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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王队长背对着她的身影动了动,他侧过身来,后背紧贴着墙壁,手心贴着墙壁,手指不停的敲打墙壁,脚尖也同样不停的打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对他的惩罚更重。”王队长看着坐在椅子上,心思仿佛飘走的徐稚,语气带着不理解。

        徐稚转过头来,看着外面的城市,三伏天实在是太热了,远远看去柏油路上翻荡着滚滚热浪,空气里弥漫着沥青的味道,刺鼻不说,还惹人心烦。

        “你希望我送他进去,还是大家都希望?”徐稚带着质疑的反问他。

        王队长打着节奏的脚尖陡然停了下来,心中的警戒鼓不停的敲打,谨慎的问:“什么意思?”

        “送他进去是不是所有人民群众都认为是对的事情?”

        王队长不解,“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无关。”

        “你看王队长你也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王队长朝她笑了笑,“真行你”,说完顿了顿,正了神色,声音也正经起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徐稚收回看向外面目光,朝他看去,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可笑又让人震惊的答案,“他才十九岁。”

        王队长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

        徐稚装作没听出他吃惊的语气,同样平静的再说一遍:“他太小了。”

        王队长听到这句话不悦的皱眉,“小难道就是他犯罪的理由?”

        徐稚在他心里的印象一下坏到了极致。

        徐稚没有搭话,她认为王队长说的对,小不是犯罪的理由,可是也不能去包庇有钱有权的罪人!

        王队长讥讽的出声:“没看出来,你还挺菩萨。”随后冷哼一声。

        徐稚听完他的讥讽并没有觉得生气,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蒋子宁不坐/牢。

        “我觉得我比菩萨都菩萨,现在他求菩萨,菩萨都不一定能让他不坐/牢,可是他都不用求我,我就可以让他不坐/牢。”

        王队长再次正视她,她现在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神经病”

        王队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严声质问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徐稚太清楚自己做什么了,她在赌。

        “他什么时候能走?”徐稚在面对自己内心确定的事情的时候,她往往冷静的让人害怕。

        王队长还想继续引导她,让她送蒋子宁进去,可徐稚的模样,冷静,睿智。让他觉得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很快。”

        “王队长这几天麻烦您了。”

        王队长讪讪的笑了笑,“应该的。”

        -

        徐稚一直坐在这里等蒋子宁出来。

        蒋子宁出来后,并没有注意到徐稚,径直朝门口走去,徐稚坐的太久了,大腿根有点痛,她扶着腰站起来,朝蒋子宁喊,“蒋子宁。”

        蒋子宁闻声看过去,吓得后退半步,握着拳给自己打气才站稳脚步,语气恶劣,“你要干什么?!”

        徐稚走到他跟前,“等你一起。”

        蒋子宁比她高出一个头,头发乱糟糟的,估计有两三个月没理发了,人黑黑的,瘦瘦高高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有傲气的资本的人。

        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怼,“等着扇我巴掌。”

        徐稚低头摊开自己的手掌心看了看,“那是你活该。”

        少年被徐稚的话激怒,脸上露出阴狠凶残的表情,握着的拳头咯咯作响,几经忍耐这一拳才没有向徐稚打过去,他转身离开徐稚身边。

        徐稚小跑跟上去,用陈述的语气告诉他,“是我同意私了你才不用坐/牢”

        “难道我还应该谢谢你吗?”蒋子宁走的很快,遮挡着额前的碎发被风带起,一张瘦削的长脸,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

        “难道不应该吗?”徐稚的声音很大。

        “不应该!”蒋子宁突然停下脚步,“你怎么这么善良?我都让你爸妈撞死了,你他妈还不让我坐/牢,是想让我多赔你点钱?还是你看上我了?”

        徐稚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什么样子,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蒋子宁说话太难听,太会戳人痛处了。

        蒋子宁见她抖的不成样子,不想和她纠缠,只当没看见,转身就走,可徐稚死死的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蒋子宁用力打掉她的手,走近她,冲她大吼,“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惹得路边的人频频回头。

        徐稚抬头看他,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分析,不然一切都功亏一篑,“你这么激动,是因为你不是开车人是不是?”

        “看到我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你觉得我很冷漠,没良心对不对?”

        徐稚将所以的问题抛给他,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节,蒋子宁开始眼神闪烁,很快就镇静下来,“别放屁!”

        “蒋子宁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家里很穷。”徐稚站着不动看着他的背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看到蒋子宁背影抖动,继续乘胜追击,“你好像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蒋子宁突然转身,来到她的面前,两人距离只有半步,四目相对,各人用自己的眼神去压迫对方。

        许久的对视,都是不甘示弱,蒋子宁一字一字的吐出来,“你他妈放屁!”脸上带着被人看破的怒火。

        徐稚伸手揉揉耳朵,蒋子宁的声音太大了,震的耳朵发嗡,脑袋发疼,“小声说话也可以表达你的想法。”她说教他。

        “吃饭了吗?”

