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两人要去的地方，在重安当地算是最好的一家医院。
闻弃在这里见到了熟悉的人——曾给他治疗信息素应激症的曹医生。
闻弃被他领进了一间检查室，检查室里除了曹医生和助理，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
闻弃被曹医生和助理摆弄着检查身体，男人在边上陪他聊天：“别紧张，怕你检查的时候不舒服，我跟你聊聊天分散下注意力，我姓付叫付廷芝，你呢？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闻弃。”
“你的姓也不常见呀，那我叫你小闻吧，”付廷芝笑得如沐春风：“小闻呀，你来重安多久了，在这里还适应吗？”
闻弃：“还好。”
“最近心情怎么样？”
与顾已重逢后，闻弃的心情一直不错，回答问题时嘴角带了点笑：“心情挺好的。”
“那看来你最近是有好事发生了，恭喜你呀，“付廷芝又道：“那睡眠如何？”
闻弃嘴角略僵，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挺好的。”
接下来是诸如一些，“饮食也么样”，“有没有经常很想哭？”，“人际关系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闻弃有问必答，非常配合。
检查完，闻弃说要去趟卫生间，顾已趁机去找了曹医生。
“检查结果非常不好，”曹医生没等他问先开口：“你猜的没错，他的腺体完全停止发育了，二次分化也停止了。”
顾已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暂时还说不好，重安这边的医疗资源不够，今天只是做了个粗略的检查，如果可以的话得带他回云雾做个整体检查，等出了结果我才能判断该怎么治疗。”
可闻弃会同意吗？顾已真说不好。
顾已看向付廷芝：“您这边呢？”
付廷芝是心理治疗方面的专家，他摇了摇头：“小朋友太敏感了，我问了第三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之后所有的问题他都积极配合，但我估计这里面百分之九十的答案都与现实不符。”
见顾已脸色不好，付廷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也不是并无收获，我这两天去走访了他在重安常接触的几个人，根据他们的说法，小朋友刚来重安那会整个人都很暴躁，谁惹他他打谁，清明回了一趟云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回来时人突然变闷了，整天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没兴趣。再加上你跟我描述的他自虐失眠患得患失偶尔还会出现幻觉，基本可以判断他确实患了躁郁症，只是无法判断程度深浅。”
“小已啊，你这段时间也看了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书，应该知道，不管用何种方法治疗心理疾病，都是需要患者本人配合的，所以……不如你去跟他谈谈吧，他喜欢你应该愿意听你的话。”
“而且！”付廷芝对顾已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他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
顾已思考了会：“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他心情刚好一点暂时先别折腾了，等考完我就带他回云雾，到时候……无论如何我会说服他接受治疗，即时就要麻烦两位多费心了。”
曹医生和付廷芝都是顾家私人医院里的任职医生，闻言，两人一起道：“客气啦，小已。”
闻弃在水池边漱了漱口，捂着刚干呕完还在反酸水的胃。
刚来重安那会，闻弃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时无刻伴随着他的窒息感，在一天深夜把烟头摁在了胳膊上，后来还用过刀。
渐渐地，身上被他折腾出来的伤口越来越多。
他不觉得是在自虐，因为他感觉不到疼痛。
但顾已似乎很在意，上周顾已检查了他的身体，这周就带他来看心理医生了。
顾已会介意他是个病人吗？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有了很大的差别，顾已还会喜欢这样的他吗？
闻弃不敢问。
从卫生间出来，顾已果然不在原地，闻弃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卖糖葫芦的，我想吃，先去买啦。】
顾已所在的房间刚好能看到外面，闻弃发完消息，慢慢蹲下身子，抱住了头。
在原地蹲了一会，闻弃猛地起身，他不能放任自己在这里自闭，他得去买糖葫芦，他不能让顾已看出异常。
刚起身闻弃愣住了。
顾已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歪头笑问他：“小哥哥，可以把我的糖葫芦分你一串吗？”
7月11号和12号，闻弃参加了期末考试。
考完当天晚上，迟熙带了不少同学回来，祝常新给他们做了好几桌好吃的，慰劳他们。
暑假结束，余声声就得回云雾继续上学了，吃饭的时候，余声声跟迟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吃得好好的突然开始拼酒。
闻弃坐在最外面的一桌，吃了一半，度若飞来了，这阵子，度若飞突然转性了，以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赖在纹身店里，这些天却几乎没出现过，所以闻弃跟他在电影院之后就没见过面了。
“小默弟弟。”度若飞坐在他旁边，拿过桌上未动的一碗炒饭，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多半才停下来。
