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醒悟

苏易依然在失魂，路旁的冷风没有让她清醒分毫，九点的公交站只有她一人，耳朵里都是眼前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

        她等的那路公交车稳稳地停在了正前方，司机仿佛有意要停在她脚边，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她一抬腿就踏上了公交车。

        车内只坐了两个人，一个人靠着车窗闭着眼，另一个人则对着手机傻笑，苏易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神迷离地看道路中间的绿化带，脑袋里都是顾知的话。

        车内的广播报了一个又一个站，苏易并没有听进去。

        顾知不说，苏易其实不知道自己过去做的那事情能有什么意义，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些琐碎的平凡日常而已，他把那些她从未有多少在意的事情说得那么重要。

        苏易看着窗外发呆，在想，自己哪有顾知说的那么重要，能影响他的决定。

        顾知现在的成就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他在苏易的记忆里一直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成绩优秀，爱憎分明，豆子嘴豆腐心，虽然偶尔耍耍脾气，但绝对不会真的埋怨他妈妈。离家出走不接电话，但还是会发信息给妈妈，‘不用管我，我想静静’之类的话，从来不会真的让爸妈担心，是有点任性，但任性的又非常适度。

        顾知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家里着火的事情，产生了怜悯，所以找了些理由好让他的照顾看起来不是施舍。

        苏易找回了点思绪，想到这里才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的真正所在。

        公交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的红绿灯正闪着红光，车停住已经近一分钟了，这个路口车辆拥堵，车辆像乌龟爬行一样的速度在前进。

        苏易回神，往前方看，距离前方一百米的红绿灯停满了车辆，一排红色的车尾灯亮得晃眼，窗外停在苏易窗口下的车里的男生手握方向盘正盯着苏易看，苏易察觉到后看了他一眼，把头摆正看着前方的红绿灯。

        才察觉她好像从来没经过这个路口，怀疑自己是不是坐错了车，看了看车里滚动的显示屏，才知道坐的是反方向的车，本来十点完全可以到家，可她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顾知说的话其实句句发自肺腑，没有夸大了来说。苏易对他的影响是没法抹掉的，他人生中所有好的转变都是从遇见苏易后开始的，也是因为苏易才开始的。

        顾知冲动易怒，而苏易像个神经病一样什么都不爱计较，也不爱生气，这样的苏易把他被顾常逸和他爷爷奶奶惯坏的样子衬托得异常明显。终于有一天，顾知开始察觉并正视这个毛病，这就是改变的开始。

        他对自己的认识是全面和清醒的，不像苏易，对他有着盲目的偏袒。

        苏易有着一颗巨大的包容心，她像喜欢家人一样喜欢着顾知，所以喜欢他的一切，所以看不到他的缺点。

        令他妈妈都头痛的脾气，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坏习惯，都是明明白白的缺点。

        但苏易不以为然，她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不是什么事都会往坏处想的人，天生乐观，看什么都是一副随意淡然、不要紧的态度，这个世界在她那里好像就没有坏事一样，她心里那杆衡量严重程度的称像失灵了一样，读数常常远远低于正常水平。

        她对顾知好是没有要求的，没想过改变他的任何东西，只是不希望他不好或者不开心。

        苏易对自己都没有什么要求，所以更不懂要求别人些什么，她对待顾知的态度基本上跟对待自己没有区别。

        从小到大，家里只有她和爸爸，顾知和他妈妈的出现让苏易对家庭生活有了不一样的体会，因为他们，苏易的世界才有了不一样的快乐和热闹，所以她像手捧珍宝一样，全心全意地、细心认真地看管着。

        顾知的坏习惯根源是他妈妈和他生父之间巨大的经济条件差距。

        顾常逸一年见他的次数一双手能数得完，顾知不管有什么想要的顾常逸都二话不说的满足他。但他妈妈的经济情况还不足以让顾知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有了对比，顾知就会有情绪，很小的时候他不懂什么叫体谅，就总生妈妈的气，慢慢长大了，他知道妈妈的难处，无理的要求也越来越少，但脾气和坏习惯一直都改不了，她妈妈一开始也跟他讲大道理，但自从顾知上了高中之后她妈妈就不讲道理了，他生气她就跟他一块生气，他离家出走她就站在门口冲他喊别走太远这类不痛不痒的话。

        顾知小时候觉得苏易一定是缺心眼了，才会完全不把他那些性格里的缺陷看进眼里，他从来没遇见过像苏易这么傻的人。

        顾知那些暴躁的情绪常常轻易就能被苏易温柔的话语和温暖的行为安抚住，后来只要她在身边，他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能很快消失。甚至他在学校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回家见到苏易，随便说几句话，他就能把所有烦恼抛掉。