        蒋子宁怔住,她的话题转的太快,上一秒还在对峙,下一秒就问你吃没吃饭,他眨眨眼皮,很快反应过来,她在和自己套近乎。

        他对于不知道怎么回的话,永远选择沉默,转身朝反方向走,他需要离她远一点,她接近自己无非是想知道些什么,可她想知道却是自己不愿意告诉她的。

        徐稚不在乎他理不理自己,见他走了,自己就跟上他,她贴的如狗皮膏药,蒋子宁甩不掉她。

        她跟着蒋子宁来到老城区,老城区的房子有股旧世纪风,看上去让人产生一股怀念思绪,蒋子宁停下的地方,是一栋六层高,楼梯里全是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小广告,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你家?”徐稚左右上下打量,跟着蒋子宁一前一后走楼梯。

        蒋子宁一顿,跟在他后面的徐稚突然说话,让他猛的想起后面还跟一个人,他继续上楼,“是”,回答的很不自信,上楼的脚步声都可以把这句话遮掩起来。

        “你家不是很有钱吗?”

        蒋子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徐稚也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蒋子宁继续走,“都赔你了。”

        上楼的脚步声“蹬蹬蹬”,每一声都如此沉重。

        跟着蒋子宁进门,屋里很空,家具很旧,可是一些洗漱用品,日常用品却很新,像是买了人家的老房子,马上就搬进来住了。只是保留了一些老式家具而已。

        蒋子宁进屋瘫坐在沙发上,头发遮住他半边脸,露出如雕刻般的下巴。徐稚站在一旁看着屋里的陈设,“你爸妈呢?”

        “死了。”

        “他们让你这样说的?”

        蒋子宁猛的站起来,一脚踢在面前的茶几上,上面的东西东摇西晃的,然后指着徐稚,咆哮道:“你他妈神经病是不是?死了就死了,教我说这些有什么好处?难道我希望他们死?”

        这是蒋子宁唯一的真话。

        徐稚看着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掉到地上,抿着发白的嘴唇,带着抱歉的轻声说,“对不起”

        蒋子宁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走吧”

        徐稚没动。

        蒋子宁见她站着不动,心里烦躁,又说了些恶心人话,“你别指望我能认识到错,也别指望我会感激你,而且没有人会感激你,别人只会笑你,嘲讽你。”说着他停下,挑起徐稚的头发,轻佻的说,“对于你做的这些,我什么看法吗?”

        徐稚等他的下文。

        “弱智做出来都觉得羞愧。”

        甩开自己手上她的头发,在她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食指。

        徐稚对他这段话压根没什么感触,她没送他进去,完全是因为别的原因。她想了想,觉得好笑的反问他,“是吗?”

        蒋子宁看她神情平静,眼神看着他若有所思,这种眼光真让人浑身不舒服,刚刚的气势一下小了下去,不自然的问:“什么?”

        徐稚说:“你天上的父母会感激我的。”

        “别放屁了。”蒋子文别过脸去。

        徐稚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根笔,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他。

        蒋子宁没接。

        徐稚放到了茶几上,顺便把掉落在地几个橘子拾起来,拿其中一个压着那张纸。

        走在路上,西面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东面是错落有致的低矮建筑。

        看向那高耸入云的金融楼,是否有人在高层呼风唤雨,再看象征日子不好过的铁皮房,是否有人被呼来唤去。

        -

        今天是徐稚父母下葬的日子,七月三十日。

        历经十天,徐稚父母的离开还是很让人难以接受,她本来没有要搞什么葬礼的,只是遭不住亲戚的劝说,说什么这是礼数。

        也不知道是真的追忆他们,还是为了大家伙的聚到一起好讨论。

        葬礼进行到最后,大家都走完了,徐稚站在遗像的面前,她伸手抚摸照片上,带着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的相框。

        她蹲坐在地上,双臂环着膝盖,把头埋在臂间,空荡荡的礼堂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她悲凄痛苦的哭声。

        徐稚意识到只有自己的那一刻,是葬礼上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她孤身一人站在这个自己为父母租来办葬礼的礼堂的中央。听着风穿过礼堂,轻抚她的发,她觉得应该是她父母借风而来,告诉她:要好好生活。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双腿麻木到没有知觉了,想站起来却跪倒下去,她叹口气坐在冰冷的地上,抬手槌几下,促进血液循环。

        她无疑瞄到门口一抹黑影,身型瘦瘦高高的很像蒋子宁,她立马起身也顾不得腿脚软麻支起身子朝门口跑去,腿脚的酸软太厉害了,徐稚差点一头扎到地上。

        门口的身影,看到她跑过来,压了压帽檐转身朝有建筑物的地方跑去。

        徐稚在后面边追边大喊:“蒋子宁!”

        前方的身影并不理会,继续卖力的跑。

        “蒋子宁!蒋子宁!”徐稚也不顾在葬礼大声大喊是否尊重死者,她一心只想追上蒋子宁,问他是不是于心有愧才来的。

        体力差距太大,徐稚眼睁睁的看着蒋子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站在原地,双手撑着大腿,不停的喘气,嘴里还嘟囔着,“蒋子宁你给我出来…!”

        蒋子宁躲在徐稚视线盲区的角落,把帽檐向下拉,盖住整张脸,仰着头,胸前急促的起伏,帽檐遮住的脸上流下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徐稚确定找不到蒋子宁了,鼓着腮帮向上吹气,鼻子一阵酸意涌上来,眼泪控制不住的向下落,边走边擦着眼泪。

        -

        一辆黑车里,气氛压抑沉默。

        虞孟文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一物,只有手臂时不时弯曲,往嘴里送烟。

        许久车门打开。

        虞孟文随意的把烟丢到窗外,清清嗓子,“心情好些了?”

        坐在旁边的女人摇摇头,语气带着害怕和无措,“我不知道。”

        虞孟文伸手揉揉她的头,语气温柔的哄着她,“已经补偿过她了,别太在意。”

        女人眼神呆滞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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