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命运 4

地点：星斗大森林·入口处·千米高空。

        就这么默然立于龙背之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究，眼前恍惚的往事光景悄然逝去，已如烟云一般，消逝在苍穹之上。

        “阿辉啊，当初，我虽说那时已在先前查阅过关于暗魔邪神虎的古籍，得知这魔兽并非与光明互不包容的黑暗属性，而是一种虚无缥缈而又充满着神秘色彩的邪恶属性，并不排斥与光明之间的融合。”望着面前，眼眶已有些微微润湿的金朝辉龙，欧阳枫长吁一声，慨叹道，“当初，我们还天真地以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旨意，让我们两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可以再于这大陆之上，自在逍遥一番。却是没料及，不过短短的两年之后，我们就同时与自以为可以相守终生的伴侣，彻底分离。”

        “……枫哥，你这么神机妙算、识远才高，一定能急中生智，想出办法来的，对不对？”金朝辉龙的声线，也是微微发颤，充满了紧张之感，略带诚惶地问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纵使我真的是聪明绝顶，此刻栽在了自己信任的手下之上，也着实是……哎，阿辉，你方才称我一声‘枫哥’，想必依旧是对生还抱着希望的吧。可我的心，却是早就已经死了。”欧阳枫语气悄然一顿，面容之上，已是如同死灰一般，“早自听闻云儿遇难的一刻，就已经死了。否则，以十一年前我就已突破九环的境界来看，现在，只怕已经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十级魂导师了吧。”

        “枫…爸爸，你这是要……”听闻欧阳枫全然心灰意冷的言语，金朝辉龙先前还尚存的几分希望的火苗，也是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一般，彻底熄灭，不再言语了。

        “阿辉，你还记得吗？十一年前，你成为我的魂灵之时，由于自身的精神本源已在定时炸弹技能下被伤及部分，至多只能带出三个魂技来。你先选了最强的两个绝技之后，托我帮你选一个，我迟疑了一会儿，在众多你报出的魂技之中，一个也没有挑，单单要了你的本命魂技——定时炸弹。当时，你笑我痴，这个自杀式的鸡肋般的魂技，要了有什么用？我也笑，不过这笑却是苦的，我当时讲：至少，可以竭己之力，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当时，我还一直就叫它神技，很是挨了你、灵儿还有云儿他们几个的耻笑呢。”

        欧阳枫淡然地再度笑笑，悄然言语道，“而今，是这个神技，发挥效益的时候了。阿辉，对不起，看来今日，我们真的是要与人世相别离了。这一技能，本身就是你的本命魂技，宿主与魂灵之间，也向来不存在什么主仆关系，我使用这招，也自然是要顺从你的意愿的。或许，不用这招，待我死后，以你的底蕴，依旧有可能逃得一生，再重寻一个新的宿主，当然，元气也自然将大伤了。而一旦发出这招，自爆之后，就必定是神魂俱灭的后果。但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拯救，那三个孩子的性命——当然了，他们与你我之间，都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和我所属的战神殿，还是敌对的潜在威胁。但他们却都是无私地帮助过我，并且，还都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很傻，对不对？为了几个非亲非故、甚至敌对的小孩，竟然是出自这么一种莫名其妙的缘由，就要舍弃自己和伴自己多年的好兄弟的性命……阿辉，决定权在你，无论你做出何许决定，我绝不干涉。”

        稍稍出乎欧阳枫的意料，自己话音方落，面前的金朝辉龙，竟当即是失声轻笑起来，片刻之后，便是正了眉目，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面前神色凝重的男子，轻声言道：“看来，妈妈她讲的没错，爸爸果然是天下最笨的笨蛋呢。”

        “爸爸，你还记得吗？自从我成为你的魂灵之后，就总是喊你爸爸，你觉得尴尬，说我年纪比你要大上几万岁都不止了，怎么还喊爸爸？我就笑，说自己成为你魂灵的那一天，就是我出生的日子。先前的万年魂兽金朝辉龙，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是魂灵阿辉。自此之后，我在世上，就只有三个至亲：爸爸，妈妈，还有灵儿。”

        “八年半前，我得知灵儿和妈妈双双殉难，心中的悲恸，又怎么可能逊色于任何丧偶之人！当时的自己，早就已经有了殉情的冲动，毕竟，我曾经是答应了灵儿，对她，将永远用生命守护。即便守护不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而已。只是我终究克制住了，因为我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也是，阿辉唯一的至亲了。我不能这么自私、狭隘，为了灵儿，就抛却你不管，也知道，灵儿和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我这么干。”

        “而如今，事情已到了这等地步，既然爸爸都已经下定必死决心，我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失去了你，阿辉心弦中的最后一点活力也将彻底消散了。爸爸，笑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我忏悔：这定时炸弹，并不是什么使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所谓鸡肋，确实是真正的神技——得以成全本心，保护所爱者的技能，谁又敢说就不配被称作神技？至少，在你我心中，它就是当之无愧的神技。定时炸弹，阿辉已经启动，接下来的事情，就看爸爸的了。下辈子，无论是魂兽也好，人类也罢，但愿我们能做真正的骨肉亲人。”

        “……阿辉，云儿走后，我始终是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儿女。人们都说，我已把收养的小祯当作了亲生儿子般疼爱，只是，他们又怎能明白，在我心中，除了云儿之外，占最大分量的，就是阿辉呢？”欧阳枫眼角之间，已是微微湿润，“今天，是我自十岁以来，第二次眼眶湿润。哈哈，想来也是很可笑呢，记得十几岁时，我就想：这辈子，绝对不再流哪怕一滴眼泪。见到云儿后，我又誓：此生此世，除了为云儿之外，眼眶绝不再潮湿。只可惜，情到至深，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即便是最不被人们看好的所谓友情，诀别时的痛楚，又怎么可能是单单用理智就能控制的？我这辈子始终是个无神论者，但我坚信，如有来生，无论我们是否有血脉之缘，终是一世的至交。”

        “……哎，罢了，罢了。那个Ｘ，也真是给我们面子，让我们叙旧了这么久，还迟迟不痛下杀机，对自己的实力，也着实是太过自信了吧。半个小时，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我们下去跟那几个小家伙道个别吧。顺便，也托他们几件事。”

        “定时炸弹”这一技能与燃烧武魂，同样是以神魂俱灭为代价，同样是最终对对方造成至高的伤害，而燃烧武魂之所以是全体魂师的标配，定时炸弹则被称欧阳枫称为神技，质的优越性便在于：这一技能自启动开始，至三十分钟自爆之际，魂力是逐渐的进行恢复的，并且在这三十分钟之间，还可以调用恢复的魂力做很多事情。当然，最终自爆时的威势，自然也与最终拥有的魂力成增函数关系，倘若在中途还用了魂技之类，最终的爆炸威能也要大打折扣了。不过，对于欧阳枫这等九环强者而言，飞行运用的魂力还是相对较少的，自然不会影响大局。不到数分钟的时间，定时炸弹启动后恢复的魂力便已让先前魂力衰竭的欧阳枫来到了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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