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灵脉

（十六）

        这算什么，像是来自西方的童话书当中写的那样，让鸟儿带着口信飞来，告诉寄人篱下的孩子他们生来具备非同常人的力量？[1]

        太宰治这次真的跟只猫似地，他的视线间或瞟向紫晶鸟，表情却很沉稳。

        魔术，他在思考这个词，同时思考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眼前的中也心甘情愿告诉他情报。

        专心检测手头样品的中原中也懒得理他。

        中也的思路很简单：横滨因为成为远东掌控飞地的缘故，是魔术势力的空白地带，也许曾经有过魔术家族在此构筑工房当成基地，但随着西方各国的进驻和后续一系列的动荡，这里已然变得不那么适合作为魔术师居住的基地。

        但眼下却出现了魔术师行动的痕迹，且还是消失了近十年的“虫魔术”。

        对应太宰治和远坂凛两人所描述的状况，那逐渐被荒弃的外海人工岛无疑很适合被构筑成魔术师的巢穴：人烟稀少，存在灵脉之上，加上还有两个组织冲突作为掩护，怎么想都很可疑。

        但要她直接贸然潜入是不可能的，魔术师的魔术工坊可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虽然她有办法……但……呸呸呸，敢那样有勇无谋的冒险回头一定会被阿蒂尔说上很久的。

        所以中也最终选用了一种比较讨巧又简单有效的办法。

        ——水质检测。

        如果真的有魔术师在岛上构建工房的话，无可避免的会有魔力溢出，对不同位置的水源进行抽样，再依靠专门的试剂检测分析浓度，即可得到魔术工房大致的位置所在

        她铺开购买的外人工岛简易地图，在上面标出各自己采集水样的位置，然后将每一份检测的魔力浓度进行一一对应填写，就在她完成数据标识开始总结之际，

        边上传来了“咔，咔，嘎——”的声音。

        转头一看，被中也暂时放置在一旁的宝石鸟不知何时到了太宰治的手上。

        “喂——！太宰治你！”中也吓了一跳，正要去夺回来，结果发现原本还能正常扑腾的魔术使魔，不知道被太宰治碰到了什么位置，一下子断了电一般，不动了。

        “哎呀？”太宰治脸上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无措，虽然有猜测但实际居然真的……没等他来得及解释，下一秒手中的宝石鸟就被中原中也气势汹汹夺了回去。

        “你哎呀个鬼啊——！”一把夺回宝石鸟，发现其已然失去光泽后的中原中也，眼前一黑，揪住太宰治就是一顿晃：“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那玩意超贵的啊！！！”只是买试剂就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还弄坏一只使魔，这一下预算又要增加好多啊！

        “唔呃——你冷静啦——”被晃得头晕眼花的太宰治不光不反省，反而还要恶人倒打一耙：“都是中也的问题啦，明明我问你魔术是什么不解释——”

        “我有什么义务要向你解释啊！还有我哪知道你这混蛋反异能者的能力居然真的能作用在魔术上啊！！！”

        就在两人争吵和中也单方面要殴打太宰治期间，宝石鸟在桌面上突然蒲扇了几下翅膀，紫晶鸟儿复又站了起来，老实蹲在那里，就好像刚刚的断电只是一瞬屏蔽一样。

        “这不是没坏吗！”这一回太宰治喊冤得超大声。

        “中也你冤枉我，所以，作为道歉你快给我解释魔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啦！”

        一番讨价还价过后，以保证后续不添乱，以及会老实提供情报支援为代价，太宰治被科普了“就算青花鱼也能听懂的魔术初级入门小知识”。

        即“这世界上有异能之外的力量，且他们身上的异能是那种力量的某种表现”这一设定。

        太宰治消化信息的速度异常迅速。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完全不曾知晓的力量体系，并且，存在年代久远，结合森鸥外接手portmafia后的某些比较奇怪的交易，太宰治两相融会贯通，对魔术的接受度非常高。

        既然能触碰“书”从而get平行世界自己记忆了，再多出点别的体系力量真的不奇怪。

        这种快速接受设定消化知识的效率倒是让中原中也略高看了他一眼，啧，比她当初接受得快，她当初还追着魏尔伦要猫头鹰呢。

        “所以中也是认为，人工岛上的异状是有魔术师在背后捣鬼吗？”太宰治饶有兴致地问。

        “一种猜想而已。”把检测结果与地图上的标识一一对应，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作为交换，赶紧给我把你调查到的情报交出来。”

        这绷带混蛋今天在人工岛上溜达了一天，肯定搜索到了信息。

        “好吧好吧，其实我得到的结论和你的一样。”太宰治看着被中也标为重点危险地带的地图中央，轻轻往那里一点。

        “那里是[高濑会]的秘密基地没错哦，此外还有一层。”他拖长了嗓音，本打算卖一个关子。

        却被中原中也瞪了一眼：“不用你来装神弄鬼。”

        “那里是战时远东军方下属的一个研究所，对吧。”她说。

        获得了和兰波魏尔伦等同情报权限的她，在向机构申请人工半岛对应情报时，就获取了这一情报。

        ……

        法兰西，巴黎。

        八小时的时差令巴黎此刻仍在白昼当中，在异能者的办公室内，刚刚结束了会议的阿蒂尔·兰波拿着刚刚由远东传递回来的资料走进办公室，摆在了心不在焉处理文件的魏尔伦的桌上。

        文件工作是魏尔伦一向厌烦的，这也是为何他明明有着比兰波更强大更具破坏力的异能，却依旧晋升缓慢的缘故，不过在开始教导中也后，为了给年幼的妹妹一个榜样，魏尔伦现在的工作态度已经端正了很多。

        中也之于他们真的很重要，对比记忆最初那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魏尔伦，兰波眼神柔和地笑了下。

