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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ln1


黑夜无情地笼罩整座浮空城,万里无乌云,只有一轮残月如钩孤独地挂在天际。

        雷欧抱着篱年的尸身,一寸寸地,小心翼翼地将她身上擦拭干净,又替她换上了崭新素雅的墨蓝旗袍。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旗袍颜色。

        尸身未寒,那张素净的小脸和嘴唇虽惨白,却依旧美得窒息。

        他深深凝视着她,从前那么傲冷矜贵的男人,如今眼底氤氲着水汽。

        那粗粝布满老茧的指节,颤颤巍巍的替她系好旗装排扣,那么张扬不可一世的家伙,竟是如此温柔体贴。

        雷欧的温柔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隐藏至深的,以至于这么多年篱年只看到他狰狞冷酷的一面,从未发觉他的小意柔情。

        如今的雷欧,茫然颓丧地将她抱进了棺木,那么痴然贪恋的目光,久久不曾移开。

        “今生今世,我留不住你,呵,但我说过无论地狱天堂,有你,便有我。”

        雷欧举起□□,抵在太阳穴。

        那一刻,篱年彻底慌了。

        不要。

        篱年眼眶灼得发烫,鼻尖一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用尽全力想要阻止他,奈何自己透明的身体穿过了雷欧的身体。

        她的阻拦她的呼喊,无论如何他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你赢了,雷欧你赢了。

        篱年歇斯底里地哭泣。

        冥冥之中,响起了那个预言的话:这一世,你篱年会为雷欧流泪,会心甘情愿为了他流泪。你做到了。

        -

        雷欧·忒修斯是世界冒险协会的会长,也同时是数国科学界的主宰者,年少成名,功名彪炳,万世楷模,他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岁月,却为了她,剑走偏锋,将后半生奉献给了反人类实验研究,建立了ghost这样黑暗的组织,最终背负一身骂名,埋入万丈深渊。

        篱年是百年大家族忒修斯世家的实验对象,书卷记载她自人类诞生于世界时便存在,贯穿整个历史的足迹,忒修斯世家从石器时代就对篱年展开跟踪调查,试图揭开她长生不老的秘密。

        直到15世纪末,忒修斯世家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让她陷入沉睡,成功得到了研究的机会。

        足足三个世纪篱年都被关在地下实验室,那个时候只有科学界最强佼佼者们才能被忒修斯世家选中,签署保密协议和奉献生命的契约,对她展开研究。

        忒修斯世家曾通过从篱年身上提取出的物质,百遍提炼为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除此外再无任何其他进展,但单靠这种神药,忒修斯世家的医商之路已是无可限量,整个家族越来越堆金积玉富可敌国,渐渐成了地域上的九大世家之首。

        曾为研究篱年,他们在保留最基本道德底线的原则上,对她做了许多不可告人的实验。

        篱年虽是沉睡状态,但仍然可以感受到每分每豪的疼痛,痛到刻骨铭心、钻心刺骨,如十八层炼狱般难以忍受……

        而当她醒来,已是18世纪末。

        在曾经的友人亚瑟的帮助下,她离开了实验室,离开了忒修斯的魔掌。

        可篱年没想到数年后竟又忒修斯有了交缠,忒修斯的后代也是家族中的唯一长子雷欧·忒修斯和她产生了感情,这是她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心动,只因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她刹那间坠入爱河,殊不知坠入的其实是一个早已为她准备已久的万丈深渊。

        没过多久,就在她百分百绝对信任雷欧的时候,听到了雷欧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说:“我要同她结婚,不过为了研究她特殊的体质罢了。”

        每一字都如尖刀扎入篱年的心脏,雷欧说出这话时冷漠无情的眼神更是让她心如死灰,她哭得无声无息,伤心欲绝。

        她终于信了。

        原来真如亚瑟所言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雷欧从没喜欢过自己。

        可当她想离开他,不愿再见他,却被他一次次霸道蛮横地抱起回宅邸,仿佛逃到世界任何一处角落都无法躲开他。

        这样的冷战持续到那场事件的发生……

        篱年再度被注射了不知名的药剂,彻底昏迷不醒,却可以看到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如灵魂被剥离了□□。

