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前世
“你来，像我这样。”杨宛清说着在床上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交叉开，伸出双指分别点在反方向的两肩处，转而下压从腹前划过，按在大腿之间。
她的指尖处散开点点金色的颗粒，泛着温和的芒色，一点点把她裹夹其中。
杨宛清闭目冷面，丹唇微张，看着甚是可人。
我也学着盘腿坐在她对面，跟着样子比划起来。可试了几遍就是不见那种灿若萤火的金光。
我不服气，屏住呼吸又一次尝试，忽的双手燃起烈火来，我慌乱的甩手，却发现逐渐全身都开始燃烧，而且身体被锁得死死地，一动也不能动。
奇怪的是，着火并不会把其他点燃，仿佛就是由我化作的火焰，闪着淡淡的银兰色，向四周扩散开，与杨宛清的道法交合在了一处，迸发出更大的法力。
这法力向四周蔓延，最后化作一张水墨山河图，在我们两人四周环绕，拧成了一个幻境……
西岐城中凤鸣九霄，金龙高挑。天上众仙云集，福光瑞彩飘荡在岐山定军关，地上的城中万户张灯结彩，鼓乐动摇，游街示悦，仿佛在庆祝着什么。
所有人的脸上都昂扬着久违的欢喜，不断有高呼万岁之声，在嘈杂的众人间最后汇成一体，整齐地呐喊着。
“商汤尽矣！吾主万岁！凤鸣岐山！贤君当政！”
白雾虚掩的岐山之中，断木为方，整石为隶。在偌大的山谷中，六十万兵马肃立待发。
南宫柯，黄飞虎，邓九公等一干众将列于左手。哪吒，杨戬，郑伦等地仙位站右方。
远处有无之间高撘接仙台，十二金仙，云中子，南极仙翁凝神静气。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驾于万朵金莲碧宇之上。
点将台阵走八方，气压万里。台上老人行先天之礼，引后天之术。聚拜众将，点兵伐纣！
“云潇潇，风也轻，马嘶人吼，水常西，平野真无奇。记下英杰，讨伐万里，山河九路思无敌，将相真隐逸。”一只山歌回荡在空中，而放歌之人隐于山野，哪里去寻？
“飞喽，飞喽！”
一个小女孩在自家门前愉快的飞奔着，旁边比她大一些的男孩，手中牵着纸鸢，两人四五岁的年纪，孩童的欢愉与无忧此刻还尽现无疑。
女孩吃着糖葫芦，糖浆蹭在脸上也不去理，此刻，她正望着哥哥放起的纸鸢，多想与它一同起飞，去揉一揉那软绵的云杂和澈的晴空。
男孩一手牵着妹妹，一只手控制着手中的竹架，那张大雁的纸鸢飞得又高又稳，男孩笑得烂漫，天真。
“杨闻渠！看好你妹妹宛清！”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带着几分笑意和温柔。
“知道啦！”男孩回答着，声音还没脱去稚气。这对兄妹生下来就机灵，人见人爱……
春风劲卷，忽的将长线折断了。纸鸢没了控制，向着远方的岐山飞了过去。
“啊！我的纸鸢！”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开了，甩开哥哥的手冲着纸鸢的方向跑去。
“妹妹你别！人太多会走散的！”杨闻渠喊着，但并没有什么用处，宛清很快没入人群之中。闻渠也只好飞奔过去，好歹一直跟在妹妹身后。
两人穿出人群，那里青山环绕，碧水凉波。两个孩子跑累了，便在河边休息了下来。男孩喘着粗气，帮妹妹擦去头上的汗珠。
“小清累吗？”
“累，但是好开心！”
“是啊，娘从来不带我们来这……真好看！”杨闻渠和杨宛清痴迷着山水，忘了回去这件大事。
“玄玄玄，妙妙妙。舍下青丝，断离红尘笑。清清清，静静静。放了真平，悦满心亭……”山歌还在响，这一次却越来越近了。
一位道长骑着青牛从上游缓缓走来，原来他就是打歌之人。
两个孩子好奇的凑上去，杨宛清摸着牛头，丝毫没有惧色，闻渠则成了男子汉，护在了妹妹身前。
“道长！你从哪里来啊？”童言无忌，言语间还有几分严厉。老人不以为意，慈祥的笑着。
“从云外而来。”
“哦？那您是谁啊？”杨宛清听后插嘴道。
“我是来见你们的人。”
“我们？”兄妹俩一起问道。
“对啊，杨家世世代代奉道为尊，天重地合结下了你们两个小精灵，正是清风明月，道渠宛清。”
见道长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小孩不禁崇拜了起来。
“唉！你不会是什么神仙吧！”男孩放下一些戒备，双眼放光。
“哈哈哈哈！”老人笑了，“我是仙人，收你二人做我徒弟如何？”
“好啊好啊！”杨宛清开心得很，在地上转着圈圈。绯红的夹衣抖上抖下，很是可爱。
“那我们和娘亲说一声！”闻渠说着就要往回跑。
“不必了！这是天意，若要旁人知晓，岂不空留祸根？”老人厉声道。
“可……可是……”
“闻渠，宛清。你二人生来即为高就，乃是天地间两道真玄气投化而成，我度你们入界，难道有何不妥？”
杨闻渠还想要反驳，可那一句天命叫他哑口无言。娘亲从小就告诉他们，天道有常，不得乱其本意。地势有终，不可代其本心。
