年的事情了，不用担心。”

        每当有过类似经历的人站在彼此对面，面对对方各种各样的眼神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走出来的人，熟悉的是记忆；而没有走出来的人，熟悉的是自己。

        李子为坐着，静静地听着他说完。转过身，双手环着他，轻轻地搂住。

        “谢谢你。”，慢慢吐出三个字，很轻，却很清晰。

        张凡生也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三下。

        “我们中午吃什么？”，李子为叹了口气，像是放松了许多，问到。

        她从来都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沉重的氛围。

        她说的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伤已经结痂很久，只剩下疤痕。

        松开他，两人面对着面，她对着他笑。

        “嗯……你想吃什么？”，张凡生看见她的笑，浅浅梨涡，和着温暖的阳光，也一笑。

        可两人的笑，眼里都写着不同的情感。

        她笑是为了告诉他，没事儿，她现在很好。

        而他笑，代表着，我希望你真的很好。

        “嗯，我想吃炸鸡，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牛排，冒菜，麻辣烫，火锅……”，她一口气报了所有她能想到的。

        这也算是她在他面前，拔了心里的一根刺，痛，却也轻松了许多。

        对她来说，庆祝的方式就是大吃一顿。

        他轻笑，“那我们就一样一样地吃，今天全部吃完。”，他附和着。

        可她却没想到是他会这样应着她，反而有些兜不住了，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由着她乱说，还那么配合……

        “怎么了？”，他发现她神情有些不对，“对不起，刚刚是吓你的，我们可以选一个去吃，今天去吃东北菜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东北菜还不错，今天中午就去那儿，怎么样？”

        她当然知道他也是开玩笑的，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立马恢复了笑容，甚至笑得酒窝都若隐若现的，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同意着，两人牵着手出了门。

        一顿饭的功夫，两人都吃撑了，在周围转圈散步。

        这要是放在以前，从来不是李子为会做的事，在家楼下转圈散步，她宁愿在家多休息一会儿，或者自己写写东西，做做工作。

        现在这样她才算真正领悟到，谈恋爱就是心甘情愿地浪费时间，以及，重要的不是景和事，而是身边的人，这两句话。

        对以前从没恋爱过的她来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两句话。

        所以啊，对没有经历过的事，往往没有立场评判那些经验者的结论。她心想。

        这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小兵差不多放学了，我们去学校和他一起回家吧。”，李子为主动提到。

        “好。”

        两人远远望去，校门口已经被家长围得水泄不通。

        两人对视了一下，站在“家长圈”的最外层，伸着头朝校门口里面看。

        他们自己都没察觉这样的他们，这样的动作，在这群家长中，已经融为一体了。

        还好天气凉爽，太阳不怎么刺眼，李子为面前恰巧又站了个五大三粗的家长，中年男人，金链子，两条花臂。看着有些吓人，不过，这样的体格，太阳全然照不到他后面的她。

        他们两侧也慢慢地被后来的家长围了起来，无法挪动。

        李子为只好踮起脚，尽力让自己看到里面。

        校门打开，不断地有人从里面领着孩子往外挤，眼看着前面的大哥要退到李子为身上，李子为下意识地后退避开，撞上了后面的张凡生。

        张凡生低下头，先往后退了一步，再把她往身后搂，自己侧身用手臂挡住她的背，站到她前面。

        不管怎样，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站在身后的李子为同时也深刻地领悟到了这句话…

        还好，小兵出来得快，也很灵活，轻松穿过了人群。

        张凡生看着像只小猴子的他，穿到他附近，两个高个儿就在海拔高于平均水平的位置完成了“接头任务”。

        小兵接到任务立马穿到李子为后面。

        张凡生让李子为转过身，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小兵。

        他背着书包在前面开路，张凡生在后面垫后，李子为就在中间被带着走。

        虽然有种窝囊感，但李子为却也第一次难得的认同了这种无用感，甚至还有些受用……

        “哥，你该早点带姐来。我也今天才发现原来放学有人接是这种感觉。”，他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责备，却没有失落，更没有抱怨，反倒是轻松的调侃，和幸福感居多。

        李子为现在听到这句话，也是感动和幸福感占据上风。

        从前张凡生来看他都是当天往返，基本上就又要归队了，很难碰上能接他放学的日子，所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难得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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