        她看到,雷欧快速地跪倒在地,搂住了即将倒下的她,那双杀气腾腾的栗眸直逼袭击了她的敌人,那不带一点生机的眸,带着毁天灭地的冷灼。

        她看着他扣动扳机朝那群人开枪,一人战百人,杀红了眼,如杀神般地凶残却始终将她躺在地上的身躯护于身后。

        篱年心头一阵狰狞地痛,她从未见过如此癫狂嗜杀的雷欧,他消瘦骨峭的身影让她的心揪起来地疼。

        乱战中,雷欧抓住了那个袭击她的人,拆下面罩,竟是篱年从前在学校中最要好的朋友,他背叛了篱年,一直在给九大世家通风报信……雷欧亲手活剥了他,一刀一刀将他千刀万剐扒皮抽骨。

        后来,雷欧抱着篱年回到宅邸,替她轻轻洗去身上的污垢血迹,换上舒适的衣裳,躺在床上,让篱年的头靠在他胸怀,紧握的手一夜未松。

        他一直都在等她醒来……

        可是没有,篱年一直都没有苏醒,身体也开始渐渐腐烂,雷欧疯了般崩溃,取来了协会最高机密仓库中的不朽之石让她的躯体不腐烂,开始昼夜不停地研究能让她醒来的办法——能让她复活的办法。

        他为了她一步步走向黑暗最谷底,触碰所有禁忌,打破一切原则,近乎精神分裂,岁月和压力导致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早已两鬓斑白不再意气风发的红发。

        人类的寿命难以支撑到地老天荒,雷欧为了不让自己先离开,义无反顾地成为逆生长实验的第一名试验者。

        在他躺上冰冷仪器台的前一刻,他来到篱年的床边吻了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却又那样的温热,那样深情。

        看着他为她所做一切,长达50多年的坚持不懈啊,万世沧桑任何爱情的故事都难以再惊世动俗……

        如今,在重生后,失忆后,恢复记忆后,重新找到了她之后,雷欧竟要自我了断,去另外一个世界找她。

        那一刻的撕心裂肺,篱年好像被人撕裂了一般。

        雷欧倒地,鲜红的血蔓延开来……

        篱年的魂魄,也随着烟消云散……

        -

        疼。

        窒息般的疼痛。

        篱年撑开眼,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裂开了一般的疼痛酸胀。

        缓了片刻,她满脸迷茫望向眼前精致典雅的陈设,一双空灵美目停滞了下来。

        山河水墨屏风。

        风靡一时的留声机。

        低调奢华的米色梳妆台。

        嫦娥窗下那石兰色的香妃榻。

        眼前的房间,她再熟悉不过。

        这是篱苑居。

        雷欧·忒修斯为她精心打造的中式小洋楼,时下最华贵稀奇的西洋物件在这篱苑居随处可见,珍馐玛瑙挥之如土,珍奇异宝堆山填海。

        这里曾被她视为雷欧·忒修斯为她重金打造的金丝笼,而她正是那没有自由的笼中雀。

        可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到了篱苑居?

        “篱年,哪怕你遁入地狱,羽化成仙,我都不会放手,所以你别再想逃。”

        雷欧走近,他穿着一身藏红色戎装,帽徽上的五色五角星淬着冷光,湛黑的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

        他此刻正半眯着浓眉凤眼朝她走来,狠狠的鹰隼盯着她,那不可一世的清傲,疏狂,充斥着出身行伍的霸与蛮。

        篱年心口仿佛被人攥了起来。

        她活着?

        篱年眼底噙着泪,对上了雷欧那双狭长凤眸,那深红幽深的栗瞳,让她恍若深临寒潭。

        那双眼是多么真实,炙热,癫狂,放肆的目光,让她无处可逃。

        “篱年,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乖乖留在我身边。”

        看着她木然冷漠的表情,雷欧钳住篱年的臂膀,逼迫着她回应,他终是没忍住怒气咆哮出声。

        他对她不够好吗?

