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了

秋分至，昼夜均。

        不知伏案多久了，陈辰陷入案件材料的整理中，咖啡已见底，她揉揉酸胀的眼睛，站起身，打算进行短暂地休息。

        片刻后，蒋西元收到了一份13页的文件，他很快想起来是自己上周五下班时给陈辰提了句，过几天某个案子要开庭，让她思考法官可能会问到的问题，整理汇总交自己。没有想到这么快，陈辰不仅把很多问题都整理出来了，还把所有的案卷又梳理了一遍，把涉案事实进行梳理，将每一个证据的名称、来源、主要内容、目的、表示形式、复印件或原件标明。

        陈辰的这位带教律师不仅办案能力出众，而且人品过硬、人脉极广，他和陈辰的导师徐青师出同门，关系亲近，而陈辰作为实习律师，为人活络大方，基本功扎实，主观能动性很强，做事一丝不苟，经由她手的文件资料没有任何低级错误。陈辰是公认处事中能给周围人极大安全感的类型，所里其他人都很愿意和她共事，“神仙同事”哪个不爱。

        陈辰此时坐在蒋西元对面，刚汇报完近期工作进展，两人有说有笑的。

        “小陈啊，研究生毕业后有没有兴趣直接留下来，所里很欢迎你。”蒋西元越看陈辰越满意，做律师或者其他行业都有一个相同的道理：你要相信你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谢谢师傅肯定，我有这方面的想法，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抓住，也希望能多学多做。”陈辰很受鼓舞，被大神肯定的快乐让她情不自禁的“卷”起来。

        蒋西元给陈辰递过去一叠案卷资料，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下周需要到湾市出差，是开庭，准备好材料。”原本这个复杂案子是要带另一个实习律师，结果有变故需要临时换人，蒋西元也想多锻炼锻炼陈辰，于是爽快拍板带她去。

        湾市，陈辰还没有去过，但心里惦记着华韫给她说过的投资项目，湾市的开庭无疑是一个绝佳机会，陈辰想亲自去调查一番。

        于是在麻利记录出差安排后，陈辰腆着脸询问师傅在湾市医疗行业有没有熟人可以引荐。蒋西元是多么的老辣，他记起陈辰偶尔盯着手机发笑的样子，福至心灵，直白问道：“看样子你就不是替自己问的，是给谁问，总不是哪个小伙子有如此好运？”

        面对突然打趣她的蒋大律师，陈辰咬舌投降道：“师傅～！我真是为一个朋友问的，她有个投资在那边，我看了材料没有什么问题，但毕竟不完全属于我专业领域，我有心无力很难受。”

        “哈哈哈哈，无中生‘友’？怎么还脸红了，逗你玩呢，啧啧啧，小陈啊，你羞涩劲太少见了。行噢，这事包在你师傅我身上，你抓紧把资料好好看几遍，做好充足准备，这是一场硬仗。能不能引荐成功就看你在这个案子的表现了。”蒋西元看着陈辰故作淡然的脸，一阵好笑。

        陈辰快步走出蒋西元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工位上发呆，小红脸还没有完全消退，手摸着还在发烫，陈辰又被路过的同事打趣是不是有啥喜事，她无言以对，脸更红了，尤其是手还痒了起来，就特别想，撸猫。

        第二十八届红国（苍市）国际家具博览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这次展会汇聚两千多家海内外顶尖家居品牌企业，既有众多行业龙头携新品闪耀亮相，又有一众新锐企业一展时尚风采，其中广受关注的便是从苍市发家，已然成为红国家具的领跑者：索友家私。

        身着驼色单排三件套的华韫，在展会一众黑白灰的职业装中脱颖而出，酽而不燥，淡而有味。根据事先沟通过的工作流程，华韫需要在展会现场接受媒体专访，这次带队来展会的媒体是省台以人物专访访谈、企业宣传报道出名的卢大记者。

        卢记者在看到华韫的第一眼，就顿悟为什么某男同事会提前好久就和她商量，想代替她来这次展会活动，这位能在温柔与干练之间巧妙平衡的家私新贵，真应了那句“点到为止的艳，不可方物的美”。卢记者对即将开始的专访充满期待，干劲十足。

        华韫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女记者看她的眼神，即使是上下打量，都没有恶意，华韫甚至看出了一丝同类间的欣赏之情，于是她主动走上前与卢记者打招呼。

        出于职业素养及个人好奇等因素，卢记者在准备环节下足了绣花功夫，她清楚华韫工作经历、个人成就等生平履历，也深挖了索友家私的发家史，请华韫分享了2022年参与到的最有意思的项目，以及邀请她分别从设计市场、行业趋势等角度谈谈对索友家私未来三年的洞见等。

        华韫有些惊讶女记者对于这个小访谈的用心准备，对于她营造的轻松融洽氛围表示感谢，而这些接连被抛出的问题，华韫有自己的一番解读，根据自身经历、逻辑审美以及公司战略规划等角度进行有条不紊的回答，清晰而真诚。

        这一场“宾客尽欢”的访谈，卢记者告诉华韫今天自己就能出新闻稿，在此之前会将完稿及配图照片打包发给她的秘书，待终审无误后将于今晚九点半某官方公号上全文发布，如有兴趣还可以观看今晚七点的苍市新闻节目，会剪辑进入些许采访视镜头。

