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陷入自我消耗的我

粉红色的怪异生物脱离夏油杰身体的那一刹那，提升到极致的速度如同破矢之箭，眨眼间消失在青木琉生的视野里。
  夏油杰的身体因为失去操控而软软地向前倾倒，青木琉生只来得下意识撑着他的身体搂进怀里，然后缓缓平置在地面。
  失去了灵魂的重量，这具身体仿佛轻得可怕。
  这不是他的夏油杰，却也是夏油杰本人。
  跪坐在地上，青木琉生整个人的肩膀塌了下来，他垂着头，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掌心中被他掐出好几个深红的月牙印。
  良久的窒息，厚重不通风的空气里弥漫着烟尘，即便羂索逃窜远去，这片空间都像是被整个涉谷遗忘了一般，再也无人踏足。
  “……”他张了张嘴，堵塞感袭上喉咙。
  “……抱歉，要是我早点来就好了。”
  空荡的地下候车区，抖得不成语调的话语从男人喉腔中面上挤压了出来，羂索离开这副身体之后，只剩下独自一人的青木琉生终于掀开了崩溃的一角。
  “对不起，没能救得了你。”
  呼吸声沉重得像是坠了铅块，拉扯得嗓音都快要撕碎了一般，他始终不敢伸手去碰一碰夏油杰的身体。
  蜿蜒狰狞的红黑痕印已经爬上了夏油杰的脸颊，哪怕是已然沉睡，他都似乎带着苦意和悲伤。
  青木琉生知道，也许再过不久这具身体就会彻彻底底被这个世界所排斥。
  而他无能为力。
  “不过，我会去完成的。”
  “我会去完成的。”
  “羂索是第一个，白兰是第二个。”
  死死地咬住牙根，空洞的眸子里遍布着纵横交错的红血丝，如同请求原谅那样，墨绿色头发的男人始终不曾抬起过头，只剩苍白无力的声线回荡着。
  青木琉生从未想要拯救过世界，但是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这份高傲所带来的绝望和崩溃。
  灾难席卷而来之后，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独善其身。
  而他却非要经历过夏油杰的死亡，才意识到了“高傲”的无用和可笑。
  他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却自诩独善其身。
  他后悔了。
  却再也无法挽回了。
  “我保证，会让打扰杰安眠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
  “所以……”
  ……
  ……
  羂索发誓，千年来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疲于奔命过。
  他的本体是个粉红色的大脑。
  经历过千年的衍变，亦或是进化，他早已经舍去了单纯人类的身体。
  现在的本体能够肆无忌惮地侵占死者的身体，并获得这具身体应有的术式，因为这种能力，他在千年的时间里，过得风生水起。
  当然，唯一势弱的是，他的本体，也就是这颗粉红色的大脑相当脆弱，哪怕是普通人也有能力伤到他的本体。
  不过，逃跑的速度倒是如同离弦之箭。
  这也是他敢赌在这一招剑走偏锋之上的唯一依仗，毕竟青木琉生只是个被封印了火焰的普通人。
  虽然他用白兰给的道具在他身上打了个补丁，但是目前看来他确实无法动用死气之炎。
  圆鼓鼓的脑子上长有五官，他甚至还形象化地具有手脚。
  他喘着粗气，整个大脑有规律地起起伏伏的，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不甘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他现在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
  还好还好，现在只需要快速离开结界，远离涉谷就安全……
  存活千年的威力警报意识再次疯狂响起，羂索猛然抬头，在他异常人性化的惊惧神情里，一只修长的手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按住了他的本体。
  带着苹果帽子的绿发年轻人，那只毫无威胁的手掌，却让羂索掀不起挣扎的意识，逃不脱了……
  “抱歉抱歉，me其实也不想帮那个人的忙。”
  弗兰按着这前所未见的还能说话的大脑，平淡如水的声线里透露着一丝丝好奇的意味：“会动的大脑诶，呜哇，简直比师傅的凤梨头还让人恶心——”
  棒读的声线，青年似乎天生就缺了份表达情绪的天赋：“简直恶趣味呢。”
  “……你到底是谁？”羂索止不住地恐慌着。
  “看了一场好戏的me觉得要是现在撒手不管的话，青木前辈事后绝对会杀了me的。”
  弗兰并不在意羂索的问话，暗地里从姊妹校交流赛之后就一直守着青木琉生的幻术师，此刻恨不得把积攒好久的槽点一次性吐到底。
  “那个人太危险了吧，为什么me一个新人非得保护他不可啊。”
  嗡嗡嗡嗡地抱怨，通过这毫无起伏的语调显得更加怪异：“但是完不成任务回去也会被长毛队长切片的吧。”
  “所以，还是由你代替me去死吧——”
  靛青色的火焰构建成的牢笼严严实实将羂索封锁进去，弗兰一只手提着牢笼，另一只手将篮球那么大的仪器抱在怀里，然后朝着青木琉生的位置走去。
  青年路过之处，靛青色的火焰一闪而过，所有的场景似乎不曾改变，又似乎变动了些许。

  羂索挣扎着，他也发现了这不同寻常的情况。
  “死心吧，那个可怕的男人早就猜到你有逃脱的手段了。”
  “这种一环扣一环的后手，就连执行任务的me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哦。”
  “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个好胎。”
  “……”
  燃烧的火焰灼烧着羂索的皮肤，他忍着疼痛开口：“所以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的说辞，青木琉生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救夏油杰的尸体。”
  “嗯……”
  出乎意料，弗兰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me也不是很清楚啦，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放任你跟个蝗虫一样嗡嗡嗡半天说个不停，最主要原因是等待莲花绽放那一瞬间。”
  “me的恶趣味师傅的手段，啊——多么下作。”
  “其实围观的me也很好奇你怎么脱身逃跑哦，但是你非要自爆嘛。”弗兰想伸手做一个爆炸的姿势，但奈何两只手都被占据了，无奈只好放弃。
  羂索的说辞，他说青木琉生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其他人做不到。
  这不就相当于在自曝嘛。
  “如果连青木前辈都做不来的技术手段，那说明平行世界的人在同一时间的会面这种事，根本就是不可能是实现的——”
  “最起码，这个世界的人做不到，就算是那个妖怪也是不可能哦。”
  唔，弗兰的脚步突然顿了顿，他停了下来。
  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现在还是别过去青木前辈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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