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
“世子出府了？”值勤侍卫肯定的答复让宋意宛有些无奈，两次想告诉谢昀卿真相结果都有意外发生，看来她是没机会当面跟他解释了。
上午谢昀卿去谢昀书的院子时，相思苑外守着的侍卫就撤走了，这才过了多久，她带着银叶来雪松院竟然扑了个空。
回到相思苑，宋意宛将银叶和兰香打发到了院子里，自己抽了张纸出来开始写信。
信写好了，谢昀卿都还没回来，正准备将信装进信封时，脑海里突然闪过药碗打碎后谢昀卿愤怒的神情以及每年父亲忌日他们在墓前见到的靖安王的身影。无声叹了口气，宋意宛取下腰间杨氏送回的玉佩，在信的最后加了句话。
“世子的书房可能进？我想放个东西在书房的桌上。”雪松院内，还是之前的那个侍卫，宋意宛将袖中的信拿在手里摇了摇。
“世子妃请。”侍卫扫了信封一眼，发现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便将侧身让开，站在门外观察着她是否有其它动作。
“世子回来后，劳驾帮我说一声桌子上的东西是我放的。”宋意宛目不斜视的走进书房，将东西放下就毫不留恋的出来了。
“不敢，卑职一定办到。”
离开雪松院，宋意宛直接向王府的西南方走去，在王府养病转悠的几天，她已经大致摸清了王府的守卫情况，现在她的病已痊愈若再不去见王妃怕是说不过去，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靖安王夫妇见面。
还有一个时辰就用晚膳了，路上也没什么下人，这几日张嬷嬷盯她已经没最开始那般严了，如今只让兰香一个人盯着她，现在兰香应该正在向张嬷嬷报告她今天做的事，银叶也被她打发出府去买东西，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正是离开的好时候。
在西南角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宋意宛足尖轻点，躲过重重守卫离开了王府，离开相思苑时，她将身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身上的衣服也比较简单，行动起来很方便。
大理寺牢房里，两兄弟相对而坐。
“你来干什么？”谢昀书一脸平静，全然没有王府里疯狂的模样。
“来看看你，毕竟，你我还是兄弟。”
“兄弟，”谢昀书低声念着这两个字，随即轻笑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有一副畅谈的架势。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以前从未想过争什么世子之位、王府继承人，我只是想让王爷多关心关心我，把给你的关注分我一点点，我好像从出生就渴望父爱，渴望这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优秀，他就会注意到我，会发现他的小儿子也是一个优秀的人，会因为我而感到骄傲。之前一直不懂，为什么我的武功也不差，他却只带你一个人去战场，我以为是因为我年龄太小了，他不想让我受伤，后来母亲说，他是想让你继承爵位，才只愿意带你一个人，刚开始我觉得没什么，你是大哥，继承家业是应该的。
后来，人长大了，想要的东西就变多了，我开始不满、开始嫉妒，嫉妒你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东西，阴暗的想法在心里疯狂滋生，越长越旺，最后毁了我自己。”谢昀书虽然望着谢昀卿，但眼睛却满是空洞。
“父王从来没有忽略过你的努力，小时候他会认真检查你的课业；学武时他会留心你什么地方没有练好，然后嘱咐我认真教你；父王是真的不想让你去战场，刀剑无情，他怕你会丢了性命······父王一直都看到了你的优秀，你的名字也早就写进了玉牒，今年你及冠，他说给你大办一场，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及冠礼。”
谢昀卿替靖安王解释，很多事他不是没做，只是没说，偏偏谢昀书又没问。
“原来我也曾被他记在心里过吗？”嗤笑一声，谢昀书有些看不起自己。
两人敞开心扉聊了许久，等到谢昀卿离开大牢时，漆黑的天空已经缀满了繁星。
“蛇心草的是我很抱歉，你不必替我求情，我自己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王爷面前还请你帮我说句对不住，昀书对不起他的栽培，还有谢谢王妃当初对我母亲的救命之恩。”这是在他表示想简单解决这件事时，谢昀书说的话。
他这个弟弟可真是······
“世子爷，这是世子妃傍晚放在你书桌上的。”
刚回到书房，还在疑惑面前的写封信的由来，守在门口的侍卫就解释了前因后果。
“下去吧。”挥手让侍卫退出去，谢昀卿拿起桌上的信，有些奇怪，这信怎么有点重？
