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十二月三十一日，是老高在公司工作的最后一天。下班时间，一身轻松的老高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准备悄悄地离开。走到公司门口，他被惊到了。全公司的人集合在这里，等着和他告别。老高红着眼圈，跟每一个人拥抱，鼓励他们努力工作。大家渐渐散去，老高抱住刘总：“刘哥，谢谢你。”刘总重重拍了他两下：“宇轩，创业不易，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就来找我，这里永远欢迎你随时回来。”

        老高心情激动，直到回到家里眼圈还是红的。楠楠打趣他：“看见哪个美女啦，眼睛红成这样。”老高看看妈妈还在厨房里忙活，便一把抱住爱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楠楠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哦？这么说你在天边还有一位美女喽？”老高一时语塞，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楠楠拍掉他的手，语气里也有些失落：“元旦之后我也该去上班了。”老高看了看躺在摇篮里玩耍的女儿：“舍不得吗？”楠楠点点头：“当然舍不得，只是你既然辞了职，那我就应该赚钱养家，我们一家总不能坐吃山空吧。”老高点点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辛苦你了。”

        假期到了，老高抱着爱妻睡到自然醒，等楠楠喂饱了小吉，便拿着高妈妈列的购物清单，跑到超市来扫货。排队结账的时候，老高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老高向楠楠示意了一下，快速走出超市，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对方是一把年轻的声音，还带着些面对陌生人的羞怯：“你好，是高先生吗？我，我们想咨询一下共享办公室的事情。”心脏高兴地跳快了两拍，老高轻轻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向对方做了简单的介绍。经过交谈，双方很快约定下午两点钟在写字楼门口见面详谈，便挂断了电话。老高轻轻吐了口气，竟然有些发呆，直到身后传来楠楠的声音，老高才赶忙走过去，帮她拉着购物车。听老高说完事情的经过，楠楠也很高兴，看了看时间，赶快拉着他回家吃饭。

        下午老高提前到达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随后下楼接人。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四个年轻人依次跳了下来。老高主动上前打招呼，确认无误之后，带着他们上了顶楼。在聊天中老高得知，他们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同年不同系，两个计算机系的，一个管理系的，一个会计系的。经过三年多的相处，四个人已经成了兄弟，便商量着自己创业。跟老高之前预计的一样，寻找办公地点成了最大的难题。有一次在学校门口拿到了这里发的帆布袋，便趁着假期过来看看。四个人跟着老高参观了一圈，都表示比较满意。经过讨价还价，老高以外面四个散座的价格给了他们一个较大的南向的房间，租期暂定一年。

        双方初步达成协议之后，老高有些好奇他们的资金来源。其中一个叫王星星的同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高大哥，是这样的。我家在本市，比起他们三个来说负担轻一些。我想假期的时候跟我父母谈谈，先跟他们借一笔钱交上房租，但是总也要有个数目，所以先来您这里看看，问问价格。”老高点点头，心里感叹虽然年纪不同，但是同样处于创业初期，对他们面临的困难自己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走在回家的路上，老高的心情很复杂。楠楠说要赚钱养家，对他而言可算的上是一份无形的压力。还有妈妈，从搬过来起每天都出去买菜，从来没跟他们伸过手，都是用自己的退休金。老高叹了口气，攥了攥拳头给自己鼓劲，眼角闪过一抹红色，原来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子。老高买了一串，很快走回了家。一进门，老高就听到了笑声。楠楠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小吉笑出了声。“呀，爸爸回来喽！”楠楠最近一直在给小吉建立人际关系的概念。“呀呀呀呀”，小吉咬着自己的手指，做出了回应。老高摘掉包装，拿着糖葫芦在小丫头眼前晃了晃：“小吉，甜甜的，要不要吃？”楠楠推开他的手：“太凉了，不给她吃。”“舔一下嘛，没关系的。”在楠楠担心的目光里，老高将顶端的糖贴在女儿粉嫩嫩的嘴唇上，小丫头不自觉地舔了舔，一小片糖黏在舌尖上，小吉认真地品尝着，逗的楠楠和老高笑作一团。

        短暂的假期一闪而过，楠楠被小吉的哭声叫醒，爱怜地送上早安吻，解开睡衣，让小吉开始吃早饭。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楠楠低声说：“乖女儿，妈妈等会就去上班了，爸爸也要去工作，你跟奶奶在家要听话啊。爸爸中午会回来，妈妈下午尽快回来，好不好？”身后绕过来一只胳膊帮她托住女儿，另一边的手搬过她的脸，霸道地索去一个吻，顺便成功地染红她的双颊。“讨厌啦，女儿还在呢！”楠楠皱着眉投诉。厚脸皮的男人完全不在意，干脆环抱住她，轻吻她敏感的后颈：“不许走，我不让你走。”楠楠“哼哼”了几声，费力地说：“臭大叔，别闹了，小心把女儿摔了，乖了……”男人暂停了动作，把女儿放回小床里，一转身扑倒了正在整理衣服的楠楠：“你刚才叫我什么？”楠楠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把眼神聚焦在男人的脸上：“啊，那个，嘿嘿，好老公，我是被吓到了嘛，口不择言，求原谅，求放过……”尽职尽责的闹钟拯救了楠楠，老高不甘心地又印上一个湿吻，终于放开了她。