老人满意的笑了，手中拂尘一抖，三人脚下即刻升起一片白云，就此上了天界。老君收下童子，换名金霞银霞，三十三层太清天上百般照顾，千种呵护，传授一身本事，通晓道术绝密。
三重下界，朱门外一个妇人神色恍惚，面如土色，蓬头垢面，行如尸旅。她蹒跚着步子踱在街头，在这繁华的垫江青石阶上，两侧官府富户群蚁排衙。
但人若无了情义，没了思绪，纵使身在其中，这繁华也与你无关。
妇人逢人便问：“你可见过我家那两个孩子？他们生来就机灵！人见人爱！”
三清上界，那一日老君坐谭，唤来二位童子，传其妙意。
“汝二人投下界去，此人间这番动荡，需你们相助。”然后不在言语。
二人不明所以，但见老君张手祭起一物，金光中仿佛是一只铜镯，瞬间光芒万丈，将二人吸入其中。
再睁眼，杨宛清面前正站着一位道人，岚叁居士……
“上仙来此，小观蓬荜生辉！你且去传他妙法，此人唤作林江枫，是先天之人，在命方仕，日后你随着这环一同护他，不可怠慢！”
杨宛清看着镜子里自己颈下早已被结好的半个青印，这是她师傅为她和林江枫结下的宿命锁，这一切，又是天意……
也是，她不愿提起的往事……
四外的光彩逐渐褪去，消散成了凝白。我和宛清依旧面对面坐在床上，她身上的道法散开，我手中的烈火也如被吸入一样进了我的体内，仿佛它本就归属于我一样。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是隔壁已经响起了呼噜声。
我睁开眼，回味着刚才的故事，一时难以平静。看了一眼杨宛清，她正红着脸，低头不语。脸上竟有点未拭尽的泪痕。
我关切的看着她，崇拜中多了几分怜悯。
“你……没事吧。”
“没事，几千年没有回忆这些了，现在……”
“宛清我们不说了，我们……我们去散散步吧！”我努力的岔开话题，而她则乖巧的点了点头没了初见时的那般飞扬跋扈。
是啊！骨肉血亲，这哪是几千年的分别就可以忘怀的伤痕？所以这就是成仙的必经之路吗？带着诀别，藏着生死。
那白光之下，是否也布满了泯灭人性的血腥？
我在衣柜里翻找一通，最后找出一套还算小的衣服要她穿上。毕竟她这身民国的衣服大晚上要是穿出去，还挺吓人的。
“唉，你在天上也这个样子吗？”我看着她那洗剪吹的发型问道。
“不不不！”她摇着马尾说，“我在上界是要穿道袍挽黑发的！那个样子是很正经的。”
“那你这是……”我指了指她的头发说。杨宛清的脸居然一下子羞涩了，“是……是为了要你记住我！”她昂起头看我，眼睛里闪着纯真。
“听别人说，一头靓发特别招男生喜欢嘿嘿嘿。”
“嗯，确实要我记得死死地。但……不是因为头发。”我作为有妇之夫，对这种色诱早就油盐不进了。
“啊，那是因为什么啊？”她的眼里明显有些失落，嘟着嘴问我。
我冲着房间里努了努嘴，“杨宛清小妹妹，你说呢？”
“嘿嘿嘿……”她傻笑了起来。
爱笑的女孩不讨打，这个事就算过去了吧！
我们直接从三楼的后门走了出去，说是散步，其实就是陪着她缓解下心情。痛楚是被遗忘在浅层的，一旦提起，勾出心底那份残留的悲恨，恐怕再抹去又要好长时间。
走在夜里的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因为明天是周六，所以像商业街和娱乐广场这样的地方还有不少的人，但大多已经开始离开了。
毕竟身边是个小神仙，所以还是要当姑奶奶一样伺候的！
“姑奶奶，您现在是想吃吃吃，买买买，还是玩玩玩呢？”我凑过去问道。
见我突然变了称呼，她傲娇中带着几分羞涩的说：“小孩子才要做选择！”
“好嘞！”怎么说都是女孩子，在天上见到的人间烟火少之又少，一顿狂嗨就让她忘却了刚才的忧愁。
起码是暂时的也好。
这一晚很开心，我和小丫头都很开心，也为这两天过于紧张刺激的生活放慢了节奏。
放下平常的担忧和戒律，其实我也想换上一身道袍去山中修炼。或许总会有阴阳事，吓人还要命的。
但死去的冤鬼总是心中有着或不舍，或不甘，或是常人没法体会到的悲苦凄凉。杀鬼也罢，渡鬼也好，往生来世，也托生个好人家……
这些鬼的怨念，还不是俗世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是非曲直所成的吗？说到底，人心就是厉鬼！
鬼尚能忍善，人岂可魍恶！
回到家已经后半夜了，杨宛清估计是玩累了，打着哈欠一路要我背回来，然后趴在我背上就呼呼大睡了。
我取下指环，口中念动“即生决”，这是宛清在路上教我的，她要出来进去，或者一直呆在里面都可以，但如果不方便的时候，念“宫令决”可以叫她出来，念“即生决”也可以要她回去。
这东西就和紧箍咒一样，还挺方便。
她指着我的鼻子说：“林江枫你记住了嗷！只有你有这个特权！别人念我也不会听的。”
呦呵？这玩意还挺智能，带人声识别的还。
随着一道金光，杨宛清渐渐化为红晕，被指环吸了进去。我也赶快收拾好睡觉了。
唉……一个赵筱钟就够受的了，又来了个不讲理的杨宛清。
https://www.dldwx.cc/xs/48065339/1424986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