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质问

萧连钰让人看上去总是有些颓靡，且相貌过于温润，反而让人无法察觉那双明亮黑瞳中的光芒。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才拿过桌上那盏茶，状似不经意地道：“朕从前听闻北齐文景帝的皇后容貌倾城，虽不曾见过，但却听坊间百姓将此女传得神乎其神，不知同爱妃你相比，又是谁略胜一筹呢？”

        我心弦微微一紧，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敢在他面前展露半分。

        “空穴怎能来风？那文景帝又是何等人物？他看上的人臣妾自然不如。”萧连钰不置可否，放下茶盏，却又不说话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生怕萧连钰看出什么，便想着快些转移了这话头，可再抬眼一看，却见那萧连钰已经半阖了眼，沉沉欲睡的模样。

        吩咐了一侧的宫女为他准备了狐裘盖好身子，才暗暗问那宫女，“皇上从前便是这般嗜睡么？”

        小宫女点点头，“皇上从前做王爷的时候，便有这毛病，尤其是春秋二季，要比寻常时候睡得更多，有时一日十二个时辰，睡上多半也是有的，只清醒两三个时辰。”

        “什么？”我微微一惊，怪不得平日里见萧连钰，总是看他有些颓靡，面带倦容，想必并非是我一早想的那般是萧连珏身上带的香气所致。

        “连太医都未曾查到皇上是何症状？”听着她方才说的话，倒不像是寻常的嗜睡之症，反倒像是中了毒。

        “太医只称是先天之疾。”

        我怕过问太多，宫女会起疑，便打发她下去了。

        殿中淡淡的呼吸声想起，萧连钰那微微苍白的脸上被烛光撒上了一层蜜橘色，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浓浓的阴影，遮住了原本乌青。

        我坐在他的身侧，伸手替他拉了拉狐裘，终是没有忍住，暗暗地替他了把脉，脉象虽有些虚浮，却也规律，若真的中了毒，想必也不会致命。

        他方才说起了宗政熙的事情，想必也并非是偶然，想来我日后还需更小心才好。

        翌日

        南昭王宫中几乎传遍了萧连钰昨日宿在我的海棠宫之事，去给皇后请安时，各个宫中的嫔妃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没见昨日那对我出言挖苦讽刺的妃子，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开口多问，等到众人散去后，皇后却独独将我唤住。

        殿中香炉焚得正盛，袅袅的青烟飘散，无影无形，只留一缕余香。

        听皇后昨天那一番话，想来是个恪守宫规之人，所以同她说话的时候，我便想着要端着克己守礼的驾驶。

        “皇后娘娘，独留臣妾再此，不知有何指教？”

        皇后微微叹息，“听闻你是六王爷府上的舞姬？”

        “正是。”我本以为她又想教我恪守本分，可谁知竟只问了我一句出身来历，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细细打量着她，这才发现她原本温柔的五官竟被精致的妆容勾花的快看不出了。

        她的面色有几分落寞，半晌才问道：“昔日，本宫同他兄弟二人也算有青梅竹马之宜，不过自本宫进宫以来，却显少见到六王爷，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六王爷自然是很好的。”

        皇后点点头，目光落到了窗口那已经枯萎了一盆枯枝上，半晌才道：“很好，便是最好的。”

        她本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可我却听出她言语之间的几分落寞。

        她后来也只嘱咐了我几句宫中之事，我这才知晓，原来昨日对我出言相辱的妃子是淳贵妃，父亲正是朝中的御史大夫，怪不得昨日在我面前那般嚣张。

        “今日一早，皇上便派胡忠过来传话，让本宫好生教管淳贵妃，本宫想着让她在自己宫中禁足几日，抄写经书，便也能改改自己跋扈的性子。”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身上，淡淡道：“你也莫要仗着自己长得这般模样，便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细水长流方是正道，可莫要辜负了初衷。”

        从皇后的梨花宫出来后，我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皇后娘娘看似克己守礼，方才同我谈话之时，却不曾说些礼仪之事，反倒是提醒着我要行事谨慎小心。

        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正在思索之际，前面却急匆匆地走来一个小太监。

        “茹妃娘娘。”他附身给我行礼，看四下并无旁人，这才凑到我的身边轻声道：“王爷在前的御花园等您。”

        萧连珏怎么来了？难道他还看不出萧连钰的疑心未消么？如今这般贸然前来，倘若真的被人看见，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了。

        想来萧连珏也并非是这般冲动之人，突然过来，想必是有其他要事。

        思及此，我连忙屏退侍从，快步走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处，果真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今日着了一件紫色的朝服，头发也用白玉冠高高挽起，倒比平时多了几分利落之态。

        他听见脚步声，蓦然转头，疾步行至我的身侧，又急又凶地道：“他是不是碰你了？！”

        我听得糊涂，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即便已经过情事，却被他问的老脸一红，额间青筋微起，怨怒道：“你贸然，来这儿便是问我这个？”

        萧连珏上下打量我一番，双手竟突然握住了我的肩膀，“你只告诉本王是与不是？！”

        “自然没有！”我一把推开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恼怒地瞪着他。他今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风，跟个楞头青似的，顶着危险来这问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紧绷的面色总算是稍稍松了些许，似是回想到方才的举动，竟垂下了眼眸，不再看我。

        “六王爷，有些事情，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无路可退，你可懂得？”自那日我进宫以来，便瞧着他有些失控，本想着这许多天他能明白，可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他越发糊涂了。

        他的薄唇紧抿，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纠缠着我，仿若要将我吸进眼中，半晌才沉声道：“那日，你本不该那般，本王让你莫要轻举妄动，你却偏偏不听。”他恨恨地道。

        “那日是绝佳时机，王爷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即便如今不愿做，我也愿意推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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