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迟来的伙伴 4

“嗖嗖嗖——”那成千上万根泛着银光的箭芒，终究在空中完成了最后的汇聚。随即，伴随着一声声恍若在切割空气般的尖锐声响，如雨点般的银色毛发，便从四面八方，天女散花般的向着二人洒落下来。面对此景，凌翼城却并未露出什么惶恐的情绪，只是默默地将宁雅护在身旁，随即，第一魂环的点点黄光骤然闪烁，绽放出璀璨光芒。“嗖嗖嗖—”也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工夫，那原本从四面涌向二人的银光，也在凌翼城释放第一魂环的同时，似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般，都转作一齐，朝着同一个方向，朝着挡在宁雅面前的凌翼城冲去。并且，它们向前运动的速度也大幅降低，以极其缓慢的冲势，向着二人一点、一点地挪来。“翼城，你……”宁雅怔怔地望着凌翼城，心中百感交集——她当然知道，凌翼城是想用自己第一魂技对飞行目标的牵引能力，阻止那万千银毛的前进。但她也自然清楚，凌翼城这第一魂技，所消耗的魂力多少全然取决于所要牵引的目标的强度大小。此刻，他尽管有着自己的武魂辅助，可以获得30%的魂力增幅，但这也至多让他的综合能力达到三十级、尚未获得第三魂环的大魂师的级别罢了，而此刻，面对着威势堪比四环战魂宗全力一击的威能，他又如何能抵挡？此前，宁雅一直都觉得，辅助系魂师要比战斗型魂师好——毕竟，在战斗中，自己只需要开启自己的武魂，增幅队友便可以了，而无需冲锋陷阵，与对手厮杀肉搏，实在是一大乐事。但当今，她却骤然憎恶起自己辅助系魂师的身份来——倘若自己也是一名战斗型魂师，现在也可以冲上前去，为眼前这个不顾一切、挡在自己身前的家伙，分担一点魂力的侵袭吧？可自己，却偏偏只是个辅助系魂师，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辅助系魂师。她只能站在原地，除了给予前方的翼城一点魂力的增幅外，什么都做不了。此刻若贸然冲上前去，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前方的点点银光，愈来愈近了。凌翼城尽管已经拼尽了全力，再加上宁雅的增幅，但魂力数量上的绝对差距，终究也不可能因此而被填补。即使凌翼城再怎么努力，也终究只能大幅减缓那大片的、象征着死亡的银光们的运动速度而已。并且，伴随着魂力的持续大幅消耗，银光运动的速度虽始终缓慢，但也愈来愈快，即使按照最乐观的估计，至多再过上一两分钟，那大片大片的银色光芒，便要降临在他们的身上了。“翼城，放弃吧……”宁雅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这次通关不了又何妨？你今年…还不到十一岁吧，明年…我们还是一起…再来参与红考，好不好？你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没有答话。宁雅的话语，固然不错，但对他而言，却显然是无济于事。她不知道，自己早已与海老有约在先，唯有自己这次通关了考核，才有继续留在唐门内门的机会。而史莱克学院的规矩，对于已经入学了的学生，即使第二年仍未超过十二岁，也是决不允许再参与新生考核，或者帮助别人完成新生考核的。因此，自己的机会，实际上也只有这么一次而已。当然，他也大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选择就此放弃，到时候，再把情况解释给宁雅听。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于良心上，也绝对是问心无愧——毕竟，自己与宁雅非亲非故，而且，如她所言，自己也已经帮了她太多、太多。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即使明年无法再帮她完成考核，只要把原因解释清楚，她也自然不可能怪罪自己。但他却也深深地明白：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这可绝不仅仅是良心的问责那么简单。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承载着的，是一个女孩自出生以来的夙愿。一旦自己为了身体上的，那么一点爱惜，便就此放弃，带给他人的，将可能是一生的遗憾。况且，自己这条命，本身便也是别人搭救的。倘若没有雨萱他们这些好心人相救，自己只怕早已便被星罗的巡察抓到牢里，能否活到现在，都是一个问题。不仅如此，也正是他们，在父母之后，给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自他的父母彻底失去了踪迹之后，到自己与天宇他们相遇之前，他自认为自己那段时间，不能算是在“活”，与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不，还要更甚，至少，行尸走肉只是自己活得没有意义，还没有对他人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舍弃自己这条捡来的命，圆他人一个毕生的梦想，却又何妨？