        天知道,当他听闻篱年投海溺水的时候,他吓得差点心脏停摆了。

        他放下一屋子事务要员,放下了商会最大的赞助商项目会议赶来。

        她就这么讨厌他吗,一刻都不想留在他的视线里?

        篱年回神,她抬起手,抚摸着雷欧的眉眼,刀斧雕刻的精致面容,高挺的鼻下是薄凉有型的唇。

        人都说男人薄唇多薄性,雷欧就有一双薄唇,却偏偏情深意笃。

        男人温热的气息,还有雷欧身上独有的淡淡清冽香水气息,都在告诉她,他们都活着。

        恍如隔世,之前所有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好长的噩梦?

        “雷欧,太好了,你活着,没有死……”

        篱年扑到了雷欧怀中,一把回抱住了他的腰身,任由泪水滚落。

        她此刻只想抱住他。

        那么用力的拥抱,那么紧密地贴在他的前胸,染湿了藏红色的戎装,留下了大片的泪痕。

        没想到她竟回到了她投海逃走的那天。

        他跟她都还活着,真好。

        她哭着哭着便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我没有死?你是多盼着我死,你好去找那个蒙哥马利是吗?”雷欧握住了她的手腕,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情。

        她有多盼着他死,是不是他死了,她连睡梦中都能笑醒,他就这么被她讨厌?

        “我干嘛去找他?”篱年看着他,琉璃般美丽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他,迷茫不解。

        “你和那个蒙哥马利的关系还需要我说吗?”雷欧冷眸一扬,“他随口一张你什么都信。”

        “不,我不会再这样了。”篱年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雷欧生生被这几个字给震得不知所措,他以为篱年什么都听蒙哥马利的,这次竟然说不再这样了?

        她还是篱年吗?

        她…

        竟然主动投怀送抱,还揽着他的腰身,搂得这么紧,那巴掌大的小脸贴着他的胸口,柔亮的紫眸晶亮的仰望着他。

        篱年从来不会对他这般态度,自从他强行将她扣在篱苑居,两人一直在冷战,她对他的态度冷漠到了极点。

        “林管家,快去找列门医生。”

        雷欧一把拉下篱年环绕在腰间的手,面色凝重的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

        如此和颜悦色,甚至眼带柔意,让他一时吃不准她病了还是吓到了?

        “是,会长。”林管家微微鞠躬,大步流星地跨步出了院门,他跟随雷欧多年,知道自家主子对谁都铁血无情,唯独将篱年小姐视若眼珠子,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事关篱年小姐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丝毫不得怠慢,林管家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雷欧,我没事,你别担心,真的不用叫列门医生,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篱年整个人被雷欧包裹在被褥之中,一双水灵灵的紫目紧跟随着雷欧乱转,看来她是将他吓到了。

        而且还吓得不轻。

        看着他慌乱地替她掖被角,试温度,篱年不禁有些失笑。

        这一刻的雷欧笨拙的有些可爱。

        雷欧:“……”

        这女人又是对他笑,又是从她口中软甜的唤一句雷欧,他竟不禁四肢百骸都觉得彻骨舒畅。

        从前的篱年可只唤他:忒修斯。

        她今日竟连称谓都变了,看来是在海里泡得太久了,有些神志不清醒了。

        啧,这列门到底何时才能来?

