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委托
“你又和却茕呕什么气？”
见洛红玉见过前来拜访的洛紫玉后就不再言语，寄宿于她身的“罗姐姐”开口问道。
“我看到他就烦。”
洛红玉一向不待见这位和她庶妹定亲的天之骄子，甚至连带着庶妹都被她更讨厌了一些。
罗姐姐自然知道这一点，于是安慰道。
“觉得他烦，不理会就是，修行一道最忌过于执拗，易生心魔。”
“我知道的罗姐姐，我就是气看不惯那个假清高！”
碍于她谪仙转世的身份，一是顾虑到权力的平衡，二是没有人敢于忝作谪仙之师，在天衍宗，洛红玉并没有拜师归于某峰名下，而是被所有长老尽心指导。
因此，众人对她的称呼多以修为高低相较而称。却茕如今是金丹巅峰半步结婴，而她只在金丹中期，所以她称呼却茕为例的修为高于她的前辈为师兄师姐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反过来，宗内却很少有人称她为师妹，与无人收徒同理，众人无论修为高低皆称她为红玉仙子或是谪仙前辈。
如此，却茕作为唯一一个毫不避讳直呼师妹的人，就显得相当扎眼了。
洛紫玉有什么值得被看上的，却茕会上门定亲还不是因为洛紫玉的姐姐是她洛红玉，而她洛红玉是谪仙转世，说白了，凡人是攀附富贵，他便是攀附仙缘。
结果现在亲事已定，这人竟是两幅面孔，不仅行事叫她不快，其余诸事也都要压她一头，如今修为风评人缘处处都要与她争个高下。
更可恨的事，她竟争不过他。
却茕拜于掌门门下，自己却是博取众家之长，还有罗姐姐相助，洛红玉自问勤勤勉勉，从未偷奸耍滑，可自她踏上修行一途，仍是处处慢却茕一步。
若是没有却茕，自己便是年青一代的翘楚，天下修士无出我右者，可偏偏有个却茕，让她这个谪仙转世总只能屈居第二。
于是就有一种说法流传开来，“谪仙也不过如此”，这让她总有几分尴尬。
罗姐姐了解洛红玉，知道她对却茕的这份“看不过”中有多少恼羞成怒的成分，更知道如何将她的小性子哄下去——洛红玉风尘仆仆地从极北雪原赶回梁京，可不是来单方面和却茕生闷气的。
一番安抚，罗姐姐终于把红玉的注意力拉回了正途。
“别忘了你的目的，明日面圣才是正戏的序幕。”
次日，朝会后。
却茕，印潥，洛红玉，越玲玲，师启在宫门口汇合，梁帝的随身内侍亲自将五人迎入宫中，安置在梁帝平日理政的偏殿，奉上茶水，请诸位仙门子弟稍候。
两盏茶过后，前来的却不是梁帝本人，而是现今身为太子的三皇子和昨日与却茕有一面之缘的六皇子晋王。
梁王子嗣颇丰，光皇子便育有十一位，其中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和四皇子于十年前的冬狩袭击中殒命，三皇子不久便被立为了太子。
若问却茕在这两位皇子中更偏向谁，那自然是太子。
对这位三表哥，却茕是有些了解的。
世梁王殒命之前最后几年，正是夺嫡之争最为激烈的时候。前世没有秋山突袭，可二皇子幽王还是在夺嫡之争中被设计殒命，到了最后，太子一位还是落在了三皇子头上。
太子的心机手段不及晋王，但因为有一副仁德的心肠，有颇多臣子拥护，在朝堂上本是势均力敌。
可惜后来妖祸四起，梁王的身体溃败以至于无法干涉朝堂，予他以助力，太子才日渐式微。
不过看样子，如今两人还未到兄弟阋墙剑拔弩张的地步，至少表面还能保持兄友弟恭的模样。
众人相互施礼，纷纷落座。
太子对众人一阵慰问，谦逊有礼，让人如沐春风，颇有礼贤下士的风度，只是略显苍白的面色冲淡了太子应有的威严。
太子如今三十有余，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前世却茕见他多是神采奕奕，也未曾听说生过大病，今日不知为何，看起来已经疲惫虚弱到难以掩饰了。
最终，一阵来自心口的阵痛打断了他的发言。内侍连忙上前扶背缓解，片刻之后，太子才回复平静。
“孤近日身体略有不适，让诸位见笑了。”
“皇兄近日为国操劳，乃是我等之楷模，只是国事虽重，也要注意身体啊。”
晋王顺势接过话头，在太子的默许下开始向众人解释讲解此行的目的。
“此次请诸君前来，是为了调查一桩案件。”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已故二皇子的生身母亲，年过半百的德妃娘娘，某日在御花园的叶池凉亭喂过锦鲤，回寝殿后次日一病不起，噩梦连连且常常梦呓。
初时宫人们只当是娘娘是生了怪病，便将太医请来，诊断结果是娘娘身体并无异样，只开了一副安神汤以观后效，但几日过去收效甚微。