        把楠楠送到公司，老高也回到了自己的共享办公室，今天约了厂家来安装摄像头。忙了一上午，终于将系统调试好了，两个监控器分别位于前台和老高的办公室。中午走路回家吃饭，听高妈妈说，上午看不到妈妈，小吉有些不开心，怎么逗都没有笑过。老高有些心疼，坐在摇篮边看了好一会，直到高妈妈催他，才离开了家。下午有两个人来面试前台，老高比较倾向于其中那个姓周的男孩。他是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专业是酒店管理，因为不能适应之前的酒店长期夜班的工作安排而辞了职。老高还计划着再招一个学传媒专业的，他已经申请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准备让这名员工在兼顾前台的同时主要负责公众号的运营和将来会建立的微信群的管理工作。

        闭上眼睛，老高整理着脑子里的思路，想法很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手机的震动把他拉回现实，老高顺手接起来：“高大哥，我是王星星，对对，要租您办公室的那四个人。您现在在吗？我们可以过去签合同吗？”答应了他们，老高兴奋地准备好合同，等着迎接这历史性的一刻。四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很快到了，仔细地看了合同，由主要出资的星星同学做代表，认真地签上名字，双方还仪式性地握了握手，顺利成交。老高大手一挥：“走吧，我请你们去吃饭。”

        楠楠一到家，洗了手就过来抱小吉。感受到妈妈熟悉的气息，小丫头委屈地哭了。这一晚上无论是做什么，小吉都要赖在妈妈怀里，弄得高妈妈和楠楠都心里酸酸的。楠楠看着婆婆，欲言又止，高妈妈摆摆手：“孩子，我们都要经历这么一个阶段，坚持住，熬过去就好了。”楠楠咬着嘴唇，眼圈已经红了。高妈妈拍拍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高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楠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把他身上仅存的一丝醉意直接吓跑了。老高连外套都没脱就跑了过来：“楠，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楠楠推开他：“先去洗手换衣服。”老高的动作快的像阵风，倒是把楠楠逗笑了。楠楠倒了杯水给他，简单地把事情讲给他听。老高松了口气：“中午我回来吃饭的时候妈告诉我了，我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楠楠向楼上的卧室望了一眼：“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今天我一到公司，小丫头就缠着我要看宝宝的照片，还说要给宝宝当干姐姐。被她一闹，我就好想跑回来跟小吉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老婆，要不……”“哎，你可别灭了我的志气，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工作状态。倒是你，跟谁吃饭去了，还喝了酒？”老高淡淡一笑，从包里取出合同：“看看。”楠楠翻了两页：“开张了？”老高点点头，把四个大学生准备创业的事情说了一遍。楠楠拍拍他：“恭喜高总，开门红啊！”老高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迅速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楠楠知道他的心思：“放心吧，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家里有妈和我呢。”

        进入二月份，就意味着春节假期马上就到，大家的工作节奏都慢了下来。虽然暂时还没有新的租客，老高还是打起精神，利用一个周末的时间，跟楠楠一起把共享办公室的各处都贴上福字和装饰品，烘托起过年的气氛。俩人正坐在生活区喝茶休息，老高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高老师吗？您好！我们在牛排馆拿到了您的办公室的广告，很感兴趣，现在可以过去看看吗？”老高的眼睛一亮：“可以啊，我在办公室呢，您是在路口那家餐馆吧，转个弯就是我这里了。对对，那我在这等您，稍后见。”楠楠看了看时间，开始收拾东西：“你先忙，我得回去给小吉喂奶了。”老高拉住她：“能等等吗？对方是个女生，有你在可能会自在一些。她们马上就到。”楠楠点点头：“那我先去你办公室补个妆。”

        五分钟后，电梯“叮咚”一声，三个女生走了出来。“你们好！”老高从侧面走过来。“姐夫？”小丫头惊呼一声，“听楠姐说你出来自己创业了，这就是你的公司啊！”老高也很意外：“小丫头？是你呀！”听到声音，楠楠也走了出来。“楠姐！”小丫头快走几步挽住她。“你怎么来啦？”小丫头笑着摆摆手：“我来介绍，这是我室友佳妮，这是她表妹宁宁。宁宁是学美术的，今年毕业，想做个自由画家。但是我们合租的房子太吵闹，不方便她创作。刚才吃饭刚好看到广告，反正很近就过来看看，谁知道居然是姐夫的公司，这个世界真是小。”楠楠和老高相视一笑，转过头对她们说：“三位妹妹，既然是熟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让老高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我得赶回家带孩子了，不好意思啦。你们放心，优惠是肯定会给的。”