        若不是篱年体质特殊,他真的想抱着她直接去西洋医馆看看病。

        篱年叹了口气,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前世记忆骤然倾泻而来,她早上跟雷欧吵了架,原因是s市一年一度的古董大会,她答应了亚瑟一定会去出席,可雷欧不仅将她软禁,更不允许她去参加,她一气之下投了海。

        今天还是雷欧谈重要项目的日子,如今世界冒险协会位居世界首榜,其中拥有的赞助商必须力压群雄,而雷欧作为会长是需要在其中进行谈合。

        s市这时候早就聚集了不少富客要员,他因为她的缘故放下了如此龙头大的项目,而有心人刻意将他进出篱苑居的照片流出,导致他和一众重要的赞助合作伙伴失之交臂。

        s市周刊那么大的版面,赫然写着:风流少帅为美人弃江山的头条报道。

        她记得正午时分选举才会结束。既然重活于世,她不要成为他的羁绊,更不会让他耽误了工作。

        “雷欧,你快离开,今天是你和赞助商谈判的大日子,你怎么能为了我丢下正事,你快点走。”

        篱年有些焦急,恨不得一把将他推出门外。

        薄纱床幔下,雷欧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她,他从没有见过这般语带温柔、处处关心他的篱年。

        她又是如何知道今日是他要参加赞助项目会议的?是蒙哥马利告诉她的?

        “是谁告诉你的?蒙哥马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离开?”

        他压抑的怒火在眼中灼烧着,目光落到篱年晴身上时,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一般。

        “不,不是他,你到底去不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万一被记者拍到照片就不好了,篱年一下子坐直身子,气得有些心塞。

        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执拗。

        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不去,我今天就陪着你。”雷欧咬着牙根,沙冷淡漠的回了一句。

        那俊逸无俦的精致面容带了几分执拗与疏狂。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会信我?我真的不去古董大会了,更不会再见亚瑟,这样可以了吗?”

        “不信。”

        雷欧睨向她道。

        他一个字都不信,说篱年不想再见蒙哥马利,这堪比华夏光复清朝廷制还无稽之谈,她篱年和蒙哥马利是近百年的交情,关系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到底怎么做你才信?”

        篱年有些无力的辩驳。

        “吻我,便信你。”

        雷欧邪邪地开了口,语带轻佻又傲慢,他捏紧篱年的下颚,狭长的凤目狂放又清傲,那么充斥着侵略性的目光让人无法呼吸。

        “……”

        篱年痴愣愣的望着他,惊愕于他的要求,怎么都没有想到雷欧会提出这样痞气又流气的条件。

        他是在逗她么?

        “行了,老实躺着吧,你想要骗我便拿出点诚意,这种拙劣的演技,还不如一个戏子,你骗我,不就是为了见蒙哥马利,果然是为了他什么都能忍耐,如今还学会了骗人。”

        雷欧恶狠狠的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他那修长分明的指节随手抽出烟盒,从前不沾任何烟草,可自篱年与他冷战后便开始用这种方式缓解情绪,如今除了烦闷便是烦闷。

        篱年的反应再明显不过了,她是不会主动亲吻他的。

        谁知,篱年起身,赤着玉足站在他面前,踮起了脚尖,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粉嫩的唇缓缓凑近,她那张巴掌大的脸在一息之间,面颊渐渐染上一层绯红,柔软的唇瓣轻轻碰触在了他的薄唇。

        蜻蜓点水的吻,带着篱年身上特有的馥香气息。

        那么轻柔的一下下,宛如一阵暖流激荡在他周身,瞬时蔓延四肢百骸。

        雷欧心头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他爱惨了她,从第一眼他便认定了,是她,这辈子就是她了。

        浅淡的吻,将他身体某处渐渐被唤醒,他的目光掠过一道锐光。

        克制的,压抑的,随时彰显他的不满。

        糟糕。

        为什么只要对上篱年,坚不可摧的意志力都显得那么脆弱。

        “这样可以了吗?你可以信任我了么。”

        篱年抿了抿唇角,轻咬着贝齿,她这般娇嗔柔媚的模样,让他目光随即停滞。

        太撩人了。

        看着眼前这般明媚灵秀的一张俏脸还带着青涩跟娇羞,她美目流盼,桃腮带媚,举手投足牵动着他的心。

        说他英雄气短也好,儿女情长也罢。

        他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步都不想动。

        一向清冷疏离的篱年,吻了他。

        眼前的一切恍若一场梦,若这是一场梦,他情愿这梦不要醒来。

        “雷欧,你……”

