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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然中尉所在的这个坦克营的三十五辆坦克,成攻击队形全速开进。但眼前只有一片开阔的布满残雪的平原,冲出好长一段距离还没有看到敌人。

        这支部队的出击位置是一个低洼地,这种装甲部队极佳的隐蔽地点在这平原地带是很不容易找到的。

        要按正规的作战方式,他们可以在夜间以很长的间隔单车进入,全部就位后仔细伪装,次日在敌人已逼近时突然近距离出击……

        现在这些都不可能了,敌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位置,他们也早就知道了敌人的位置,还有两边的兵力,双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些情报绝对准确,都是双方互相通报对方的。

        对于他们将要与之作战的那三十五辆艾布拉姆斯,甚至连它们每辆所带的弹药种类和数量、以及履带或火控系统有什么毛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是对方的美军指挥官昨天通报这边的,一切都像这南极光下毫无遮掩的平原般清清楚楚。他们所能发挥的,就是攻击队形的设置和射击的技术了。

        炮手的感觉与驾驶员不同,坐在这高出许多的位置上,他听着发动机的吼声,享受着速度的快感。

        最让人心旷神怡的瞬间是全速行驶的坦克越过一个不高不低的地面隆起时,那一瞬间它的履带完全离开了地面,这辆98式坦克整个腾空了,它下落时王然感到了美妙的失重,这时这个几十吨重的钢铁巨物显得像一架滑翔机那样轻盈;但紧接着它重重地落地,履带重击下的大地似乎泥一样软,他也随着坦克深深地陷下去,而这时在他的感觉中它又变得像一座大山般沉重。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呐喊,这是骑兵冲锋时的感觉。

        “首先我们把坦克战简化,简化为在完全平面化的平原上相向而行的两辆坦克的对抗,当然这种状态在实际中是不存在的,就像几何学中的点和线在实际中不存在一样,但从中可以比较清晰地体会到坦克战的基本要素。在这个时候,取胜的关键是先敌开火和首发命中,这两者不是相加的关系,而是相乘的关系,它们中有一个为零,总的结果就为零。这中间最有意思的是,两者是对立的,开火越早距离目标越远,命中率就越低,反之亦然……”

        当然,说这话上校也提到过,改进后的艾布拉姆斯的火控系统能使其在一英里以外的命中率达8%,其实他根本不理解这个数字的含义。

        双方开始打照明弹了,外面笼罩在一片青光中,王然从瞄准器中看出去,前方黄蒙蒙一片,那是行驶在他们左前方的108号车荡起的尘土。

        突然,视野中灰尘的黄色变成了映着火光的红色,一闪一闪的。视野清晰起来。他向左侧看,发现108车拖着黑烟和火焰慢了下来,很快被甩在了后面;右前方的一辆坦克也燃烧起来,落在了后面,这过程中他没有听见这两辆坦克被击中时的爆炸声。

        他们的正前方突然溅起了一个尘柱,坦克撞上了这个尘柱,王然听到碎石和弹片打在坦克外壳上的敲击声,这发以他这辆坦克为目标的炮弹打低了,从那尘柱的形状看,它是一发尾翼稳定的高速穿甲弹。

        这时他们的坦克已处于攻击队形的最前锋,王然的耳机中响起了指挥车上中校营长的声音:

        “目标正前方出现!各自射击!各自射击!”

        又是废话,同前两次战斗一样,每到关键时刻他们总提供不了你想知道的,只起到分散注意力的作用。这时车速慢了下来,显然是让他射击了。

        王然从瞄准器中向前看,在照明弹的光芒中,首先看到的是地平线上出现的遮天的尘埃,然后,在那尘埃的根部,他看到了那些黑点。

        他调节焦距,使那些艾布拉姆斯在视野中清晰起来,第一个感觉就是它们不像他以前从照片上看到的样子。在那些照片上,这种主战坦克显得强壮而结实,像摞在一起的两块方铁锭;但现在它们后面都拖着长长的尘埃,显得小了些。他用十字丝套住了一个,然后按键锁定了它。

        这时,那辆M1A2就像一块磁石,吸住了这门120毫米滑膛炮的炮管,不管坦克如何颠簸起伏,炮管始终像指南针一样执著地指向目标。

        他按下了击发钮,看到炮口喷出的火焰和气流在车前激起一片尘土。然后看到了远方这发炮弹爆炸的火光和烟团,这是“干净”的弹着点,没有一点尘土,王然知道击中了。

        那辆敌坦克拖着黑烟仍在冲向前来,但他知道它走不了多远就会停下来。

        王然移动着瞄准器上的十字丝,试图套住另一个目标,但这时车外响起了一声巨响。

        他的坦克帽和耳机有很好的隔音性,之所以知道那是巨响,是因为他浑身都被震麻了,瞄准器黑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双腿突然感到发烫,这感觉很像小时候爸爸抱起他放进热水浴池中一样。

