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禁足
后院里有一栋二层小楼，院子里晒着一些常见的花瓣和香料，小楼正前方的一棵大桃树下，有一青一白两个男子正在看着手下传回来的消息。
“公子，二公子，找到小姐的下落了。”云娘径直走向两人。
“在哪儿？”听到自家妹妹的消息，宋易辞立马转头，阿宛在回京的路上突然失踪，找了这么久都不见人，他都快急死了。
一旁的青衣男子虽不像他那样激动，但也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娘。
“在靖安王府，好像成了世子妃。”云娘将银叶拿来的信纸呈给他。
靖安王府？世子妃？宋易辞皱眉接过信纸，打开一看，的确是宋意宛的字迹。
不同于京城闺秀常写的簪花小楷，而是男子常用的铁笔银钩。他们的父亲年轻时凭着一手铁笔银钩获得无数人称赞，两人的书法都是父亲亲传，不说习得他的十成，七八分还是有的。
“看来王家的那个嫡女出事了，不然阿宛也不会突然成为世子妃。”青衣男子若有所思。
“嗯，不过阿宛怎么会和礼部尚书扯上关系，还嫁进了靖安王府？”宋易辞拧眉，虽然阿宛不常出现在人前，但保不齐有人会识破她的身份，到时必定会对阿宛的名声有损。
“估计是回京途中扯上了关系，六天前丞相府的家眷不是在国寺回来的路上遇刺了吗，那个时候阿宛也差不多赶到那儿，可能被牵扯进了这场刺杀中，恰巧那日尚书府的嫡长女你也去了国寺，查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就不难知道阿宛为何会进王府了。”
“我现在就让人去。”宋易辞刚要起身就被青衣男子按了下去。
“你就歇会儿吧，从接到阿宛失踪的消息后你就火急火燎的赶出城没日没夜的找人，扬州那边的事你也在着手调查，到现在都几天没合眼了。就查个闺阁女子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交给云娘他们就行了。你啊，还是快点回府休息，别等阿宛回来了你自己却倒下了。”看着他满眼的血丝，青衣男子忍不住劝。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现在的模样可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有了妹妹的消息，宋易辞也有了心情玩笑。
青衣男子是他爹在边关收的义子，姓舒，单名一个白字。
和他们两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他被送回京城做质子，他们之间等联系也没有断过，书信上一直有往来。这么多年，舒白早已将阿宛当作亲妹妹看待，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突然失踪，他自己也急得不行，这几天忙着着找人，胡茬冒出来了也顾不上打理。
“你们就别只知道说对方了，这段时间你们俩都没怎么休息，小姐知道了会担心的。”云娘也在一旁附和，这几天他们俩实在太累了，他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前几天一个失踪，两个人没日没夜地找，她看着既着急又心疼。
“知道了。”宋易辞疲惫地揉揉额角，知道阿宛出事后他根本不敢睡，他怕自己一睡着就错过了她的消息，到时他如何有脸去见过世的父亲。如今得知她平安，倦意如同洪水一般涌上来，困得他上下眼皮直打架。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阿宛那边就拜托云姨多留心了。”打了个哈欠，宋易辞身形微晃，舒白连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公子放心，奴婢会注意的。”
“辛苦云姨了。”舒白微微点头，拽着昏昏欲睡的宋易辞从后门离开。
他们都了解阿宛，之前急着找她是因为她下落不明，害怕她仍处于危险之中，现在知道她在靖安王府，他们放心不少，既然能让人出府给她买这些小女儿家的东西就说明她现在很安全，其他的事也用不着他们操心，相信她自己能解决。
谢昀卿这人他们见过，虽为皇室宗亲，但是个有能力的，是个不错的人，阿宛在他那儿，以她的能力完全能应付过来。
七天后，宋意宛的病已经痊愈，之前受的伤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便带着银叶第一次踏进了谢昀卿的雪松院，有些事，他们该好好聊聊了。
被带到谢昀卿的书房外时，院子里那棵长势极好的龙舌藤吸引了宋意宛的注意。
“世子，世子妃来了。”沐阳走进书房笑眯眯的禀告。
她来干什么？谢昀卿和屋内的紫衣男子相视一眼，男子自觉起身躲在了屏风后。
谢昀卿疑惑，两天前母妃陪皇祖母去国寺祈福后，每天晚上她就在府里转来转去，却从不曾踏入过几个主子的院子，他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来找他呢。
“让她进来。”
“见过世子。”宋意宛带着银叶行礼。
“起来吧，找我有什么事？”