电光火石之间，那道道闪烁着死亡的寒光的银光，与二人之间的距离，又逼近了几分。此刻，距离它们与横挡在宁涯身前的凌翼城相会的时间，已可用以秒计。“翼城，你真的是好傻……”宁雅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点点寒光，又看向自己身前，与那预示着死神的银光即将接触，却还凛然不惧的凌翼城，无奈地叹息一声，又缓缓拿起了那通讯魂导器，狠心一咬牙，重重地向着那黄色的按钮按去——她当然清楚地明白，这按钮，代表着的是梦想——自己自出生开始，就梦寐以求的、通过史莱克红级考核的梦想。而此刻，距离梦想的实现，也仅仅一步之遥。按下它，就代表着，自己主动让即将完成的宏伟梦想付诸东流。当然，自己此刻也完全可以选择静待，事实上，按照学院的规矩，一旦那铺天盖地的银光与凌翼城的身躯刚一接触，便会即刻触发学院的安全系统，智能魂导器也将在第一时间将其与寒光隔开。而那时，自己还完全可以与学院来个讨价还价，诡辩即使学院安全系统不开动，自己还有逃离那点点银光的可能。但这种做法，在她看来，显然是魔鬼的行径——任何一位心中哪怕存有一点良知的人，对于眼前这个与自己非亲非故、却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几乎肯献出生命的人，自己又怎会有半分的理由去算计他？因此，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她按下了那一块亮黄——与这样一个拥有金子般心灵的人的安危相比，自己的那所谓梦想又能算得了什么？然而，没有反应。尽管她分明已经重重地按下了那凹槽，但周遭的现象，却似乎并未得到分毫的改善——前方那点点的银光，愈来愈近，距离前方的翼城，已几乎只有寸尺之遥，并且，依旧在向前缓缓推进。显然，那个该死的魂导遥控器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出了岔子，失去了灵效——这该死的魂导科技，关键时刻，竟如此的不堪一击！但很快，她便发觉了不对：在那遥控器上，一缕青烟徐徐腾起，机体也相比方才，温度明显升高。而这些异常状况，在自己在不久前想要按下黄色按钮未遂时，都并未发现——这也就是说，就在刚刚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这个遥控器徒然出了故障？可这，又怎么可能？难道……顷刻间，她却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径直从心脏向浑身各处涌来。她紧盯着前方的凌翼城，而他的表情，却无疑肯定了他的猜测——此刻的凌翼城，一脸挂着讪笑的神色，无异是承认了自己方才的“罪行”。“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呀…！”瞬间，压抑已久的情感恍若寻到了导火线一般，骤然迸发，泪水从她眼眶中滂沱而出，顷刻之间，便已几乎浸湿了整个脸颊，她无力地捶打着凌翼城的后背，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那个遥控器！你这分明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呀！”“宁雅，实不相瞒，我这条命，本便是他人所给予。倘若没有那些好心人的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凌翼城凝视着宁雅，口中艰难地说道，“当初，我一直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这个被捡来的命，发挥一点价值。倒并非要成就什么封号斗罗，扬名天下，其实，哪怕只是对他人的人生，有那么一点点小的帮助，也已是完美。感谢上苍，今昔，给了我这个机会。”“不，我宁愿不要自己的那个所谓的什么梦想！”此刻的宁雅，已是泪眼朦胧，哭叫着道，“我只要你——”“不必再说了。时限也已经不多。”凌翼城悄然打断了她的话语，缓缓说道，“待我去后，还请麻烦你转告一下唐门的唐雨萱、天宇、独孤绝他们，就说，我凌翼城，已经用他们搭救的这条命，为斗罗大陆，做了点有价值的事！”言罢，便是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将宁雅，全力从自己身边推到一旁。“轰轰轰！”凌翼城话音方落，那道道银光却已是骤然朝他猛扑过来，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当即响彻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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