        苏易不太说心灵鸡汤之类的话，她的话其实常常听起来也不是要安慰顾知的意思，偶尔还会有些强盗逻辑，总的来说就是些很无聊、天马行空、画大饼、说了又像什么都没说之类的话，而且她非常会转移话题，不想聊下去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说到其他地方去，永远不会管顾知有多无语。在外人眼里，苏易或许是个冷淡的女生，不爱参与喧闹，不爱人群，话少安静，甚至有点过于内向；但在顾知面前的苏易不是这样的，在他面前的苏易是个常笑，从不吝啬言语的人，是个像太阳一般存在的人，而且温度刚刚好，永远不会灼伤人。

        苏易是顾知治疗情绪不稳定的药，他公子哥的臭脾气是苏易帮他一点一点改掉的。

        离开后顾知想苏易想得厉害，但失去妈妈的痛苦同样折磨着他，每次想起苏易，他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怨恨。

        高二那年，顾知的成绩一下子从年级前五十上升到年级前五，他妈妈去学校开家长会莫名其妙被老师夸了一通，平时最差的那课化学，期末考居然拿到了全班第一，老师本来宣布的最高分是另一位同学，结果扫了眼成绩单，发现还有一个更高的，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正结果后还反复确认了几遍才将手里的成绩表放下。

        在那之前顾知也是有认真学习的，但还没到拼尽全力的程度，对未来也还没有一丁点儿的想法，在老师和家人看来他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也很安于那样的状态。

        直到有一天顾知在宿舍打开行李箱看到大号购物袋里一袋吃的，他蹲在那里愣了好几十秒钟，在想苏易究竟是什么物种，她怎么可以做到像个傻子一样善良。

        那一次是他触动最深的一次，苏易这么傻，又不合群，长大了该怎么办？

        苏爸爸都没想过的事情，顾知倒是第一个想到了，不过，苏爸爸没想过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他本来就打算一辈子守护着女儿。

        没有触碰到苏易真心介意的东西，她基本上都不会反抗，不爱计较的人容易吃亏，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没办法，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人。所以顾知心里有个底，苏易小时候在她大伯母那里吃过的亏一定还不止那个网友说的那些，他能想像到苏易吃亏时又傻又呆的样子，像个傻子一样被欺负。

        顾知的担心是对的，但是一百种人有一百种活法，傻子就算再落魄也能活，除非有病，否则不可能没有办法活着，更别说苏易本身就不是真的傻，磕磕绊绊，跌跌撞撞，事实证明她过得也不坏，虽然过程坎坷。

        以苏易那样的性格来说，一路走来，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顾知都欣慰得想给她发奖状，别说苏爸爸了，也正因为这样，顾知每次想到他十年间一次都没回过苏易家就极其后悔，甚至恼怒自己。

        小时候，顾知虽然常常觉得苏易有点傻，但不希望她改变些什么，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挺好的。

        小时候的苏易有她爸爸守着，等苏爸爸老了之后，苏易就由他来守护吧，她可以永远活在她那个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世界里一辈子，那时候的他就是这么想的。从那天起，顾知下定了决心，他要长大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苏易。

        这是顾知当年成绩突飞猛进的原因，那样优秀的成绩最后让他顺利地考进了心怡的大学，之后好看的成绩一直维持到大学毕业，成为了他家当之无愧的学霸，是家里亲戚教育孩子的榜样。

        所以，苏易确实是顾知现有的一切成就的触发者。

        顾知说愿意把一切都给苏易，是认真的，不是随便的一说。

        立冬这天，窗外在飘雪，秋季彻底落幕。

        又是星期日，大家都沉浸在初雪的欢乐里，打开朋友圈和微博，全都是雪的图片。

        苏易一个人在公司加班赶进度，电脑里的微信一直在闪动，很快手机也响了，是顾知给她发的微信。

        顾知：我们去吃饭吧，今晚，可以吗？

        你还欠我一顿饭。

        看着电脑里的微信页面，苏易想起来顾知的家就在离她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下着雪的天空让远处变得模糊不清，想了一会儿。

        苏易：好。

        但是我今天加班，要六点才能走。

        你能等等我吗？

        顾知：嗯，我等你。

        顾知走到厨房，从窗户看去，远处那栋高高的建筑物已经被空中飘飞的雪花完全遮挡住了。

        苏易心里的那个怀疑，那晚顾知抱她时那种奇怪的感觉，让她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得出的结论是，她误解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仔细地反复回想了小时候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就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苏易认为，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多，顾知对她都没有那种男女爱情的喜欢，分别了十年多后再见面的这段时间也才几个月，顾知不太可能突然就喜欢她。

        她觉得自己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要是喜欢，他十年前就该喜欢了，既然十年前没有喜欢，那现在喜欢的概率也不大。