        “中也传递回来的调查报告，保尔，在横滨的人工半岛上发现了[吸收]特性的魔术的痕迹。”兰波用唱诗一般的语调说。

        “人工半岛，怎么会是在哪里？”听到这个地名，原本就对行动之后的报告兴致缺缺宛如在挤文字的魏尔伦抬头，浅金色的眼眸露出锐利的光芒。

        他们两个对那地方十分熟悉，中也被缔造的研究所，远东军方在战时尝试人工异能转化的地方。

        但那里应该早就被荒弃了才对。

        在把中也带回法兰西，重新折返回战场前，他们两人联合向上司，也就是兰波的导师提交了远东事件的调查报告，着重强调了制造人工异能者的危害性和非人道性，加上当时远东本就是敌对国，法兰西的高层在经思虑之后同意了他们的提案，允许他们再度去往远东执行任务——这一次是对研究所的彻底毁灭任务。

        这便是中也记忆当中关于两位兄长曾经出远门的由来，兰波和魏尔伦可以确定，他们彻底摧毁了那位于地下的实验室，没有一个实验员能够逃离。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还有别的因素在里面——”手指轻敲桌面，“依照远东那边远坂家少家主给出的说法，横滨当地具备一条品质不错的灵脉，刚好在人工岛的位置之上。”

        灵脉属于魔术概念，在魔术师的认知当中，地表神秘衰退，但地下却未必，土地内存在浓度更深厚的魔力，而流淌魔力的土地便可被称呼为灵脉，灵脉当中的力量可以被利用。

        据异能者所掌握的粗略知识，在英国伦敦和远东的冬木都具备相当高品质的灵脉，前者因[灵墓阿尔比昂]造就了魔术协会大本营的繁盛，至于后者，两百多年之前起有三家魔术师在冬木的灵脉中建立起圣杯召唤仪式机制，依靠土地积攒的魔力以六十年为周期开启圣杯战争。

        而横滨具备灵脉，即便质量不及前两者，但对于一个逃亡的魔术师而言，那已足够丰厚——

        “要这么思考不无可能，例如在灵脉的基础上构建短时间庇护的魔术工房。”与搭档一起参与过各种任务，自己因某些缘故跟某一魔术家族因缘颇深的魏尔伦这么说。

        “但或许还有更麻烦的可能。”兰波手指轻轻敲肘，“换一种思路，远东为何要在那处人工填海建造岛屿呢？”

        “你是说——”魏尔伦偏头看他，微微眯眼。

        “保尔，当初我去执行对[牧神]组织任务时。”兰波顺势坐在他桌上，突然开口说起件不相干的事情，“是获得了那一家的情报支援的。”

        “啊啊，我知道，那一家可真是有够讨厌的。”魏尔伦翻了个白眼，“幸好他们家的圣杯丢了。”数百年的悲愿落空，那一个家族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暇来找他的麻烦。

        魏尔伦的身躯并不是人类，也非兰波提交给政府的报告中所谓“牧神”制造的“人工生命”，仅仅是普通人类侧或是异能者侧都尚未完全掌控那样堪称“渎神”的技术。

        构筑魏尔伦这一躯壳的技术来自德国的爱因兹贝伦家，就是那曾经短暂完成“一人奇迹”，创造出单人凝固化第三法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的家族，魏尔伦是爱因兹贝伦家缔造的homunculus，但与其他的个体不同，他在被灌输植入“人性”之前就被[牧神]夺取，并作为了他们另一个实验的蓝本。

        没有人知晓[黑之十二号]到底是如何成为成功的，能够让自我矛盾型特异点成为行动核心的存在，只有魏尔伦自己隐约有念头，他某种程度上与vouivre达成了一致，因此才能作为独立意识的个体存在。

        自我矛盾型特异点，在古时会被冠以天灾之名的某种能量，其存在或许并非只是能量而已。

        用魔术的术语来解释的话，自己的状态更近似于拟似从者？当初跟着阿蒂尔在时钟塔大教室听过几堂课，其中便包括天体科君主（阿尼姆斯菲亚）的理论课程的魏尔伦偶尔会想，只不过他对此不怎么感兴趣，也懒得跟魔术师解释其中微妙的差别。

        “所以你是想说，也许当初缔造中也的那个研究所……有魔术师插手其中？”魏尔伦压低了声音。

        “也许有那样的可能，我们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中也与你的状况又不全相似，保尔。”兰波温和地说。

        “那不重要”魏尔伦无动于衷，在他看来中也就是妹妹，是他希望拯救的同类。

        “现在明面上外国的异能者和魔术师都没办法直接去远东，所以你们商讨下来会由谁去解决那边的问题？”魏尔伦又问了个问题。

        “总有本地的专家的。”兰波笑了笑，“还是你我的熟人。”

        魏尔伦发出有点不开心的嘟哝声：“你可别告诉我那是凯利。”

        关于他的这个埋怨，兰波只作未曾闻，他见魏尔伦依旧兴致缺缺，于是想了想，把原本准备自己调查清楚后再告知搭档的某一份情报抽出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中也提到的，她在横滨遇到了个异能很是奇怪的少年。”

        原本在不高兴的魏尔伦耳朵动了动，眼神瞥向他。

        “看描述似乎是能够屏蔽异能的少年，啊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兰波语调带笑，“他给中也送了一瓶帕图斯，还请中也吃了饭，两人在人工半岛上玩了一整天……”

        以法兰西情报机构的能耐，想获取这些情报不难，不过兰波一贯尊重中也的自由，所以上述的这些，是中也在给自己的兄长打电话时候主动提到的。

        听到这里魏尔伦坐不住了，他直接从兰波手上一把抢过资料。

        让他看看到底是哪家的混蛋兔崽子敢来诱拐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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