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告别
基于任远飞之前与简丹曾有过的一段对话，他还能更确切地肯定——简丹在中学时代被孙万里性侵过。
“你当年为什么会同意许明皓他妈妈提出的这桩交易呢？”
“我会同意，当然有我的原因。”
当时任远飞不明白简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忽然懂了。
如果她在十四岁那年不幸失身于禽兽老师，自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自卑心理，认为肮脏不洁的自己配不上许明皓那样阳光干净的少年。
任远飞所推测出来的一切，让他的双手不可自控地紧握成拳。
紧得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心脏部位是一阵锯齿锯过般血肉横飞的剧烈心痛——为了被戕害的、摧残的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冲回孙家把孙万里直接几拳打死算了。
这种渣得不能再渣的人渣还活个屁呀！早点下十八层地狱去接受阎王的大刑伺候吧！
无神论者任远飞，在这一天忽然发自内心的希望——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所有犯过恶的坏人死后都会去那里到此一游。
任远飞和刘川跑去孙家找孙万里谈话的时候，简丹独自驾车去了t大校园找夏雷。
一堂课结束，当夏雷走出教室看见简丹的那一瞬，意想不到地睁大了眼睛。惊讶得就像自己一直以来只能遥望的月亮突然落在了眼前。
“丹姐，你怎么来了？”
走廊上的不少学生也都纷纷朝着简丹行注目礼。
这个三十六岁的女人在时光里修炼出来的熟美，对于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来说，是一道别样靓丽的风景线。
她穿着一套经典黑白千鸟格的套裙，真丝羊毛混纺的上乘面料。
一字领的上衣款式简洁，高腰修身的半身裙裙摆设计为鱼尾式，恰到好处地凸现着女性的曲线美。
搭配一双纤细的黑色真皮镶白珍珠的高跟鞋，走动的时候裙袂翩飞，婀娜多姿，别有一种风流姿态。
尽管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的沉淀却为简丹积累了其他资本。
像衣着方面的品味；成熟优雅的韵味，都是年少青涩的女生所缺乏的。
这些资本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整体气质，超过了寻常所谓的美貌和漂亮，让她总是自带磁场一样吸引着他人的视线。
在那么多好奇的注目礼中，简丹没有直接回答夏雷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
“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学校的明月湖挺漂亮的，我们过去那边走走吧？”
夏雷自然是想也不想地就点头：“好啊！”
走出人来人往的教学楼，他们一起来到明月湖畔。
正值人间四月天，湖畔的杨柳一树树稠绿如新绘，各色繁花也像堆云砌霞似的绽满枝头。春风中时时荡响一声又一声的莺声燕语，清脆美妙如天然音乐。
“小雷，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夏雷听得一惊：“啊！丹姐，你要去哪儿呀？”
“我哪儿也不去，我会继续留在这里。不过，我以后不会再和你见面。你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了，好好学习吧。别再干什么傻事了！”
她的声音柔和，语气平淡，但听在夏雷耳中，却像石头一样砸向他，砸得一颗心四分五裂，泪水瞬间涨满了他的眼眶。
这一刻，夏雷不想再继续压抑自己了。
因为简丹已经来向他告别，如果她以后坚决不再见他，那么现在就是他最后争取的机会。
顾不上斟酌言辞，他不管不顾地看着她说出了自己压抑已久的心声。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爱你。但是你能不能等我两年？我现在正在自己研发一款游戏软件，如果我成功了，就能赚到很多钱。到时候我就不再是个一无所有的学生，而是一个有能力让自己爱的女人幸福的男人。你可以放心把下辈子交给我，我发誓一定会让你幸福的。真的，丹姐，我可以对天发誓。”
简丹微笑地看着他，神色温暖又温柔，仿佛一个母亲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小雷，谢谢你。但是我不会接受你的感情，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这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一切都会成为过去。你会忘记我，也会遇见比我更适合你的人。相信我，一定会的。”
夏雷急切地摇着头说，“不——我已经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求你答应我，等等我，这几年内不要匆忙再婚。好吗？”
简丹依然微笑着，眸子里却渗出了几丝伤感与凄然的神色。
“我不会再婚了，下半辈子我会一个人过。所以，答应我，你也别再这么固执地傻下去。因为，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可是……”