        但这烫感很快变成了烧灼感,王然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站在一个火炉上:下面的车舱里已充满了暗红色火焰。很快灭火器自动启动了,舱内一片白雾,火势被暂时压了下去。这时他看到脚下有一只黑色的树枝状的东西,还在颤颤地动着,那是一只烧焦的手臂。

        他抓住那手臂向上拉,不知道这是谁,是车长还是弹药手?但不管是谁肯定没有这么轻。王然很快发现了轻的原因:他拉上来的只是身体的上半部分,黑乎乎的一块,下面齐胸的断裂处还有火苗……

        他手一颤,那半个躯体又掉了下去,这时他仍未看清那是谁,只是奇怪那只手的手指怎么还能动?

        王然推开顶盖以最快的速度爬了出来,坦克仍在行驶,他从后面翻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都是从他刚离开的坦克中冒出的黑烟。

        当风把烟吹开后,王然看到自己的坦克停了下来,它冒出的烟小了些,但有火苗从车体内喷出来。

        他现在知道坦克是被一枚聚能弹击中的,那颗炮弹爆炸时产生的高温射流切穿了装甲,使坦克内部变成了熔炉。王然向后走去,走过了好几辆燃烧的坦克,烧焦的裤子一片片从腿上掉下来。

        后面轰的一声闷响,他猛回头,发现自己的坦克爆炸了,整个裹在浓烟和火焰中。他这才感到双腿剧痛,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到处都是爆炸和燃烧,摇曳着极光的夜空因浓烟而变得昏暗,他却感到了风的寒冷,这时那个上校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来:

        “……对于集群坦克作战,情况就复杂多了,这时,敌我坦克集群在数学上可以看成是两个矩阵,整个作战过程可以看成是矩阵相乘……”

        废话,都是废话,到现在王然也不知道矩阵是怎么相乘的。他环顾战场,仔细地数着双方被击毁的坦克,现在要算的是对毁率。

        当坦克冲出纷飞的雪和尘土时,王然发现自己已直冲进敌人的装甲阵列中!然后是短促的混战,滑膛炮的射击声和炮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外面强光闪耀,头上的炮塔在快速转动,装弹机咔咔地响个不停,舱内充满了炮弹发射药的味道。王然知道这时炮手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以最快的速度向不同方向击发就行了。这疯狂的射击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在一声巨响中,世界在他眼前爆炸了……

        王然恢复知觉后已躺在战地救护所里,旁边坐着一位军报记者。

        “我们营还剩几辆?”他无力地问。

        “一辆都不剩了。”记者说。其实这他早该想到,那距离太近了,可以创装甲兵战史上的世界纪录了。记者接着说:“不过我还是祝贺你们,1比1.2,你们第一次把对毁率反转过来了!”

        王然大脑失血过多,又昏睡过去。那疯狂的射击声在耳边响个不停,就像没完没了的暴雨打在铁皮屋顶上,但眼前出现的却始终是那堵抽象画般的砖墙。

        王然所在的装甲师的师长站在一个不高的丘陵上,目送着自己这个师最后一个坦克营出击。当这钢铁散兵线进入接敌位置时,所有坦克上的发烟管都启动了,他只看到一条白色烟带。密集的爆炸声传过来,这个位置看不到敌人的坦克群,只能看到他们发射的炮弹在自己的坦克阵中爆炸,使那条白色烟带中到处闪起炫目的光团,在这些爆炸的光芒中,一辆辆坦克的影子不时在烟雾中短暂地显现一下。

        他事后才知道,这场对射只持续了十二秒!十二秒啊,短短的十二秒,人只能呼吸六次左右,这个师的半个坦克营就毁灭了。他面前是一片燃烧的98式坦克,已稀薄下来的烟雾像轻纱似的覆盖在这一片钢铁和火焰之上。

        “对毁率?!”师长问旁边的参谋,掩盖不住声音的颤抖,仿佛是一个站在天堂和地狱之路的交叉处的灵魂,在问上帝自己该走哪条路。

        “报告师长,1.3比1!”

        “还好,没有超标。”师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在这里看不见的远处,也有数量相当于他们十三分之二的敌坦克在燃烧,游戏还在继续,但这个师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们的对毁率没有超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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