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白鹿、妖狐

悟空看着那寒光远遁，却也不去追赶，回到大殿，就见大殿之上不见比丘国王，只有文武群臣在那里不知所措。悟空上前冷笑道：“如今可认得你们那个好国丈？”众官讷讷难言，还是那比丘国宰相鼓着胆子上前道：“圣僧，圣僧！还请圣僧施展法力，降了那妖魔，免得他又回来祸害我等。”“降妖自然是要降的，只不过，尔等岂能做主？若是你家国王不愿杀那妖女我又如何下手？快快将你家国王请出来，老孙与他当面相询。”悟空大咧咧的往那龙床上一趟，满不在乎的开始指示这满殿群臣，要说悟空也是做过妖王的，他那满族猴子猴孙，加上那些依附的妖精，虽比不得天朝大国，但是也有三四十万子民，岂是这不过五六万人的比丘小国所能比的。他鼓起当年称孤道寡的威势，这一番发号施令，倒是无人违逆与他，据都去漫宫寻找国王去了。

        文武众臣在王宫周公找了一遍，终于在一处偏殿找到了几乎吓死的国王，连劝带哄的终于把他拉到了大殿之上。那国王一见悟空模样，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要不是有众臣在他身后托着，他早就转身就跑了，此刻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长老，你早间来的模样，那般俊伟，这时如何就改了形容？”悟空也知道这国王被吓得不轻，要不然此刻也不该问出这般无关紧要之事，悟空也不觉得浪费时间，回答道：“早间来朝拜者，是我师傅玄奘法师。我乃他老人家座下大弟子，爷爷姓孙，法号悟空，有个诨名叫做孙行者。另还有我师弟猪悟能和沙悟净在驿馆保护师傅。老孙知道你那国丈要害我师傅，便施法术将我师父变作老孙模样，自己变作玄奘师傅模样，来这里会一会你们。”妖精国丈和美后一去，比丘国王神智一清，不再为妖气所惑，倒也不算昏庸，当即道：“即可去金亭馆驿将玄奘圣僧和他两个弟子请来，用朕的御辇去请！”这一番话倒是说的悟空连连点头，这国王还有救。

        国王命人去请玄奘师徒，顷刻间是来不到的，悟空便拉着这国王同坐龙床，笑问道：“老孙欲要帮你永绝后患，你且说说那妖怪是何来历，怎么进了你这王宫中的。”国王闻言，羞愧难当，踌躇半晌方才告知道：“三年前他到时，朕曾问他。他说离城不远，只在向南去七十里路，有一座柳林坡湾华庄上。国丈年老无儿，止后妻生一女，年方十六，不曾配人，愿进与朕。朕因那女貌娉婷，遂纳了，宠幸在宫。不期得疾，太医屡药无功。他说我有仙方，止用小儿心煎汤为引。是朕不才，轻信其言，遂选民间小儿，选定今日午时开刀取心。不料神僧下降，恰恰又遇笼儿都不见了。他就说神僧十世修真，元阳未泄，得其心，比小儿心更加万倍。一时误犯，不知神僧识透妖魔。敢望广施大法，剪其后患，朕以倾国之资酬谢！”悟空大笑道：“实不相瞒，笼中小儿，是我师慈悲，着我藏了。你且休题甚么资财相谢，待我捉了妖怪，是我的功行。”国王闻言方知悟空是真个有大本事，连连道谢，悟空与他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只待师傅前来。

        悟空正与那比丘国王闲谈，却发觉那妖道国丈虽然行事阴狠，但是道家术法倒是真有根底，这国王耳濡目染三年间倒也颇有所得，悟空一时兴起，就把自己当年方寸山所学道术拿出来与这国王论道。这国王倒是真有几分悟性，虽说成仙无望，但是修道有成，延年益寿倒是没有问题，兴许还能会上一两手道法。悟空笑道：“陛下倒是真有些道门悟性，也罢，老孙就传你些养生方子，帮你调养调养身子。老孙再留几份修真典籍，等你身子大好了，依正道而修，不提长生，起码可以延年益寿。”国王闻言，自是感恩不尽，连忙挣扎着起身就要拜服。正此时，忽听得殿外传来鹤唳鹿鸣之声，还有一阵悟空听着耳熟的似马非马，似鲲非鲲的低吼。

        悟空在殿中听到这三种动静，脸色一变，不等他起身，就见外面闯进来黄门官报到：“启禀陛下，外面半空中来了一驾飞天车辇，拉车的是一匹巨大无比的插翅神马，车辇两侧还有白鹤、白鹿相伴。”比丘国王闻言，不知所措，悟空却是哈哈笑道：“陛下，真仙来了！快快焚香相迎啊！”“啊？”比丘国王呆愣愣，悟空笑道：“陛下虽是西牛贺州人氏，当也知天下人族本是同根。现如今人族人祖来了，为何不去迎驾？”“人祖？女娲娘娘？不对，是，是那一位！”比丘国王猛然醒悟，当即大吃一惊，也顾不得肾虚体弱，猛的窜了起来，连忙吩咐百官清洗御道，焚香供奉。