        华韫眼底星光流转，朝卢记者微笑点头，表示对访谈很满意，自己万分期待成果。秘书看着媒体团队走远后，赶忙上前向华韫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却不料华韫吩咐秘书给她拍几张照片，秘书第一次接到这种小任务，觉得不可思议，但她那给华韫做了两年秘书的觉悟，使得心里嘀咕归嘀咕，手上动作可不停歇，老老实实“咔咔咔”，换着角度、方位拍了一张又一张。手机镜头后的秘书内心疯狂输出：“上帝了！华总也太那什么好看了啊！华总为什么突然要拍照片啊！妈妈！她太御了！好正！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

        谁能想到芳龄三十岁的女秘书居然…是华总的颜粉。至少，华韫想不到，毕竟自己这个靠谱的秘书，做事没的说，活干得漂亮，而且嘴巴也牢，废话还少。

        “1个联系人发来12条消息”，华韫被秘书发来的照片刷屏了，她放大又缩小的看了又看，最终筛选出三张保存相册，心情大好的以红包形式肯定了秘书的拍照水平。

        秘书乐呵呵，美滋滋的不去思考华总的反常，打工人打工魂，她最喜欢华总的大气，遂脱口而出一句彩虹屁：“是华总天生丽质，我就是瞎拍都没有问题。”

        华韫：“…别瞎，一堆工作还在等你。”

        夕阳斜照，彩霞漫天，陈辰望着窗外发呆，没几天就要十一了，也不指望能在假期躺平，但至少能喘口气吧。陈辰已经初步筛选了心仪的代步车，现在没车东奔西走的去法院取材料、去各个部门询问业务相关跑外勤，太费时间，影响效率，可是她驾驶证都换第二本了，车却没有摸几次，陈辰有点头大。

        “在忙吗，快看电视，某台，三分钟后有漂亮姐姐出现。”

        陈辰收到王珂曼微信消息后，似有感应，一个激灵，将正在投屏放的日剧《legalhigh》切换到某台，只见正在播放的是苍市今日新闻节目，陈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箭步迈到距离电视机05米处，弯腰俯身盯着画面一动不动，放缓呼吸，眼见镜头在向前移动，画面聚焦在某人身上。

        陈辰定定地望着，仿佛能透过屏幕，透过镜头，望到那人眸中。华韫今天的装扮很美，给陈辰的感觉像溪水，明澈清冽，也像磐石，坚定不移，还像山风，神秘幽远，这十几秒钟的镜头就像一碗迷魂汤，陈辰说干杯就干杯，想再续上，没了。

        “这个漂亮姐姐太好看了！就是好短，才十几秒，她不行。”陈辰也就给王珂曼发消息时候满嘴跑火车，她对王珂曼很有眼缘，觉得几次交流下来，对方性格直爽、有趣，而且说起话来天马行空，殊不知，王珂曼也是这样看陈辰的。华韫后来在某次三人聚餐时，用了一句“臭味相投”来调侃这两人关系，可谓精准。

        王珂曼很满意陈辰的回复，又想继续逗她：“好看吧，姐姐可不骗你，如果你给我尝尝传说中的云顶曲奇，我还可以给你看更好看的，嘿嘿。”

        握着手机，陈辰计上心头，她把王珂曼逗她的那句话截图发给了华韫。转头，给王珂曼回了一句：“我每天都可以看到真人，可不兴看照片啥的。”

        陈辰很有良心的心里计划，等这两天空了烤点啥吃的寄给王珂曼，人情需要一定的礼尚往来，感谢一下她前几天介绍的案源，虽然没成，自己只是实习律师，不过人家的这份心意，陈辰还是记下来了，并且约好有空见面一起吃饭，顺便听她“吐槽”华韫，岂不美哉。

        觥筹交错，今晚的饭局时间有点久，华韫敬完酒坐下，一小杯白酒任务已完成，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喝，其实她酒量很不错只是不轻易显露，遥想从医院出来跑销售谈业务的那一年，真是销量与酒量并轨，当然这不代表她喜欢，相反她很讨厌应酬，尤其是收到陈辰发来的截图后，她想回家。

        “华总，来来来，再来一杯，今个没事，不醉不归。”

        “哎哟，华总，喝茶不够意思啊！”

        华韫以茶代酒，从容道：“只要感情有，喝什么都是酒，刘总和王总你们继续，我去接个电话。”众人见她手机上显示的正在“通话中”，也就明事理的催促她快去快回。

        实际上，原本华韫只是想给陈辰回个消息，可是突然被cue到后，她手一滑就点了“语音通话”。于是，陈辰懵懵的接到了华韫电话，听着华韫有点疲惫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她说自己在饭局，想看更好看的要不要等她回来。

        陈辰烧红脸，仿佛喝了大酒，闷声说：“我等你，不要太晚，太晚不安全。”

        “好，放心，找了代驾，不会让你就等，最多一小时。”

        放下手机，陈辰去洗了把脸，冷水让人清醒，她清醒的意识到，没有车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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