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背水一战 5

“嗖嗖嗖——”伴随着一阵阵呼啸而过的震天声响回荡耳畔，那为无数金色风暴裹挟着的光芒璀璨的龙首，与前方覆盖于永恒之笼之中、动弹不得的Ｘ相撞的瞬间，浩瀚的天空之上，便只如绽放了一片遍及天际的礼花一般，甚是耀眼。

        即便早自命令金朝辉龙发动必杀的一刻，欧阳枫便已是颇具先见之明地闪至远方，然而，纵然相隔数百米开外，见闻天空中那直刺眼眸的强光之际，他也是不禁微微俯首，避其锋芒了。

        由于天际犹如礼花爆炸时的光芒太过刺眼，直至此刻，欧阳枫双目之间，依旧不时泛起一阵生疼。并且，由于金朝辉龙也是其魂灵，先前阿辉释放的必杀龙啸九天，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第九魂技，因此，在接连两次动用必杀的状况之下，此刻的欧阳枫，身体已是几近虚脱。然而，此刻的欧阳枫，神色之中，却并无半分疲乏之感，充盈在一双金色的眼眸之间的，只有无尽的兴奋与释然：“呼，一切都…结束了。”

        实际上，这一次行动，乃欧阳枫制定的所有计划之中，最为冒险的一个——没有“之一”。在战神殿中，素有“神机战神”之称的欧阳枫，制定计划都有简称为“两条底线”的总体原则：凡是关乎战神殿军机大事，抑或时效长久的，成功率一旦达不到九成，一率绝不采纳；而即便是对于那些不大重要的短期计划，欧阳枫对自己在成功率方面上有硬性要求：至少也要有八成胜算才行。一旦连这一点要求都打不到，哪怕成功之后多么前途似锦，欧阳枫也认定这只不过是形同虚设、空有其表的海市蜃楼一般，置之不理。

        然而当今，欧阳枫临时起意并实施的计划，却无异于是全然触及了他的“两条底线”：即便是按照欧阳枫原先的预设，预期目标仅仅只是以燃烧武魂、舍弃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救取三名少年的生命来讲，他给自己预估的胜算，就绝对不超过五成。毕竟，在最初，单单是对于自己计划中的第一步（消灭Ｋ）这一环节，他就瞻前顾后考虑了许多情况，生怕那神通广大的Ｘ会来搅局，却没料到，她竟是始终未能现身。从而，自己在执行第一环节时，着实可谓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周折，略施小计，便以耗费第九魂技为代价，为后续计划坐好了铺垫。

        而后，便是更为关键的针对Ｘ的布置了。欧阳枫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个Ｘ对自己的实力竟是有如此自信，面对自己行云流水一般的布局，始终是毫无反应，始终是默然立于原地，静若止水一般。也正托了她高傲个性的福气，计划的第二部分的执行，比欧阳枫意料之中，至少要低了不下两个难度层次。至此，欧阳枫已是彻底相信：命运女神始终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今日之战，好运气几乎是时刻眷顾着自己。

        “好啦，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接下天宇他们几个小鬼班师回俯。然后，跟着他们去取幽香绮罗仙品，并赶到灵斗城那边找雪瑟，把……”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欧阳枫长吁出一口气，神色之中，也是轻松了几分，自言自语着道，“唔，看样子，事情还真是有点多呢。那么，就先下去吧——”

        旋即，欧阳枫便是灵巧地身形一转，意念微微一动，试图召唤自己的魂灵伙伴金朝辉龙来。不过，也就在下一瞬，他原本尚显轻松的神色便是遽然绷紧了几分：先前，尽管自己已将两只九级充能能量魂导器的剩余能量“吃”了个精光，但由于外在能量对身体本身的碰撞的缘故，自己的魂力实则仅仅回复了七成，再往上，便会有生命危险。而这七成的魂力，由于又是纯属外来力量，发挥的效益也自然不可能全部都达到本身魂力的水准，大概只能发挥到80%~90%之间。因此，待自己接连承受了两大超级魂技所带来的消耗之后，魂力已是彻底全部枯竭，消耗殆尽。实际上，早自阿辉释放出龙啸九天的瞬间，欧阳枫便应该即刻有体力透支的感受的。单在当时，欧阳枫全然沉浸于这出乎预料的胜利的莫大喜悦之中，对于体力透支带来的不适，已是自动将其屏蔽在外。而今，他又想动用魂力召唤阿辉，自然便是即刻感受到了自身体内魂力枯竭的状态了。

        不过，魂灵与主人之间，本就是以平等契约的形式相连，而阿辉与欧阳枫情况则又更为特殊：二者之间当初签订的契约中，乃是所有契约之间联系最亲密的血契关系，因此，欧阳枫即便是在奄奄一息、全身没有一丝魂力的状态下召唤阿辉，他也将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此。

        “呜呜—”也就在欧阳枫意念微动的下一瞬，原本空荡的天际之中，一只硕大的金甲巨龙的形象便是映入眼帘：此刻的阿辉，身形也恢复到了原本的三十五米余高的样子，或许是由于先前消耗过大的缘故，神色之间，充斥着一股疲惫之色。并且，令欧阳枫倍感意外的是：在阿辉金红的双眸之间，除了明显的疲乏之外，竟还微微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甚至是，绝望之感。

        “阿辉，这是怎么了？”发觉金朝辉龙神色中的异样之后，欧阳枫也是不禁微微一怔，心绪之间，似乎也被触动了什么似的，然而此刻，他也压根就不敢再往这一方面深想，心中，只是默默祈祷：但愿，是自己的直觉这回出了错才好。即便是以自己目前的修为，不足以释放出永恒之笼的全部威势，然而区区以Ｘ九十三级封号斗罗的水准，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其中移动哪怕一丝一毫才对啊。可是，倘若并不是那生死未卜的Ｘ的缘故的话，还又能有什么，能够让向来属于乐天派的阿辉，神色如此交集呢？