        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天，这比丘国王在悟空的陪伴下顶礼焚香而出，出来之后，他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地上。悟空却没有这么多顾忌，他昂头挺胸向上看去，就见半空中是一驾九龙沉香辇，拉车的就是那鲲翅神马浮云。在辇旁有白鹤、白鹿相随，不同的是那白鹤翩然起舞，白鹿却是跪伏在云间，嗷嗷悲鸣。以悟空的目力，看到辇中有一坐一立两人，只是看不分明，心知是这两位故意不想显现样貌，当即腾空而起，在辇前躬身行礼道：“孙悟空见过逍遥天尊。”“免礼，上辇来，我有话与你说。”辇中传出徐缙的声音，悟空当即跨步上辇。

        进了辇中，悟空愣了一下，因为辇中除了徐缙之外，那个站着的人不是逍遥山的弟子，而是天庭南极长生大帝，也就是寿星南极仙翁。悟空见到南极仙翁一身朝服，环佩叮当，与平日里的和蔼模样大不相同，也不觉严肃了起来，道：“南极老帝君，看那白鹿模样，想来就是那国丈了？”南极仙翁点头道：“猴儿精明，确实如此。我这个鹿儿被人蛊惑，偷跑下界，要谋夺人家江山，又要杀生害命，幸得天尊指点，特来收服。”“那妖后何在？”悟空又问，南极仙翁森然道：“小小妖狐胆敢惑我坐骑，被我责令白鹿童儿亲手打杀了。”悟空闻言，不禁暗暗咋舌：“当年见这老寿星和蔼可亲，不想竟这般威严。”他却不知这南极仙翁出身阐教，对妖族本就不假词色，如今这妖狐更是惹到了他头上，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悟空忽然问道：“白鹿身居天庭，那妖狐不过是地界妖族，如何能够上的天去魅惑白鹿呢？”“自是有那别有用心者从中相助。”南极仙翁冷冷道，却不说明到底是谁，悟空想当然的就想到了这一路上给自己师徒四人添乱的佛门，也不禁冷笑。此时徐缙开口道：“好了，我此来就是告诉你此事已了，不必再去寻找妖怪洞府了。你对好比丘国之事，你们师徒就上路去吧。”“哦，知道了。”悟空答应一声，就要下去。南极仙翁却拉住他道：“你且等一等。”说着，从袖中掏出三枚火枣递给悟空道：“这三枚火枣是我与东华帝君喝茶时剩下的，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我这鹿儿坏了那国王三年根基，我便还他三枚枣子，你带给他。”悟空接过了枣子，笑道：“倒是公平，这三枚枣子不仅能帮他还本固元，还能延年益寿呢！既如此，老孙告辞了。”说罢，抽身下去了。

        悟空离去之后，徐缙对南极仙翁道：“你也回去吧，好好管教白鹿童儿，本尊去那清华洞府看看。”“是，弟子告辞了。”南极仙翁施了一礼，走下辇，上了白鹿，吆喝一声：“孽畜，还不回家去！”白鹿鸣叫一声，四蹄生风，踏云而去，白鹤童儿展翅跟随。徐缙在辇中，一拍扶手，浮云四蹄踏云直奔南方而去。南行七十里，就见一片柳林坡，浮云降落下去，徐缙下了辇，手中拎着一只已经被敲碎了天灵盖的白面狐狸，直奔那坡上一棵九叉杨树而去。来到树前，徐缙伸手一指，那杨树“呼啦”一声，不见了踪影，显露出一扇大门来，徐缙抬步往里走去。

        徐缙往里走去，却是个好去处：烟霞幌亮，日月偷明。白云常出洞，翠藓乱漫庭。一径奇花争艳丽，遍阶瑶草斗芳荣。温暖气，景常春，浑如阆苑，不亚蓬瀛。滑凳攀长蔓，平桥挂乱藤。蜂衔红蕊来岩窟，蝶戏幽兰过石屏。那石屏上有四个大字，书到“清华仙府”。徐缙看了，淡淡一笑，把手中的狐狸尸体上往地上一扔，道：“这次倒是有些意思，把手段降在这座洞府之中，用死物来影响活物，倒是更不容易发现了。要不是我知道剧情走向，一直关注着，又岂能发现你将手伸到八十一难中隐藏自己呢？也怨你倒霉吧。”说这话，那落地的狐狸尸体上猛地腾出一股火焰，瞬间弥漫开来，将好好一座洞府烧成了灰烬，漫天火焰中，似乎想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中还有无尽的愤怒。徐缙根本不为所动，施施然走出火场，上了九龙沉香辇，排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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