便有人提出娘娘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可天衍宗派驻坐镇皇宫的修士任承平任仙长来此观诊，依然得出了与太医相同的结论。
德妃娘娘的病不断加重，似乎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但却在十天之前突然痊愈，不仅不再噩梦连连，甚至能够下地行走了。
娘娘宫里的人皆松了一口气，连梁帝也亲自前来关怀了几句，却没想到次日午后，德妃娘娘提出要去御花园走走，在叶池旁散心的时候，纵身一跃跳入了池中，便不见人影了。
侍候的宫人立刻跳池去救，却没想到同样失去了身影，接连几人皆是如此，众人便知此池有古怪，只去请任仙长前来。
可古怪的事像是躲着仙长一般，在仙长前来的前一刻，德妃娘娘和几名随她跳入叶池的宫人的遗体一具接一具浮了上来，同样，任仙长没有找到邪祟的蛛丝马迹。
德妃娘娘年过半百，陪伴梁帝三十余年，又在十年前痛失爱子，梁帝一向待她情厚，事情的前因后果又着实诡异，于是很快任仙长便将此事报给了宗门。
在晋王的娓娓道来结束之后，太子朗声说道：
“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今宫内已然是人心惶惶，父皇十分忧心，我等更是彻夜难眠，还望各位仙长施展神通降妖除魔，以绝我等忧患。”
随即，他向殿中敛容肃颜的诸人行了一个大礼，晋王紧随其好。
“这位勤公公是父皇的随侍，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会尽可能为大家提供帮助，为了方便调查，诸君今日可以拿着这枚牌子进出宫廷。”
宫女捧着一个盖着锦巾的盘子走上前来，揭开将其中的令牌分发给在场的五名天衍宗弟子。
太子看着实精神不佳，如此即使晋王神采奕奕，众人不好多留，便告退了。
“劳烦各位了，今晚父皇在宫内设宴为各位接风洗尘，今日剩余的时间，便让勤公公领着各位仙长在宫中走走吧。”
勤公公恭敬地将五人送出宫殿，正欲带领几人在宫内四处逛逛做些了解，却见太子身边的随侍走上前来，与他耳语几句，勤公公点点头，随侍便转向却茕，“郡王殿下，太子殿下与您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便让我来请您叙旧。”
却茕本就对宫中构造了如指掌，不需要再逛一圈多此一举，本是打算先行一步去叶池看看，却没想到这位三表哥要见自己，他虽熟悉上一世的三表哥，可这一世两人的交集并不算多，自然无旧可叙。
带着疑惑，却茕前往太子所在之地，却不知道洛红玉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太子在东宫的书房等他，却茕到时，太子正在摆弄一副棋盘，看见他立刻招呼他坐下与自己对局。
却茕自是不会推拒。
黑白的旗子在网格中厮杀，执棋的二人却是兄友弟恭，从幼时趣事聊到近况，从先贤学问聊到修行了悟，最后太子所执的黑子输了个彻底。
“表弟真是与幼时不同了，为兄远远不及，若是有机会愚兄也想寻仙问道，看看不同的风景。”
“若是表哥有所求，自可来寻我。”
太子摇了摇头，他只是说说而已。
“我在樊笼正中，亦是驱使樊笼囚困他人者，怎能说走就走——今日叫表弟前来，其实还有一事。”
他将旗子黑白分好类，亲手装进白玉制的旗盒。
却茕洗耳恭听。
“德妃娘娘缠绵病榻之时，其实父皇不顾自身安危，前去探望过。娘娘噩梦连连之时常常呓语，那些呓语难以辨认，但是父皇却隐隐约约听出了一个名字。”
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些犹豫。
“你听过‘闻峣’这个名字吗？”
这个名字如同一枚尖锐的钉锥刺向了却茕的心口。
他确认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不知为何，心中的有着不寻常的起伏，几个深呼吸之后，却茕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没有听过——闻是前朝国姓，不知是否与甘国有关？”
甘国于两百年前分裂成了先前的梁国和楚国，如今梁国将楚国吞并，疆域已经大致将两百年甘国的疆域收归于下。
“据记载，甘国末代国君的叔叔宣王，其庶子中也有一个叫做闻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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