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决心
史前文明博物馆中，冷冷清清。
大约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来这里参观的游人只有零星几个。
偌大的展馆中，一片无声寂静，穿梭其间的时候，仿佛都能够听到那些艺术品在黑暗中发出的跨越数十万光年的低声呓语。
然而在二楼雕塑馆的一个有关古纳迦文明的展厅中，隐隐约约正传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喘呻吟。
从监控器中察觉到情况有异的工作人员瞬间从瞌睡中惊醒，揉了揉眼睛，振作起精神，还以为是博物馆像从前那样又遭了贼。
然而将监控器的声音调大几倍后，工作人员才听清监控器那头的声音，隐约意识到对方究竟在博物馆里做些什么。
“乖，腰再弯下去一点。”
说这话的应该是个年轻男人，原本清亮的嗓音明显因欲望的灼热而带上了几分低沉的沙哑。
话音刚落后，监听耳机里又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宽衣解带的动静。
监控员戴着监听耳机又听了片刻，整张脸几乎都要能红得滴下血来。
天呐！怎么会有人在博物馆里做这样的事情！
慌忙摘掉耳机后，这个工作人员赶忙给负责博物馆安全管理的李主管打了个电话。
收到消息的李主管，放下了原本手头的工作，立刻前往监控员汇报异常的地方检查。
在快步来到古纳迦文明展区门外的时候，李主管就已经听到了展厅里传出的动静，而且还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喂喂！喂喂！”李主管停下脚步，在展厅门外大声呼喊了两声：“例行安全消防检查！里面有人吗！？”
然而展区里的正在进行某项激烈运动的人根本就没听见李主管的声音。
李主管犹豫了一下，只能按响了展区外的消防警示龄。
整个展厅里霎时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一级消防火灾预警！请听到消息的观众立刻从安全通道进行撤离！一级消防火灾预警！请听到消息的观众立刻从安全通道进行撤离！”
原本展厅中的火热景象这才慢慢降下温来。
满面潮红的汪钰匆匆提起裤子，拉上拉链，朝还在愣神的弟弟汪珏和昨晚在酒吧拐到的大学生没好气道：“别愣神了，快点走啊！”
然而刚在消防通道里走下了没几层台阶，衣衫不整的三人就被在这里守株待兔的李主管给抓了个正着。
昏暗楼道中，气氛有些紧张。
李主管的目光扫过依次这三个年轻人，有些惊讶。
原本还以为是一对小情侣在博物馆里情难自禁，真没想到竟然是三个人这么刺激的玩法……
尤其是这两个样貌相仿的年轻人，西装革履，看起来一表人才，很显然应该是一对兄弟。
而另一个连衬衫扣子都已经系的乱七八糟的大学声，身后还背着个书包，露出了一角写生画板。
应该是附近维纳斯美术学院的学生。
“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后，李主管并不想对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做出什么评价。
很显然这个大学生八成是受到了这兄弟俩的诱骗，才会和他们这种一看上去就很有钱的富家纨绔子弟搅在一起。
“三位先生，你们刚刚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博物馆保护法的三项第七条和四项第八条，请你们跟我去安全保卫科走一趟吧。”李主管公事公办道。
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几乎被李主管这话给吓软了腿。
汪钰有些嫌恶地瞥了大学生那副没出息的反应后，神情冷静，反应淡漠：“哦，恕我们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奉陪，但我会让我的律师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抱歉，先生，在您的律师赶来之前，您是没有办法自行离开的。”李主管不卑不亢道。
汪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主管淡淡道：“无论先生是谁，但我想先生应该都听过一句古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汪珏有些气闷：“这家博物馆是公立还是私立？老板是谁？”
李主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这家博物馆的控股是公私混营模式，实际持有人是池家少主池郁。”
汪珏：“……池郁是吧？你现在给他打给电话，告诉他我是汪珏。”
李主管虽然不喜这种盛气凌人的富家子弟，但最起码还是对汪家的势力有所耳闻，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汪珏所说，拨通了馆长办公室的座机电话，简单和池郁说了下情况。
挂了电话后，李主管朝三个人道：“池馆长说在办公室里等你们，三位请吧。”
弟弟汪钰瞥了眼显然被吓惨了的大学生，有些于心不忍，朝哥哥开口道：“哥，要不然让他先走吧，咱俩去见池郁就行了。”
汪珏见弟弟出言求情，才不耐烦地点点头，指着大学生，朝李主管道：“我们跟你去见池郁，让他先走，总可以吧？”
李主管大概也看出了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很显然这个样貌清秀的大学生是只这兄弟俩一时兴起的泄欲工具罢了。
有些同情地扫了眼这个大学生战战兢兢的模样，李主管也不想过分为难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所以点点头道：“嗯，可以的。那您二位跟我走就可以，这位先生可以先行离开。”
地下三层的馆长办公室。
凌霜和池郁对坐在一张日式榻榻米的茶几上。
一壶刚刚沏好的清茶摆在案几上，正散发着袅袅婷婷的缕缕白烟。
池郁从书桌前挂了电话后，回到榻榻米旁，拿起案几上精致小巧的的紫砂陶壶，给凌霜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茶后，也给自己倒了浅浅一杯。
“凌霜，马上汪珏和汪钰要过来一趟。”
凌霜皱眉：“什么情况？他们过来做什么？”
池郁微微勾起唇角：“来给我送钱的，你信吗？”
凌霜见池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懒得多管：“我不懂你们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但我相信你行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池郁晃了晃手中的茶盏，道：“嗯，就像我相信你行事也有自己的道理一样。”
身为凌霜的好友，池郁自然知道凌霜如今所处的两难境地。
如果凌霜再不做出一些反抗的话，就只能按照父亲的安排和温烁订婚。
抿了口茶后，池郁开口问道：“凌霜，我能冒昧问一下，你选择的形婚对象是谁吗？”
“你上次见过的，第三军区的流萤少将。”凌霜只是看着茶杯底部散落的茶叶碎片，淡淡道。