“是有件事想跟世子说，关于你我的这场婚事。”起身时，宋意宛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谢昀卿身后的屏风。
“婚事？”谢昀卿微微皱了皱眉，想着之前传闻，难不成她还想和离？
宋意宛身后的银叶身体微震，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世子，药来了。”宋意宛还没开口沐明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端来吧。”已经入秋了，天气渐凉，熬好的药等不了多久就凉了，偏偏开药的云神医嘱咐这药得趁热喝，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
药水的味道随着空气传到了宋意宛的鼻尖，脑海里闪过方才门外见着的龙舌藤，心中一跳，疾步上前劈落了谢昀卿嘴边的药碗。
“啪！”药碗摔成了碎片。
“你干什么！”沐明快步挡在谢昀卿身前，一脸戒备的看着她，门外的沐阳也拔剑冲了进来，气氛顿时紧张。
银叶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阵仗，整个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沐明见沐阳这般也惊了惊，不就是碎了个碗，怎么还拔剑了？
宋意宛侧目，刚才屏风后的气息突然乱了几分，想来有人躲在那儿，看来今天恐怕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候。
被药汁洒了一身的谢昀卿平静得多，只是看向她的目光突然冷了几分。
“为什么这么做？”谢昀卿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声音质问，即使她不愿嫁给自己，他也不曾亏待过她，吃的用的都没短了她，可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回报自己的——毁了他治腿的良药。
“这药有毒。”宋意宛也不废话，直接说出了刚才出手的原因。
“什么！”屋子里的人却没有宋意宛那么淡定，世子的药中怎么会有毒？
“你说谎，这药是检查了才端过来的，要是有毒的话，我们怎么没发现。”沐明很快反应过来，世子每次用的药都是验了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世子妃，这药是沐明亲自去厨房验了毒端过来了，药房更是云神医开的，您别开玩笑。”沐阳理智得多，害怕宋意宛是一时糊涂，提醒道。
“药方没问题就不能是煎药途中出的差错，或者是端药途中出的问题？”宋意宛目光不慌不忙的在一脸戒备的沐明身上打了个转儿。
“你！”见她意味深长看向自己，沐明肺都要气炸了。
“沐明，退下。”谢昀卿出声制止。
沐明却并未退下，而是单膝朝谢昀卿跪下：“属下对主子忠心一片，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
“我信你，你先起来。”谢昀卿抬手，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人:“你说这药中有毒，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世子若是让我验这碗药确时砚不出什么问题”，见沐明面露不满，宋意宛接着道：“这药单独服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院子里有几株龙舌藤。龙舌藤月月开花，花香四溢，世子的药中有蛇心草，蛇心草虽是治伤的良药，但和龙舌藤混在一起，哪怕是花香也会成为杀人的慢性毒药。”
“就凭这几句话你就想让我相信你？”谢昀卿语气不变，宋意宛的话虽有理但也不足以打消他对她的怀疑。
“世子可以去查，蛇心草药性温和，只与龙舌藤相克，云神医声名远播不会犯这种小错，你的侍卫对你忠心耿耿，那么就只能是煎药中途被人加进去的。”宋意宛迎上谢昀卿怀疑的目光。
她二哥舒白是云神医的关门弟子，一身医术尽得云神医真传，托他的福，她和哥哥也跟着学了不少。
云神医教他们时说过治病救人时不仅要开对药方，还要注意环境带来的影响，否则一不小心便会功亏一篑。云神医能这么说想必绝不会是他出了岔子，那么一定是有人换了药材。
谢昀卿将宋意宛的话认真琢磨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宋意宛说得有道理。
“沐阳，照方才世子妃的话去查这件事。沐明，将世子妃送回相思苑，没有我的命令相思苑内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世子妃，请。”沐明抬手，宋意宛的一番话让他冷静不少，已经没了之前失态的模样。
这是要软禁她？宋意宛挑眉，转身跟着沐明离开。
“她说的可是真的？”见宋意宛的身影消失，紫衣男子缓缓走出屏风。
“查查就知道了。”谢昀卿冷静下来。
“你这世子妃倒是不简单啊。”男子咂舌。
“她发现你了。”谢昀卿抬眼。