        篱年才一开口,后脑被他狠狠扣住。

        唇瓣也被雷欧含住,他墨红的栗眸氤氲着幽沉的光泽,那么刚毅的脸孔线条紧绷着,温热的唇舌勾起她的缠绵婉转。

        他开始不满足于眼前这浅尝即止的吻。

        手掌,不知不觉的在她心口处流连,慢慢的移动。

        篱年轻呼出声,她试图挣扎了一下,却在他坚硬如铁的臂膀中,沉沦。

        衣扣松了,她脸颊腾地一下红的滴出了血一般,她只碰了一下就抽身,奈何禁锢在她后脑的手狠狠扣住,她躲不开,也逃不走。

        她唇齿之间尽是他的阳刚之气,灼热的气息像是要将她燃烧殆尽,她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只是那力道却犹如蜻蜓撼树。

        她不安的扭动着身体,生怕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细碎的吻自唇齿之间消磨辗转往下,篱年惊呼着,按住了他不安的手。

        “雷欧,别这样。”

        “!”

        雷欧埋首于她颈间的脸,缓缓抬起,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并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如此温软香玉在怀,他身体早就炙热的发疼,低垂的手在身体两侧微微颤动着,隐忍着。

        可,他确实答应过篱年,他不会强取豪夺,他要的是篱年心甘情愿的爱着他,若不是,他情愿等。

        “穿好衣服。”

        他艰涩的转身,掏出烟盒,咬了一根香烟含着唇瓣,偏头点上,香烟的味道遮去了她遗留在唇上的馥香气。

        嘶…

        篱年感觉胸前一阵空荡,前襟的衣衫被雷欧扯开了大半,那白皙的肌肤不堪受力的呈现淡淡的浅红色,她下意识的拉紧衣服。

        手,颤抖的不行,连系排扣都有些力不从心。

        “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她需要换一套衣裙,这旗装的排扣都被扯开了,没有办法系上扣子。

        雷欧眉目一紧,刚平复的心绪在她甜软的语调下,有些驰然悱恻。

        “嗯。”

        雷欧百般不愿的迈步出门,才一挑帘,便看见外间站着一脸尴尬的列门。

        此时,列门拎着医药箱,推了推黑色边框眼镜,那双过于沉静的黑瞳如今正盯着一处墙皮,恍若在欣赏一幅墨色山水画似的专注。

        “来了,还不进去?等着领赏?”

        雷欧脸色湛青,语气生硬又直白。

        “……”列门额角挂着三条黑线,那么火爆刺激的场面,他是读过圣贤书的,非礼勿视不是吗?

        这家伙明显的欲求不满,总觉得需要看病的是他雷欧·忒修斯。

        “这毕竟是女眷的闺阁,我这进去多有不便,还是请篱年小姐出来客厅比较好吧。”

        列门不卑不亢的说道,随手将医药箱摆在了八仙桌上,面对雷欧的冷刀立目,他出奇的平静。

        少时,篱年换了一件崭新的蓝色罗裙,她出来的时候见到列门,灿然一笑。

        “列门医生,我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劳烦您跑一趟,正好,若是我身子没事,帮我劝劝让这人放心先去忙事务。”

        列门是雷欧最信任的人。

        他是西陇唐家名下医院的第一大夫,崇尚济世救人,诊金收的不多,药品价格也很公道。

        她与雷欧的初见,便是在唐家医馆。

        后来,她才知道列门与雷欧的私交深两家是世交,在这烽火乱世,若说这世上能劝得动雷欧的人,怕是列门算是一个。

        见他来了,篱年心踏实了几分。

        “好,你坐下,我帮你号脉。”列门微微一笑,拿出了请脉枕摆在了八仙桌上,等着她坐下。

        雷欧沉重的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来来回回的在她身后徘徊,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篱年回首,望着他面容冷俏的线条,不禁眉头紧蹙:“我真的没什么,你先去忙吧,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等着你回来。”