池郁放下茶杯，惊讶挑眉：“凌霜，你确定吗？光就流萤那副样貌，本身就已经是人群中的焦点，如果选择和他形婚的话，我想给你带来的麻烦并不会比你和温烁联姻要少多少。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你和他结婚之后，外界众人会对你做出怎样的评价。”
“不就是说我色令智昏吗？上次在摘星门外的时候，你也听到温烁是怎么说的了。既然他给我扣了这么个罪名，那我何不干脆就坐实了它。反正上次在星光天地的那场闹剧也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如果我真的和流萤结婚的话，反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凌霜说完刚刚那些话，似是自嘲地冷笑了下，继续道：“主要就眼下这个情况而言，流萤已经是最合适的对象了。他的身份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来历和背景，无论我这次选择和谁形婚，我父亲和温家的人都势必都会被触怒。所以光是从这个角度来说，流萤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我和他联姻对于各家族间的利益局势都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对于那些一直忌惮温家和凌家的人来说，我想他们应该是乐于见到这个局面的。”
虽然出于朋友的立场，池郁能够理解凌霜的选择，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池郁觉得凌霜做出的这个形婚决定，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凌霜，你要明白，从法律角度来说，婚前协议，尤其是形婚的婚前协议，其实是不被认可的。”
池郁虽然也希望凌霜能够摆脱同温家联姻的困境，但还是决定向对方简单科普一下形婚协议的利弊：“一旦你和结婚对象签署了形婚协议，那么你们的婚姻就无法构成法律层面上的事实婚姻，虽然形婚协议这件事情一般并不会有别人知道，但是近年来有很多案例，都是最后形婚夫夫在临近离婚之前，因为利益财产分配不均而产生了矛盾，进而闹上法庭。而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法律是不会保护这段虚假婚姻中的任何一方的利益。当然鉴于你的家世和出生，我相信如果你走到这一步的话，法庭的审判也一定都是倾向于你的。”
见凌霜没有说话，池郁则快速梳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除此以外，也还有一些在婚前协议中很难规避的问题，比如说夫夫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如果形婚的话，二人是否会像正常夫夫一样进行的婚姻生活？在这一方面，我认为你的雌虫身份其实是一个劣势。而且鉴于你和流萤都是军区现役的在籍士兵，所以在结婚仪式当中还会额外有精神力互认的过程，而一旦你们的精神力互认之后，在未来的很多情况下，你们两个人可能都会产生心理或者生理上面的同步性感受。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当夫夫中的任何一人产生了生理欲望的时候，另一方也会被调动起这种情绪，而这种情况其实对你是非常不利的。而且精神力互认也还有一种常见情况，就比如说当一方受伤的时候，另一方也会有所感应，或者换句话来说，就是你的法定伴侣，会替受伤的你分担走一部分相应的痛苦。”
凌霜对此确实有些迟疑，深深皱起眉头：“精神力互认这个流程是结婚必须的是吗？”
池郁摇摇头：“对于普通公民来说不需要，但是对于结婚双方都是军区现役士兵的情况来说，是必须的。你不知道这个流程也是正常，因为这个规定是上次修订现役军人保护法的时候才新增的条例。”
凌霜思索了片刻：“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规避掉这个流程吗？”
池郁挑眉：“有倒是有，也很简单，那就是结婚双方中的任意一人在结婚之前完成退役手续即可。”
凌霜颔首，陷入沉思。
眼下这个情况，倒是有些难办了。
要么就是按照法律规定，在办理结婚手续的同时精神力互认的流程。
要么就是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退役。
凌霜很清楚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退役的，但他也无法要求夏蔓为了和自己结婚而退役。
但如果双方都不从军区退役的话，那就只能进行精神力互认了。
见凌霜皱起眉头，很显然是陷入了纠结，池郁忍不住出言劝道：“这个事情你们两个人其实可以再商量，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其实精神力互认也不会太过影响对双方的正常生活。”
“可是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那就是非常严重的影响了。”凌霜沉声道。
“凌霜，你总是这样，凡事都往坏处想。”叹了口气后，池郁向凌霜提议道：“主要你父亲给你安排订婚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这边可以先着手帮你起草婚前协议，细节你们两个还可以再商议。”
“好，那就先麻烦你了。”凌霜谢道。
“没事，你不必和我客气的。”池郁见凌霜确实已经思虑成熟，而且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便没有再出言相劝，而是笑着转移话题道：“不过凌霜，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变了许多的样子，要是从前的你，我可不觉得你能心平气和地说出刚刚那番话来。”
凌霜嘴角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笑意：“或许是变了吧，但我还挺喜欢这种变化的。”
“是啊，如果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你，我觉得你甚至都是不会拒绝你父亲为你安排的婚事的。”
“从前的我，或许确实不会拒绝，但是现在的我是一定会拒绝。”
池郁看着凌霜异常坚毅的神情，是真的打心眼儿里觉得凌霜改变了许多，而且莫名觉得凌霜的这种改变或许是因为那个神秘出现的流萤少将。
虽然池郁对流萤的来历有些好奇，但是也明白有些人的身份是不能随便追究的。
就像当年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清烛一样，无论权贵阶层中的各个世家使出浑身解数，也几乎没有查到半点有关于他的真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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