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命运 2
“锐哥，这个魂师…好强。”独角兽王身边，先前始终不发一语、体态瘦弱的翡翠天鹅，见闻面前，这遽然浮现于视线之中的神色刚毅的老者，本就充盈着担忧的碧蓝眼眸之间，忧虑的神色便是更深了几分，依偎在身旁身形庞然的独角兽王身旁，以颤抖的声线说道，“我们还是快回去搬救兵吧。倘若我的估计不错的话，这名人类老者，至少也是九十七级超级斗罗的修为，远非你我二者之力，所能抵御的对手。”
“不行的，阿牧，这样就来不及了。”独角兽王微微摇首，神色凝然地道，“待我们再往返一遭，算上请救兵的时间，只怕阿辉和灵儿他们早就落入虎口了，此刻无论对手实力如何，也只得放手一搏，才有制胜的可能。”
“可是——”对此，阿牧显然是仍不满意：那些魂师不知道，自己难道对阿锐还不了解吗？自己这个身形庞然、嗓门洪亮的哥哥，要论修为而言，也仅仅只有十二万年而已，综合战斗力相较已掌控了部分空间奥妙的灵儿姐姐相比，都是稍有逊色，与面前这位修为乃九十七八级，甚至更高的超级魂师较量，又怎能有胜算？一个不好，只怕救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阿牧…阿锐…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正值独角兽王和翡翠天鹅与三位魂师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双方身后，却是忽而传来一阵虚弱的声线来，“这几位魂师…当初真的是救下了我性命的…”
“啊——啊？”听闻此语，先前神色凝然的阿锐也是当即一怔，顷刻之际，尴尬的神色便是浮现于脸颊之中，便是急忙向身旁一闪，为身旁的阿牧让出了一条道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着道，“抱歉，着实抱歉，由于平日里见到过的行凶作恶的魂师太多，再者先前收到灵儿她的求援信号，而来这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你们在她身边嘀咕着什么，这才一时冲动，犯下了傻事。还烦请几位多多包涵。”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也是一片好心。”青衣男子摆摆手，径直来到已飞至伏地的金朝辉龙身边的阿牧，悄然询问道，“怎么样，阿辉的伤势如何？以你的能力，应该足以医治得好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出乎其意料，一向以治愈能力闻名的翡翠天鹅阿牧，此刻在检查阿辉的体质时，竟也是吃惊地瞪大了双眸，瞳孔之间，满是难以置信之色，“阿辉的身体内部，多处经脉都已呈断裂状态，气血极不稳定，并且还有多处受至内伤，心脏的跳动已是微弱得超乎想象…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种状态之下，他的魂力竟然依旧没有枯竭，甚至还大有超限之势，相较正常状态下，还反而更旺盛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管他呢，在爱情的力量下，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对此，尽管自身也颇感奇怪，但青衣男子依旧竭力保持镇静地道，“阿牧，这种伤势，应该能救活吧？”
“单从伤势来看，应该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以我们翡翠天鹅一族的治愈之力，即便没有医死人、生白骨的神通，只要是还有一口气，我们也可以——”
“不必治了。”倏然间，一阵低沉的声线，蓦地打断了阿牧的言语。听闻此声，众人几乎是同时一惊，旋即，便是面面相觑，寻找那声音的发出者来，神色之中，满是愤懑之色：既然翡翠天鹅阿牧都发话了，在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又是谁，有心思在这里说这等丧气之话呢？
然而，也就是在他们察觉声源的瞬间，原本在心中升腾的烈火，也当即只如被倾盆大雨灌溉一般，彻底没了脾气：全然出乎众人意料，这绝望言语的始作俑者，竟正是匍匐地上的阿辉本人。
“阿牧，我素敬佩你们翡翠天鹅的治愈能力，也自然相信，倘若自己仅仅只是受了这伤的话，定是难不住你的。”见众人都是如看怪物一般地注视着自己，阿辉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道，“然而，我当今的状况，却已是真正的神仙难救。莫说是你，哪怕就算是一位真正的神祗来临，想要拯救我的性命，只怕也得颇费些气力才行了。”
“阿辉，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尽管心中百般不信，但阿牧印象之中，阿辉虽喜欢开玩笑，但在危及生命的紧要关头上，也素来不是这等空穴来风之者，更何况，这事件关乎的，还正是他自己的性命。
“咳——咳！我们金朝辉龙一族，与许多仙禽异兽一样，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本命魂技。”阿辉清了清喉咙，咳出一阵淤血之后，继续言道，“这一魂技，说出来可能有些可笑，就是类似于你们人类的定时炸弹的效果。”
“定时炸弹？”听闻这般言语，云儿当即是闻虎色变，惊呼道，“莫非……”
“不错，就是定时炸弹。不过放心，一时半会，它还炸不了。”阿辉微微颔首，继续道，“这一魂技的妙处就在于，它并不需要使用者的任何魂力，即可发动。自启动的瞬间开始算起，便会以一种微妙的途径，无论在身体何种状态之下，让魂力恢复过来，不过，据我亲自体验，这是以消耗使用者生命力为代价的。众所周知，魂力相较于生命力而言，恢复起来要容易上十倍不止，因此，这也完全是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的无奈之举。言归正传，自启动后，经过至多三十分钟的能量储备，便会自行爆炸，其释放的威力，目前我还不得而知，不过根据可靠估计，以我目前的能量状态，待准备完成之后，至少也是一名人类九十五级超级斗罗的全力一击的威能。”