        楠楠离开后，老高用指纹打开玻璃门，带她们去参观。转了一圈，佳妮和小丫头都已经走入社会，对这种公司的环境并不陌生。宁宁是第一次来，用好奇的眼光四处乱看。“高老师，这里就没有独立的单人间吗？”老高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真抱歉，暂时没有。独立单人间相对而言价格高一些，我预计租的人不太多。”宁宁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佳妮有些不解：“我看你平时做兼职不都是用电脑吗？有个桌子不就行了。”宁宁摇了摇头：“那是出版社编辑要求的，但是我自己的创作，还是更喜欢用纸和笔。”小丫头插话进来：“就像是纸质书和电子书？”“对，可以这样理解。”趁他们说话的时间，老高环顾着整个空间，希望找到解决方案。眼睛扫过角落里的储物间，老高对宁宁说：“那个储物间是独立的，但是很小，也不向阳，你要看看吗？”宁宁点点头，率先走过去，推开了门。

        这个房间六个平米左右，有一扇朝西的窗户，堆放了一些还没有组装的办公家具和清洁用品。因为远离开放办公区域，倒是很安静。下午的阳光照进来，点亮了房间的一角，也点亮了宁宁的笑脸。“高老师，就这间吧，价钱怎么算？”老高想了想：“刚才楠姐说了要给你们打折，这样吧，比外面的散座每个月贵一百块，包清洁，你方便的时候我再叫人来打扫，好不好？”“成交。假期之后我就想用，可以吗，高老师？”“没问题，明天我就把东西搬走，你需不需要留一套桌椅？”宁宁点点头：“也好，就放在门边这个角落里吧，谢谢您。”

        老高给三个女生沏了水果茶，便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打印合同。小丫头环顾着整个生活区，感叹道：“不错嘛，姐夫还装修的挺有品味的。双开门冰箱，多功能一体机，咖啡机都不像便宜货。”佳妮问她：“你跟高老师是什么关系啊？”宁宁也看了过来，竖起了八卦的耳朵。小丫头一笑，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还说起了他们的中式婚礼。佳妮满眼的羡慕：“高老师一定很爱你的楠姐，竟然从外面一路追了回来。”小丫头挺了挺胸膛：“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啊，楠姐那么漂亮，值得啦！”两个人都没注意，宁宁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签合同的时候，老高特意将开始时间写成三月一日：“假期回来离月底也很近了，这几天就给你免费了，下个月开始算，整月算比较省事。”小丫头笑道：“姐夫，你总是这样会亏本的。”老高也笑了：“我这也是投桃报李，你对楠楠那么好，她们是你的朋友，我少赚一点也是应该的。另外我也希望宁宁在体验过之后能帮我宣传宣传，多带些同学朋友过来。”宁宁点头答应。“还有，楠楠让我请你们吃饭，不过现在时间有些早，要不然去喝个咖啡或者下午茶？”佳妮赶快摆手拒绝：“不了，高老师，已经耽误您这么久了，怎么好意思。我们三个还要去给家里人买东西，宁宁一直学艺术，思想比较单纯，不太懂人情世故，以后就拜托您多照顾了。”小丫头“噗嗤”笑出声来：“佳妮，你怎么像嫁女儿一样唠唠叨叨的。”佳妮羞的低下头，宁宁说：“高老师……”老高抬了抬手：“叫我高大哥吧，这里的租户都这样叫我。”“好，高大哥，那我们春节之后再联系。”

        老高踏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看见楠楠正抱着小吉在飘窗边晒太阳。“老婆，女儿，我回来了，妈呢？”“妈在房里接电话呢，你这么早啊，没请她们吃饭啊？”“她们说还要去买东西，签了合同就走了。”“签啦？宁宁租了哪个工位啊？”“储物间。她想要一个单间，又要能放下画架，又要放电脑，还要安静些，我说只有这间，她看了之后就答应了。这个女孩倒是很爽快，而且还很急，春节之后就要用。”楠楠点点头：“恭喜你呀，又成交一单。”老高叹了口气：“还是比我计划的进度慢了些，年后前台小周就要上班了，又多了一笔开支。”楠楠把小吉交给他：“别急，这两单这么顺利，说明你的宣传策略是有效的。年后加大些力度，广撒网总会捕到鱼的。”

        “宇轩，你回来啦，正好我想跟你说个事，楠楠也来听听。”高妈妈从房里出来，神情有些焦急。楠楠赶快走过来，扶着婆婆坐在沙发上：“妈，怎么这么着急？”老高也抱着小吉凑了过来：“是啊，别急，慢慢说。”高妈妈指指手机：“是你们的二叔啊，前几天刚做完腰间盘突出手术，估计春节前能出院回家休养。宇轩，我想跟你商量，回去看看他。你爸走了之后，二叔也帮了我们不少，但是楠楠跟小吉……”楠楠拉住婆婆的手：“妈，您不用担心我们，我可以自己带小吉的，再说还有我爸我妈呢，没问题的。”老高抿了抿嘴唇，也有些担心。楠楠回头对他说：“老公你放心吧。二叔这个年纪还动手术，应该去看看的。女儿我抱着，你赶快上网看看车票，春运期间不好定呢。另外这几天你抽时间出去买一些礼物，给家里的亲戚们带回去。记得替小吉给二爷爷拜年，跟他说，明年春节，我们带小吉回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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