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不久，便瞧见白衣男子笑面迎迎地迈步进来，发丝上还挂着许多未清理掉的雪块，俊美的面容便这么被硬生生地扯上了几分凡间气，模样是说不清的狼狈。
叶袭跟着殷奕尘后面，是大气都不敢出，王爷这次绝对要发怒。
本想着王爷如此行事匆匆是有什么要事，没想到拐角便到了白姑娘这里，这倒是让叶袭咋舌，不过是一时的棋子，王爷表现的这副模样似乎有点过于在意了，放在平常王爷那里会做如此多无须他关心之事。
不过无论如何，叶袭颇为同情的看像已经呆若木鸡的白世柳，白姑娘此回可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十七机灵见王爷的脸色不同寻常，也知道是闯了大祸，奈何王爷平日里再宠小姐，但是毕竟谁知道哪一日便会腻烦了，这怕若是在王爷心中埋下了芥蒂，小姐如今日子完全依仗着王爷，往后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了。
十七看得通透，暗自拉着白世柳的衣角，双人一同跪在地。
白世柳此时也反映了过来，苍白着脸咬着嘴唇道：“王爷息怒，柳儿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刚刚看到殷奕尘那一副滑稽的模样，第一反应便是连忙掐着自己的大腿憋笑，她本就不怎么欢喜殷奕尘那性子，如今他落了个这个模样，她便一时得意忘形心灾乐祸去了，竟忘记了做出反应。
只怕殷奕尘会怪罪，白世柳现在已经慢慢摸透了点他的性子，那人发怒的时候不喜板着脸，反而喜欢嬉笑着脸，怒火越胜便笑得越灿烂，倒真的是个怪胎。
十七也帮白世柳解围道：“小姐她本来是想丢奴婢的，因为奴婢笑话小姐，若是王爷要罚便罚奴婢吧。”
说完，她的脸也变得没有丝毫血色，她在府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自是知道王府中的规矩，王府中侍从少，王爷的贴身侍卫便也只有叶袭一人，其他的都是不必常与王爷接触的暗卫。
她刚来王府前便听说，王爷府之前不是这样的，只不过贴身的侍从都因为一些事没有如王爷的意，全部被清理了出去，就算王爷草芥人命残暴如斯，却没有走漏丝毫关于此事的风声，京城中关于王爷的传言都是赞词，便是因为王爷府有进无出，是个死人囚。
十七打了个寒颤，鬓角的发丝都被冷汗给浸湿。
殷奕尘似乎很诧异十七仗义的为白世柳挺身而出，脸上笑着欣慰道。
“你的胆识，本王很欣赏。”
十七听了欣喜若狂，嘴角也总算挤出了一丝笑意，还有希望。
不过殷奕尘的下一句却将她的所有幻想全部抹杀在了摇篮中。
“既然如此你便连她的份一起罚了吧，叶袭拖下去，侍女十七行为不周，赏六十大板。”
十七瞬间面如死灰，这无异于直接判了她死刑。
白世柳颤着身子跪在旁边，双手紧紧握拳，嘴唇都要被咬出了血，脸靠着冰雪冻得生疼，她进府了这么久，虽说被他善变的性子吓了几回，却并未真的见过他发怒，跟殷奕尘接触看着他平日里伪善的模样，却忘了殷奕尘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和善。
“殷奕尘别看他人模狗样，他可比我疯多了。”
殷澈的话突然在她的脑中回响，她本以为殷澈讨厌殷奕尘，所说的话虽然不能说假但至少有七分夸张，如今却不想殷澈那家伙说的却丝毫不假。
十七所说的话让白世柳十分感动，她跟十七相识时间不长，本就只是被强行绑定的主仆关系，她身份并不高贵，也不受殷奕尘宠爱，而十七却仍然愿意尊称她为小姐，甚至愿意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为她挡下灾祸。
这种感情是白世柳从未体会到的，阿娘也不愿看她为了自己活命，让珍惜自己的人白白送去性命，想着白世柳纠结的脸上，突然涌出了几分坚定。
她撑起瘦弱的身体，在冷风中吹了这么久，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拢了拢披袄，弱着声道。
“王爷，柳儿不忍看他人为我的过错受罚，要罚便罚我吧。”
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带着股倔劲，不容分说的意味。
殷奕尘走到白世柳身边，一双锐利的凤眼盯着她，眼中似有万千种柔情。
“本王怎么会舍得罚你呢，不过是让不懂事的下人长长记性罢了。”
说罢，他便伸手将白世柳给扶了起来，她的身体不知是被冻到了还是受惊的缘故，颤颤地发抖像是个吓破了胆的小兔子，腿已经完全麻木了，她起身时酿呛了一下，险些扑进殷奕尘的怀里。
伪君子，白世柳在心中暗骂着，却也不敢真的把心中的话说出口。