“那…倘若是在能量储备过程中，使用者的生命就已经终结，又该怎么办呢？”青衣男子眉心微蹙，悄然问道。
“放心，这种相当于自杀式攻击的魂技，是绝对不可能给对手这个空子钻的。”阿辉冷然一笑，“原则上讲，这魂技一经释放，就应该并无中止的可能，除非是使用者的生命恰恰在中途就已走至尽头。不过，对此而言，何时毙命，爆炸的威能，就何时爆起。”
旋即，阿辉便又是慨然叹息一声，叹惋之色，已是溢于言表：“其实…先前早自灵儿和他们三兄弟交涉时，我就已经醒了，当时，第一反应便是义无反顾地发动了这一先前被自己视作鸡肋的魂技。本来也想到最后几分钟才出手，却不料，这几个家伙已是急不可耐地对灵儿出手，这才……哎，我本是打算，就算是死，也要给他们三个放个烟花，拉他们给自己陪葬的，却是没有想到，事情竟至此地步。”
“你试图以这种定时炸弹式的攻击，就不怕将灵儿也震得心神俱碎吗？”听至此刻，阿锐也只得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地问道。
“倘若这种攻击是向四周覆盖型的，我绝不动用。只是那招式好像真的是上苍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竟然还有指定目标的功能，当时，我也只觉这着实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其实，倘若没有三位相助，我当时依旧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能在临终之前，以自己的生命，换取灵儿至少十万年的寿辰，也是龙生之大幸了吧。咳—咳！”讲至此刻，阿辉吐了一口淤血之后，又是艰难地回首，满是爱怜地，望了望身后迟迟未醒的灵儿，向着身前的众人道，“诸位，也都是心存善念的好心之士。然而当今，或许也着实是命运的安排，自己自以为机关算尽，却也是没能料到今日这等结局。不过也罢，反正也是终难逃一死，既然这般，就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做上一点对大陆有意义的事情吧。”
旋即，阿辉便是悄然回首，以满是诚挚的双眸，望了望身前，面色愕然、身着青衣的男子，以虚弱至极的语调，真挚地请求道：“好心人，我也已发觉，你正乃一位九十级，尚未获取第九魂环的准封号斗罗。倘若不嫌弃的话，就暂且与阿辉签订平等契约，允许我与你再并肩作战个几十上百年吧。方才忘了告诉你，炸弹的提前爆炸，前提是不自然死亡。而对于签订平等契约，精神本源移出身躯这一特殊情况，是其自行终止的唯一可能场景。另外，阿辉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大家一定要帮我达成：
待灵儿苏醒，烦请你们就不要把我最后为她做的这点小事，再加油添醋地转述给她听了。以她的性子，极有可能在日后的至少十万年间，终日为了我这个傻家伙以泪洗面，甚至孤老终身的。你们就多对她说说关于那个先前被我百般嘲讽的银凤小伙子的好话，让她快快走出阴影，觅得良伴相守吧。如能至此，阿辉死而无憾。”
“……阿辉，你…”听闻阿辉这一般发自肺腑的言语，众人竟都是于内心深处之中，泛起一丝自惭形秽之感：这个阿辉，分明为了灵儿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也是决然不豫。然而，却为了灵儿日后的生活，竟是甘愿让几位朋友帮他隐瞒自己对灵儿舍弃一切的世间最催人泪下的真相啊！这种情感，已是真正的全然超出了世俗的一切桎梏，为了对方的幸福，甘愿隐匿自身对其如山岳般的重恩。
“傻瓜！你真是世上最大的傻瓜！”恍然间，一阵凄婉的声线，却是骤然映入众人耳畔之中。听闻此声，先前始终神色静然的阿辉，也是如遭雷击一般：纵使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之下，他也依旧是能毫不费力地判断出，这声线的发出者，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灵儿吗？可是如今，他又是多么地不愿，不愿她听闻自己先前的那一番言语！
“你这个傻瓜，这样做了，你心里就舒坦了吗……”俯在阿辉身边，身负重伤的灵儿，此刻也已是泪流满面，竭力挣扎着站起身来，以已是光泽黯淡的翅膀，去触它那寥寥不多的完好的外皮，嘶哑着喉咙哭喊，“说好的相守百万年呢！说好的一生一世永久相依、不离不弃呢！说好的，即便是难逃死劫的情况下，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为什么，就宁愿编织一个虚无缥缈的谎言，让我在大陆上，多活这个十万年？你难道就不知道…没有你相伴的时日，无论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甚至是永生之寿，也都只如身处晦暗，毫无意义可言？”
“灵儿…我真的是…”望着面前，声色哽咽、涕泪横流，与平日里高高在上、冰霜冷面的形象判若两人的灵儿，阿辉的声线，也一时哽住，竟是许久道不出一句话来，足有几万年没有潮湿过的眼眶之中，已是蓄满了泪水……
“感谢上苍，感谢命运，让我能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苏醒，没能让你…让你在有生之年中做下的最大的一件傻事得逞！傻瓜…你以为你死后，我还能独活不成？”哭红了眼的灵儿，又是竭力拖着虚弱的身躯，将楚楚的目光，投向面前的白裙少女身上，“是你…是你救了阿辉那家伙是吧？那好，既然阿辉他说要认你男朋友做宿主，我也就寄托在你身上好了…我可警告你们，我和阿辉那个傻瓜会时刻监视着你们的，你们可要一直相守下去！不然，我就……咳—咳！”
言毕，灵儿的语气稍稍一顿，竭力伸出已是灰蒙蒙的翅膀，想做出威吓的架势，然而遽然之间，一口淤血却是蓦然从口中吐出，呼吸也是当即急促了些许，声线之中，也是愈来愈断续了：“方才…伤势本就严重…而今…情绪又极不稳定…我怕是…真的快…不行了…迅速进行…魂灵…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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