        “枫哥…哦不，爸爸。”面对着身前，体型甚至不及自己十分之一的欧阳枫，阿辉悄然俯下了身子，向着这个自己在做魂兽时曾诅咒过成百上千次的人类，垂下了高贵的龙首，“下辈子，阿辉倘若有幸投胎做人，一定要做您的儿子。”

        十一年前，欧阳枫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金朝辉龙，与其签订血契，结为生死之交之后，自阿辉成为欧阳枫的魂灵那日开始，便一直是喊他“爸爸”这个名字。而这一名字，欧阳枫始终是无法接受，尤其是在当着云儿的面时，他更是一时尴尬不堪。后来，在欧阳枫的再三抗议之下，阿辉才终究答应改口，以后就喊他“枫哥”。不过，深深篆刻在欧阳枫脑海之中的一场画面里，在答应改口的那一刻，阿辉说了这样一番令其记忆犹新的话语：

        “枫哥，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人类全都是一群无恶不作、肆意掠夺我们魂兽生存的领土的强盗、杀手。实不相瞒，我的父母双亲，就是死在一名武魂为隼类兽魂的邪魂师手中。而今，我才彻底明白，我先前的目光，也着实是太过狭隘了。原来人类之中，也是有善恶好坏之分的。我的亲生父母，给予了阿辉生命；而你和云儿姐姐，给予了我和灵儿新生。其实，你知道吗？自你义无反顾地与我签订了血契的瞬间，阿辉就已经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不过阿辉自然也懂得，你不愿意我这么称呼，特别是，当着云儿姐姐的面的时候。所以今后，我就叫你‘枫哥’，但在阿辉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再生父母。”

        “枫哥，我和灵儿的前途，可都寄托在你和云儿姐姐身上了。我常常幻想，有朝一日，待你们也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时，能够和灵儿一起，就这么形影不离地站在他们身边，一天一天地，看着他们成长。”

        “枫哥！为什么，我突然与灵儿她失去了联系……是不是，云儿姐姐她出了什么事了？……天斗帝国！是天斗帝国他们干的好事吗！我阿辉，下辈子就算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枫哥…自从云儿姐姐失踪之后，你就一直这样愁眉不展，这样长久下去可不行呀。阿辉看得出来，同我一样，只要她不回来，就是穷极一生，也不会再娶的。那个武魂是人面蛛王的小胖孩儿，是你领养的吧？那么以后，阿辉也跟着他一起喊你‘爸爸’好不好？他其实还比我大上好多呢，我做他弟弟好吗？”

        “枫哥…我突然好怕，好怕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像杳无音讯的云儿姐姐和灵儿一样，忽而分开了。她们走了，我可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枫哥枫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什么事？只要不是同意你以后叫我‘爸爸’，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我想，如果有一天，血契相连的我们，真的也将必须分开——我指的是，一起赴往黄泉的话，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就允许我，喊你一声‘爸爸’好不好？在我们金朝辉龙家族中，有这么一个信念：两条金龙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瞬，向对方喊出‘爸爸’或‘妈妈’等亲人的称谓，倘若双方都心甘情愿的话，在下辈子投胎时，便会梦想成真哦。枫哥，你愿意下辈子做阿辉的爸爸吗？”“……好。”

        “你…你这是……？”尽管阿辉的声音并不甚高，甚至还略显微弱，几乎是以嘶哑的语气轻声呼喊，然而，“爸爸”二字，于欧阳枫耳畔听来，却是不啻惊雷、震天动地。

        “爸爸，这一次…我们怕是真的要分开了。”金朝辉龙的声线之中，充满了虚弱与绝望的情愫于内，“方才，在我拼尽全力，释放出那龙啸九天之时，就在那无尽的金色风暴与化形的金色龙首向Ｘ身体俯冲的瞬间，她身上原本一直黯淡无光的第九魂环，骤然急剧闪耀。并且，在其上方，一道道璀璨的银光光彩遽亮。由于时间短暂，我还并未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旋即，便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瞬，原本已被我彻底锁定的目标身形骤空，就只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匿于空际之中，无踪无影。”

        “这，这怎么可能！”听得此语，欧阳枫的声线已是震颤连连，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在永恒之笼之内，即便是极限斗罗，想要逃之夭夭都是难于登天，Ｘ区区一个超级斗罗修为都不到的魂师，又怎么可能——”

        “错不了的。”金朝辉龙耷拉着脑袋，绝望之色，已是溢于言表，“我与精通空间属性的灵儿一起生活了九万多年，这一点判断力，还是有的。那个Ｘ，着实是强盛万分，尽管其修为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却是只是九十三级封号斗罗的实力，然而她对于空间之力的掌控程度，在我结识的魂师当中，只怕也唯有至尊能与其媲美。毫不夸张地讲，她几乎已是具备了，在遽然之间，将全身的一切魂力，转化为供其掌控的空间之力的能力。实际上，她也着实是自有其骄傲的资本：倘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在龙啸九天的本体攻击与她接近的数秒之前，她便已是开凿出了一个空间裂缝——您先前所言的唯有极限斗罗才能调动魂力，指的也可能就是空间之力。因为在普通魂师当中，也唯有这等级别的强者，能拥有得以掌控的空间之力的可能。然而很遗憾，这个Ｘ，却着实是一点也不普通。借助这个空间裂缝的强劲吸扯力，她绝处逢生，躲过了龙啸九天的全部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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