眼看着十七便要被拖下去处罚，白世柳愣愣地看着殷奕尘，得想个法子不能就这么看着十七去送死，她几近脱口而出道；“柳儿倒是觉得，王爷头上的雪花倒是衬得王爷更好看了。”
说完，白世柳便后悔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蠢话，不知道这话落到殷奕尘脑中又会变成一种怎么样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活该被这雪球砸中？”殷奕尘眼中闪着几分不明的意味，让她胆战心惊。
“不是的王爷，柳儿不是这个意思。”白世柳把目光放到院中矗立的偌大的雪人身上，突然心里就来了底气，撒娇似的拉着他的衣角道：“王爷你看院中的那个雪人，是柳儿跟十七一起给王爷塑的冰雕。”
殷奕尘进门的时候便注意到，这院中矗立的偌大不明之物，他本以为是白世柳在院中无聊时堆的辟邪之物，却没想到那个几乎看不出人样的臭东西居然是他。突然想起了白世柳亲手为他绣的，已经被他撕碎的那个香包，他突然就坚信这绝对是出自那个女人的手笔了。
叶袭没忍住笑漏了声，他也不想在王爷的气头上再浇把油，不过这个雪人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清气，他怎么都不能把此物跟他们俊美的王爷联系在一起。
可是人一旦有了对照，叶袭突然就觉得像那么回事了，特别是雪人笑得那副和善的模样，倒是像极了王爷平日里那副模样。
十七此刻两眼一黑，难怪她当时那么说小姐会如此生气，可她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小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如今王爷正在气头上，看到那个丑陋的雪人估计到了最后，落在她身上的便不是六十大板而是直接拖到乱葬岗喂野狼了。
白世柳此时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自觉得此次创作已经超出了她所预期的水平，她甚是满意为了这个雪人，她连手都冻红了，王爷肯定会被她的一片赤诚之心所打动的。
殷奕尘低眸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此时他便也注意到了白世柳红得如同猪肝色的掌心，而她此时还正一脸骄傲像个等待夸奖的还一样看着他，眼睛笑弯成了一个小月牙，明明刚刚还颤颤得如此怕他，现在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模样。
像个孩子一样，想起他之前也曾跟着管教他的嬷嬷学了折草蟋蟀，小手紧紧地攥着捧到那个女人的面前，却也迎来了冷冷一句。
“无趣之物，也值得你如此高兴。”
这副模样倒是让他怒火消了半分，有点不忍心责怪她。
白世柳见殷奕尘未说话，心想自己长这么大总算遇见了伯乐，一时激动小手拉起殷奕尘的衣袖，整张脸都变得明艳了起来，开始碎碎念道：“王爷你看，雪人的比例是依照王爷的身高等比还原，柳儿滚了好久才记得的两个这么大的雪球。”
很显然身高倒是还原，也看得出来白世柳的努力了，只不过他的头身比硬生生被割裂了五五分脑袋大的小短腿，殷奕尘嘴角肉眼可见的抽了抽。
白世柳还在滔滔不绝道：“还有那张脸，是柳儿的精心之作，柳儿找遍院里才找到两片同样大小的落叶，跟王爷的脸很是相称。”
两片枯黄的落叶挂在雪人硕大的脑袋上，显得格外的单薄，寒风吹过摇摇欲坠，落叶上带着点腐败的破洞，显得格外的萧条，给人一种莫名的诡异。
“还有雪人的手，那就更加讲究了……”
十七只想捂住小姐的嘴巴，让她不要再继续讲下去了，她本就无父无母，如今死了却还不知道能不能落个全尸，她又看向殷奕尘那张写满复杂的脸，或许连灰也不会剩了，
正当她觉得殷奕尘要盛怒的时候，他却淡淡地飘来一句。
“确实挺不错。”
说罢他似乎还觉得语气不够赞扬，又违心地补了一句：“挺像本王的。”
白世柳拽着殷奕尘的衣袖更紧了，手中的那小块布料都留下了些许褶皱，脸上的喜色更盛，白世柳笑起来好看，本就可人的笑脸更加的惹人喜爱，这次却是真的连带着眼底都透着欢悦的气息。
欣喜之余，白世柳掀起袖子捂着口鼻，蹙眉打了个喷嚏，身体剧烈抖动着，连着脑子都变得晕晕乎乎的。
殷奕尘伸出手附上白世柳的额头，果不其然掌心一片滚烫。
在外面玩了如此之长的时间，又被吓得出了一身虚汗，白世柳旧病刚好又填了新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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