“没有可是了！”
简丹温柔而坚决地打断了夏雷，再一次强调说：“最后再重复一次，我不会接受你的感情，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这都是完全不可能的。小雷，你是一个好男生，我祝你能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再见。”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简丹就转过身翩然离去。在她身后，是夏雷十分伤心的呼唤。
“简丹。”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片刻后，他无限委屈地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忘记你的，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脚步虽然停顿了一下，但是简丹没有回头，只是声音轻柔地再次与之道别：“小雷，再见。”
柳荫小径中，那个窈窕动人的身影在春光中渐行渐远。夏雷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她，直至视线完全被泪水模糊了……
上午的工作时间接近尾声时，激动不已的梁姗向任远飞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鉴证科在骸骨案中有了新发现。
当初骸骨被发现的时候，鉴证人员按规矩把埋尸处的全部泥土都带回了局里，装了满满几大袋。
这些天，鉴证科一直在仔细检查这几大袋的泥土，细致到没有放过哪怕是一根头发丝。
一个人死后，埋在泥土里的尸体腐化过程起码要十年。但毛发类因其主要成分是蛋白质，水分含量少，不利于微生物寄生，所以分解要慢得多。
在一些出土状况良好的古墓中，甚至依然能够找到古尸的头发。
晏庆海的肉身虽然已腐烂得只剩下骸骨，他的毛发却保存完好。鉴证人员在埋尸处尸体下方的泥土中找到了大量头发和阴毛。
经过反复细致地检查后，功夫不负有心人，鉴证人员最终从中甄别出一根不属于男死者的女性阴毛。
在埋尸现场找到的女性阴毛，足以证明死者晏庆海遇害前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所以这根阴毛会留在他的尸体上，并随之一起埋进地下。
“任队，有了这根阴毛，就能证明我们之前的推测，晏庆海极有可能在死前与女性有过性行为——而这种行为也极有可能属于强迫性质，所以才会导致他的遇害。鉴于我们之前对鲁秀梅的怀疑，现在可以要求简丹提供dna样本，来确定这根阴毛是否属于鲁秀梅了。”
任远飞沉默片刻：“ok，请她过来配合一下相关流程吧。”
梁姗点着头说：“我马上给简丹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简丹在驾驶着汽车离开t大校园的时候接到了梁姗的电话，她直接把车开去了市公安局。
任远飞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在办公室接待了简丹。见到她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孙万里。
当年那个道貌岸然的政治老师，曾经禽兽不如地性侵了自己未成年的女学生。
一念至此，他心里像塞了一团烂草，嘴里像堵了一块烂泥，说不出的难受与愤怒。
难受愤怒之余，他对简丹的怜惜也达到了巅峰值——实在是无法不对她心生怜悯与痛惜。
在清吧初见简丹的那一晚，任远飞就很自然地对她心生好感。
这份好感很简单，纯粹是一个男人对一个美丽女人自然产生的好感，一种初级的浅层面的印象。
男女之间的好感，有时候会随着深入接触转变为喜欢或者是爱。
但任远飞当时与简丹只是萍水相逢，不存在这样的机会。
再见面时，她是涉嫌双人命案的嫌疑人，而他是负责侦办案件的刑警队长，更加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职业警察的专业操守，让任远飞一直严格约束着自己对简丹那份轻浅的好感，不允许它泛滥成灾。
但是，当她迷雾重重的过去，在调查过程中一点点浮出水面后，他却一次又一次无法自控地为她感到痛惜。
“任队长，你今天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简丹的感觉很敏锐，任远飞警醒地暗中做了一个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状态。恢复到一个刑警队长的专业模式后，他神色严肃地对她告知了警方在骸骨案中的最新发现。
作为一个聪明人，简丹自然是一听就明白了警方这次找自己的原因所在。
“所以，你们现在想要我提供dna样本，来确认那根阴毛是否属于我妈妈对吗？”
“没错。而你务必要配合我们办案，这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法律规定，配合公安机关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尤其是像这类已经有着重大嫌犯人的案件，警方更是有权对相关人士提取指纹信息、采集血液等生物检材进行排查。
简丹沉默片刻：“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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