        苏易觉得自己误会的可能性高达99，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误解了他。

        傍晚五点五十分，顾知从家里步行到了苏易公司楼下。

        他除了灰色的围巾外一身的黑色，连伞都是深蓝的，握着伞柄，伞尖点在地面上，站在大厦门口等苏易，外面的街边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雪，雪花还在簌簌地落下。

        苏易生活的城市冬天不下雪，不知道她在这里习不习惯，顾知心想着。

        苏易站在他身后一米处，“顾知。”

        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一回头就看到了苏易的脸，她围着一条和他的伞一样颜色的围巾，身上是一件深棕色、盖到膝盖以上大约十厘米处的外套，冲他轻轻地笑，感觉那天晚上他的话对她没有多大的影响，顾知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顾知：“你打算带我去吃什么？”

        苏易走到他跟前，话里带点想被夸的语气，“火锅。”

        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购物中心，“就在那，我都预订好了。”

        顾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回头看她，“海底捞？”

        苏易摇头，“不是，不去那，太热情了，我不习惯。”

        顾知抿嘴笑着，点了下头，“走吧。”

        顾知撑着伞，和苏易一起走在雪花漫舞的街道，低头问：“这里的冬天，你习惯吗？”

        苏易看着伞外飘落的雪，“不习惯。”

        “但是，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下雪的时候很开心。”

        顾知：“那你更喜欢家里还是这里？”

        苏易看向他，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将心里的吐槽说给他听。

        走了近十步，觉得还是有必要让顾知认识到他自己的问题，于是说到，“你怎么总是让我做选择？”

        顾知愣了一秒，笑了。

        苏易：“你是不是平时总做选择，所以所有事情都非要做个二选一，忘了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鱼和熊掌的状况。”

        苏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顾知总爱问这个无聊问题的主要原因。

        顾知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有点职业病的感觉，“我知道了，以后不问。”

        走了一段路，苏易忽然提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顾知挺意外她会主动提起。

        苏易：“那天你说的话，我其实不同意。”

        顾知脸上是浅浅的疑惑，看向她，不同意？那些话明明是他自己的剖白，难不成她能比他更懂自己？

        顾知：“怎么个不同意法？”

        苏易：“你本来就很优秀，不管过程如何，最后，你也肯定还会是今天的顾知。”

        “你低估了你自己。”

        顾知没有立刻回答，想了很久才开口，略带点调侃的语气，“苏易。”

        侧头看着她，停顿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看我有着一层厚厚的滤镜？”

        苏易回头看他，问到，“什么意思？”

        顾知看回前方，路上的行人脚步缓慢，兴许是因为周末，所以每个人看起来都很闲适。

        “意思是，你看我的眼光很盲目，看不到缺点，所以你觉得我本来就优秀。”

        “觉得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

        苏易思考着顾知的话，过了红绿灯，她才说话，“可是我”

        顾知抢了她要说的话，“可是你觉得我就是这样的。”

        “我说的没错吧。”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你不认为我有缺点。”

        “你想想看，这个世界会有人是没有缺点的吗？没有。”

        “可你依然觉得我没缺点，所以，你说这不是盲目是什么？”

        苏易认真地听着，顾知看着前方的路人，继续说，“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更清醒地了解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从一开始就很优秀的人，我不是。”

        “现在也没有很优秀，我现在还不能算优秀，但我在努力。”

        “我希望你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的眼光来重新好好看看我。”

        苏易：“我觉得自己挺客观。”

        顾知好笑地看她，深吸了一口气，“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体会我的话。”

        苏易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他们踏上扶梯，苏易才回头看顾知，手抓紧了一下扶梯，“网上那个和我住同一个小区的人，她说的，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自己早都忘记了，你也不要想太多，我现在不可怜。”

        “你那天说的话太情绪化，我过去的那些事情可能让你有很多想法，但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内疚或者想弥补我点什么，我不需要。”

        顾知双眼认真地看着她，“所以你答应来吃饭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苏易：“不止，还没说完。”

        他们离开了扶梯，并排走在过道里，顾知笑着看苏易，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可爱。

        苏易：“你不用给我钱，不用给我买贵重的东西，玉一的事情我还欠你家一个人情，要给钱也是我给你，要买贵重的礼物也该是我来买。”

        跟苏易争论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顾知索性直接躺平，听从她的安排，顺便挖苦了她一下，“我看上的东西你应该还买不起。”

        苏易沉默了。

        顾知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你好好工作，争取升职加薪，说不定哪天我在这个商场看上了什么很昂贵的东西，让你过来付钱。”

        苏易继续沉默着，顾知偷笑了起来。

        苏易此时想起了她脖子里戴着的那条55000的玫瑰项链，按这个标准，顾知口里说的很昂贵的东西，大概还要再加一个0。

        快到餐厅门口的时候，苏易回答顾知，“行，没问题。”