“可不止这个，”男子摇头不答，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沐阳，你方才怎么提着剑就冲进来了？”
谢昀卿闻言，见沐阳正收拾地上的碎片，脑中闪过宋意宛劈落药碗时的画面，若有所思。
“回殿下，方才在院子里属下发现世子妃的步伐轻盈，像是身怀武功，后来听见瓷器摔碎的声音一时情急，所以就拔剑冲了进来，还请世子责罚。”
“不怪你，你猜得没错，她的确会武，而且武功还不低。”
“哦？怎么说？”男子挑眉。
“她方才劈落药碗时，动作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那力道可不是个娇养的闺中女子该有的。”伸手抚上方才被打得地方，隐约还有些痛意，他自己也习武，自然知晓这力度，“况且，她一进来就发现你了。”
那一眼虽然隐蔽，他若不是看得仔细恐怕也发现不了。
男子一脸玩味：“我知道。不过我倒是好奇，王京一个文官，两人妻子也是普通官宦世家的女子，怎么会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对了，她有武功的事你之前没发现吗？”
之前？谢昀卿敛眉，上次见面是，对了，她体内的麻沸散！
“沐阳，你去问问林大夫，问他世子妃的体内的麻沸散要如何服用才能留在体内那么久，约莫是什么时候开始服用的。”
“是。”
“麻沸散？”男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谢昀卿无奈，向他简述了成亲第二天林大夫诊出的结果，男子听后目光也冷了下来：“看来，你这世子妃的身份怕是有些古怪啊。”
走出雪松院，宋意宛心中无奈，今天实在是太冲动了，经过这一出自己怕是暴露了，看来得尽快离开，她应该庆幸谢昀卿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然她现在就不是回相思苑而是去王府大牢了。
沐阳很快就回来了：“回世子，林大夫说世子妃体内的麻沸散应该是连着几天服用，服用了五六日才会是那般情况。”
“五六日？三个月前赐婚的圣旨下来，她就算有不满也不会等到前几日才爆发。半个月前，礼部便开始准备你成亲的事，婚事在即，王京怕是将她像祖宗一样供着，哪怕她惹了王京生气恐怕王家的人也不敢对她动手，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京城人人都道礼部尚书的嫡长女胆小懦弱，不爱出府，想来她也是个不爱惹麻烦的，到底是什么事才会让她服用这么多的麻沸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
“若她本来不想嫁，或者她不是王绫玉呢？”谢昀卿突然道。
男子倏地抬头：“你说什么？”
“想到了不得了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这个王绫玉怕是假的。
“之前去尚书府调查的人除了发现王绫玉自杀未遂外，可发现其他异常？”谢昀卿问一旁的沐阳。
沐阳思索：“关于世子妃的到没有，但是他们说尚书府的下人很奇怪。”
“哪里奇怪？”谢昀卿连忙问。
“很生疏。一般来说一起共事了这么久即使再不熟也该认识才对，尚书府的下人像才见面一样，除了认识府里的主子和几个管事外，其他的都还要问名字才行。世子妃院子里的下人更奇怪，不仅人少，而且就连两位贴身婢女也没怎么见着在院子里走动，他们打听到当时世子妃的一位贴身婢女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出了府，另一位挨了罚在养伤。”
“你再去让他们查查尚书府千金成亲前几日可有什么人进府。”
“属下遵命。”
“不熟？怕是重新换了批下人所以才不熟。这婚事可是王京厚着脸皮向父皇求来的，若发现新娘子是假的，他脖子上的东西可就保不住了。”男子慢慢品了口茶。
“朝中礼部尚书都可能要掉脑袋了，太子殿下当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见他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谢昀卿忍不住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有什么好担心的，本宫与他非亲非故，他若是个忠臣一时糊涂我还会考虑帮他求求情，可惜他不是啊。”
“什么意思？”
“几天前有人上奏扬州刺史杨杰贩卖私盐，王京不仅知情不报还贪污受贿，父皇已经下旨让人去核查了。”
“皇上派你去查？”
“是啊，因为是密旨所以我还得悄悄离京，明面上的理由就是我们俩兄弟情深，我去江南替靖安世子去寻药了，所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我打掩护了。”谢昀瑞浅笑。
谢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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