        “x,你在这,她这脉也是请不好的,你先去忙你的工作,这里有我呢,安心去吧。”

        x是雷欧的小字,他二人熟稔,私下都是这般称呼,篱年见列门平出言相劝,便知这事该是能成。

        “去吧,我没事。”篱年颔首,她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眉宇之间说不清的温柔可人。

        “好,我去去就回。”雷欧含混不清地回了一句。

        今日确实是个重要的日子,见列门来照顾篱年,他便安心了几分,大长腿三两步迈步出了院子。

        列门叹了口气怎么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所不同了些,不见平素里的剑拔弩张,反而语带几分暧昧温柔。

        篱年见他出去了,心下松了口气,刚刚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人也轻松了几分。

        “列门,这几日可曾见过唐祖母,她的病好些了吗?”篱年眉眼微弯,带着几分笑容跟列门聊家常。

        唐祖母是西陇唐氏的大祖母,当年篱年离开实验室后,唐祖母曾为报家族故恩找到了她,并将她收留在了唐家庇护,自此篱年和唐家关系因唐祖母变得亲密起来。

        “没什么,令慈是沉疴旧疾,需要时间调养。”列门收起了小枕,“你气血有些亏,海水冰冷,又是初春的季节,受了些凉,小染风寒,不碍事,以你的体质多休息调养就好了。”

        “有劳江大夫,若是唐祖母那边有什么,劳烦您先给抓药,诊费我会送去。”

        “好,我知晓了。”

        列门默默收起医药箱。

        列门告辞离开,林管家这才从暗处现身,护送着他出了门。

        篱苑居的女佣们总是训练有素的。

        统一穿着黑白相间的佣人服,脸上总是挂着礼貌性的微笑,篱年不禁疑惑她们这些人不会连笑容都是军事化的吧。

        她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便看见齐嫂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篱年小姐,列门医生说了,您受了寒,需要喝一些温热滋补的汤品,厨房不知道您喜欢哪种,便多做了一些,会长说马上处理完公务,就回来陪您吃晚饭。”

        “我知道了。”

        篱年点头,看来想要说服雷欧放她回唐家,恐怕更难如登天。

        “篱年小姐,我就在院外,您随时吩咐,会长说了您喜欢清静,让我们不要吵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知会我们来办。”齐嫂沉稳干练的说完,将手上的饭菜汤羹摆放整齐。

        “好,谢谢你,齐嫂。”

        篱年起身,坐在八仙桌前,看着眼前一二三四个汤盅,她不禁莞尔,这雷欧是在喂猪吗?

        头一次,听见篱年小姐和颜悦色的笑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嫂都恍惚了,她迟疑的欠了欠身,自从篱年小姐来了篱苑居今日是最安静的,甚至还对着她笑了。

        篱年小姐笑起来真的很美,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美目流盼,顾盼之际,尽显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齐嫂迈出院门时,抬眼看了看头顶上艳阳高照的日光,怀疑着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吃了午饭,篱年捧着一本典籍书册,斜靠在香妃榻上看书,窗外正是春光明媚的五月天,梧桐树下两只画眉鸟正叽叽喳喳的叫的欢畅,墙角几株海棠上彩蝶流连不歇。

        反正今日古董大会她是不去了,她打算等雷欧回来跟他平心静气的好好谈谈。

        谁知,没等来雷欧,反而等来了亚瑟。

        下午三点半,亚瑟赫然出现在院落,他身后紧跟着林管家,此时老管家擦着冷汗,没能拦住硬闯的亚瑟,这若是让雷欧会长撞见,分分钟就得连累他拉出去枪毙。

        “蒙哥马利先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赶紧出去吧。”林管家心头叫苦,一路上锲而不舍的劝阻着,看着文质彬彬的亚瑟,这下手又狠又辣,撂倒了几个侍卫就冲了进来。

        “小年,我来接你了。”

        吧嗒。

        她倏然起身,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上,她面罩霜雪的朝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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