        吃完饭后，顾知送苏易到附近的公交站。

        夜深了之后，雪也大了一些。

        苏易的肩膀上落了些雪，顾知抽出了放在口袋里的手将雪轻轻地拂去，他的手就横在苏易的眼前，她只能停下脚步。

        距离太近，苏易能很清晰地看到他黑色的瞳孔、微微翘起的睫毛，头上的黑色短发发质看起来非常好，被冻得冷白的一张脸就在苏易视线的方寸之内。

        苏易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知的双眼，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苏易肩膀的雪花上，就算这样还是能感受到苏易探究的目光正在盯着他看。

        苏易不明白，她明明都已经把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梳理明白了，为什么它还是会出现？为什么总觉得顾知看过来的眼神柔和且深情？为什么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觉得顾知好像喜欢她？如果不是感觉出了问题，那就是得出的结论出了问题。

        顾知，他究竟是不是喜欢她？苏易在走神中。

        顾知收回手，眼睛直直地对上苏易的双眼，她的眼神里有犹疑，认真地看着他。

        顾知：“走吧。”

        人行道上空飘着的雪被路灯染成浅浅的黄色，地面铺满了一地的雪，路上有几个人用手机在拍雪景，有人头戴兜帽匆匆经过他们身边，他们像特意出门赏雪的人，漫步在雪地中，不言不语，静静地走着，雪落下的速度都比他们脚步快。

        公交站就在前方一百米处，顾知低头看苏易几眼，回想她刚刚不说话的样子，在心里猜测着，苏易会不会是看出来了点他的喜欢。

        公交站里有三个人撑着伞站着，顾知和苏易站在他们边上。

        苏易：“你回去吧，我自己等就行。”

        顾知侧过脸来，微微低头，“我家也没多远了，陪你等吧，时间还早。”

        他依依不舍的眼神在苏易的脸上流连，苏易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加上她还在怀疑顾知是不是喜欢自己，所以这样的情况下，苏易更不敢看他了。

        顾知说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加上依依惜别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可怜，苏易也不好再催他走。

        苏易看了一下路的远处，没看见公交车，然后回头看向顾知，“我拿吧。”

        她伸手要去拿顾知手里的伞，“你的手都冻白了。”

        顾知看了眼自己的手，是有些苍白，大概是血液不循环造成的，“我换只手。”

        他换了另一个手拿伞，苏易垂下手，手掌隐在了袖子里，只露出了几节手指。

        这十几分钟里，苏易站在顾知身边，常常发现他在看她，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睛，对视一两秒钟后总是苏易先移开眼睛，上次去李禾阿姨家吃饭，走的时候顾知也是这种眼神，总感觉他有话要说。

        追溯一下这段时间，苏易发现其实从很久前开始，顾知看她就已经常常是这样的了。

        苏易开始醒悟，从一开始就不是误会，她的感觉是对的。

        这没有言语的十几分钟里，苏易确定了一件事，之前所有的困惑不是来自误解，是她太过迟钝。

        其他男生只要稍微有点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苏易都能很快地看得出来，但顾知是不一样的，他们曾经是住在一起的家人，苏易从来没往其他方向想过，所以即便顾知表现得都已经那么明显了，她还是什么问题都没察觉到。

        苏易一动不动，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出神地看着在雪花里飞驰驶过的车辆，她现在的心情极其平静，没有前些天第一次发现问题时候的那种不知所措和茫然。

        顾知微微侧过脸，不是在看苏易的侧脸，就是在看她的头顶。

        顾知：“你说要等哪路公交来的？”

        他的声音在苏易耳边响起，苏易虽然已经知道顾知喜欢她，但心里并没有排斥感，所有的意外在前两天已经用完了，现在的她像知道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平静。

        苏易：“122。”

        顾知‘嗯’了一声，他没有忘记苏易要坐几路车，只是想跟她说话而已。

        刚说完，一辆公交驶进站，正好就是122路，顾知提醒她，“你的公交到了。”

        苏易回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公交车看去，“再见。”

        顾知一路送到公交车的前门，苏易走上了公交车，顾知在身后说话，“等一下，伞给你。”

        说话间正要收伞，苏易立刻说：“不用，我有。”

        顾知的伞收到一半，苏易急忙拉开包将里面小小的一把折叠伞拿出来给他看，司机催促到，“姑娘你快点，要关门了！”

        苏易看着顾知，又说了一遍再见，车门在她踏上台阶后开始缓缓地关闭，顾知退回到公交站台，看公交车开远。

        顾知一个人走在人群里，心事重重，苏易究竟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如果直接告诉她，我喜欢你，她会怎么回应？

        此刻，顾知心里的忧虑比期待更多，天知道他和苏易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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