闻弃给他开了瓶饮料，度若飞接过，喝了几口，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长长舒了口气：“呼——真是饿死我了。”
“怎么饿成这样了？多久没吃饭了？”
度若飞撇嘴：“从昨天中午就没吃了。”
闻弃不解。
度若飞解释道：“算是……游戏输了的惩罚吧，我跟人打赌要戒掉一个人，结果没做到，哈哈……算了，不说了，小默弟弟，你暑假打算干什么呀？要不要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呀？”
“明天早上顾已会来重安接我，我跟他一起回云雾。”好久没见到爷爷了，闻弃打算考完就回云雾去看爷爷，顾已知道了，说要来接他，说有事要跟他说，语气还挺严肃。
度若飞放下饮料，开了瓶啤酒，跟他碰了碰杯：“那祝我的小默弟弟一路顺风。”
闻弃喝了一口，犹豫地看着度若飞：“飞哥……”
度若飞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小默弟弟就是这么善良又执着。度若飞无奈地摇了摇头：“小默，你呀你，真是不知道让我说你什么好了……”
度若飞望着远处陪祝常新赏月的韩烨，两人并肩沐浴在月光下，岁月静好，美得像幅画。
“真羡慕他们啊……”
如果不是他那该死的父亲，他本该有同样美好的生活，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小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些年我过得真的……很糟糕很糟糕，我预想的未来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心里很恨，因为得不到最想要的，以至于其他的我也全都不想要。但最近，我突然觉得好累好没意思，所以，我想换个人喜欢……试试。”
“你说的那个人是孙岩？”闻弃看着度若飞身后一百多米远处停的那辆摩托车，度若飞刚就是从那辆摩托车上下来的。
度若飞也回头看了眼，孙岩见他看过来，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度若飞道：“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对我非常好。”
闻弃道：“那烨哥呢？你真的放下了吗？”
“……我会放下的，”度若飞喝了一大口酒：“小默，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俩挺像的，无法对过去放手也无法迈开新的步伐，偏执地把自己禁锢在原地……这样真的不好，对自己，对你在乎的人都不好……”
“飞哥……”
“风沙迷眼睛了……”度若飞揉了揉眼睛：“小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弃默默点头。
度若飞问道：“以后还会回重安吗？”
“不知道。”宋屿安出国了，不知道沐卿弋会不会允许他留在云雾。
“没关系，不管在哪，希望我们都能放下过去，越来越好，这不是祝福，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小默，可以吗？”
闻弃与他碰了碰杯。
度若飞手机响了，是在巷口等不及的孙岩，度若飞挂断，朝后面摆手安抚了下：“小默，我得走了，再待在这里有人该跟我发飙了。”
余声声和迟熙两人喝醉了，抱头痛哭，祝常新和韩烨手忙脚乱地架着他们。
度若飞站起身，最后看了眼韩烨的背影：“一定要好好珍惜，小默，有些人错过了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度若飞来去匆匆，像是专门来为闻弃送行的。
度若飞走后，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话触动了，闻弃一个人抱着酒瓶，一瓶接一瓶地喝了起来。
当天晚上，烂醉如泥的闻弃是在韩烨的纹身店里睡的，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外面正下着大雨。
顾已在早上七点多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发了条消息：【小默，我这边临时有点事走不开，你醒来后不要耽误，立即买票回云雾，我让人去车站接你。】
闻弃立马给顾已回电话，无人接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闻弃的头很疼，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闻弃冲进大雨，一路跑回家，他要马上收拾行李回云雾！
短短几分钟的路，闻弃浑身湿透了，到了家门口，发现门虚掩着。
这个房间的钥匙只有他跟顾已有，是顾已来了吗？
“已哥？是你吗？不是说有事不来接我了吗？已哥？”闻弃推门走了进去，在客厅里没看到人，又迫不及待地推开卧室门：“已哥，我回来啦……啊——”
只见，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布偶猫，鲜血淋漓地躺在闻弃的床中央，猫咪身上的皮被生生剥下来，内脏也被人挖出来扔在一边。
是那只性子很像顾已的小公主，这周轮到闻弃喂养它。
“小默。”
宋屿安坐在闻弃卧室的窗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水果刀，笑着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想不想我呀？”
“我送你的这个见面礼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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