见信封上苍劲有力的“世子亲启”四个字，谢昀卿心中忍不住赞叹，他这世子妃的字倒是不错。
将信取出，谢昀卿发现信封里不仅有信，还有一枚玉佩，将玉佩翻来覆去打量一番，发现上面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鱼，除此之外便没了。
将信展开，谢昀卿心中的那抹赞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怒火。
谢世子，有件事一直想亲自跟你解释，无奈每次都有意外发生，于是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
你的世子妃王绫玉早在大婚前几日已上吊自尽，礼部尚书因害怕圣上怪罪，便找人替嫁。
我与礼部尚书本无任何关系，只因受伤昏迷王绫玉所救，所以被送上花轿，无耻的做了你几天的世子妃。世子心善，我亦有家人，无颜再欺骗于你，便在今日将所有的真相吐露出来，世子若不信可以去找那日跟着我来雪松院的丫鬟银叶，她是王绫玉的贴身丫鬟，此事的前因后果她皆知晓，只是还望世子手下留情饶她一命，她不是有意隐瞒，只因家人缘故受制于尚书府，不敢说出真相。
事情已了我也该离开，这段时间多谢世子收留，若是世子信我，拿此玉佩到听雨别院，世子的病可痊愈。
“王！京！”
“啪”的一声，信纸被拍在了桌上，谢昀卿从牙缝里挤出了礼部尚书的名字，虽然早有猜想，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王京居然胆子大到敢找个不明身份的女子送进花轿，他把王府当什么地方了！
“来人！”
“世子。”沐阳推门进来见到谢昀卿火冒三丈的样子有些奇怪，刚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闭了闭眼，谢昀卿强忍怒火吩咐：“去找世子妃，顺便把她身边的陪嫁婢女和嬷嬷带来。”
“是。”
相思苑里，张嬷嬷快要急疯了，谁知道她只是听兰香禀报了会儿情况，那个冒牌货就不见了，连带着银叶那个死丫头也不见踪影，整个王府都不见人，如今见沐阳出现在相思苑，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感陡然达到了顶峰。
“世子妃呢？世子正有事寻她。”瞥见两人略带慌乱的脸色，沐阳收敛了面上习惯性带着的笑意，语气冰冷地问。
兰香面色有些发白，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世子妃去花园散心了，还请景侍卫先去回禀世子一声，奴婢们寻着世子妃后会请她马上去世子院里。”
张嬷嬷到底道行高深一些，面色沉静，谎话张口便来，只希望沐阳能早些离开，她才方便传消息回尚书府，让夫人派人去寻人，她有预感，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世子急着见世子妃，世子妃不在，你们便先去面见世子吧，我来安排人寻世子妃，整个王府的下人找人的速度总比你们两个人要快些。”眯了眯眼，沐阳毫不犹豫的让人带着两人去雪松院，自己则带人在王府找人。
“你们小姐呢？”抬眼扫过止不住发抖的兰香，谢昀卿语气凉凉地问。
“回世子，世子妃去······去花园了。”
顶着谢昀卿越来越冰冷的目光，张嬷嬷有些结巴的回道，谢昀卿和沐阳不一样，同样的话对着一身气场强大的谢昀卿说，她心里止不住发虚。
“世子妃去花园了，那么王绫玉呢？”谢昀卿盯着面前的两人，意有所指。
他知道只因一人的话就审问妻子的陪嫁丫鬟有些草率，但从新婚到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女子很有可能说的是真话。
“世、世子妃去花园了。”
“王绫玉”三个字让张嬷嬷心中警铃大震，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张嬷嬷嘴硬，谢昀卿也懒得和她死磕，让沐明把她押到一旁，准备从兰香下手。
“你们的嫡小姐王绫玉去哪儿了？”身子微微前倾，谢昀卿颇有耐心地问道。
“小姐、小姐去、去花园了。”
兰香的心态明显没有张嬷嬷好，宋意宛和银叶突然失踪让她慌了神，现在处在谢昀卿营造的满是压迫的环境中，吓得她背上直冒冷汗。
“花园？大晚上的，她飘在花园上空赏花吗？”
谢昀卿冷笑，这两人当他没长脑子吗，王府的花园里又没什么稀有花种，看什么非得晚上去，怕蚊子饿着了吗？
“世子的话奴婢不明白。”
兰香声线颤抖，谢昀卿的话让她想到了自尽的王绫玉，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又怕被他察觉到异样死死低着头。
“不明白吗？王绫玉大婚前几日早已自尽，你们却说她去了花园，怎么，尚书府的下人都身怀绝技，还能看见鬼魂？难不成她晚上会回来看你们，问你们睡不睡得着，要不要去陪陪她？”
书房里刻意营造的昏暗氛围加上谢昀卿压低的阴沉的声音，彻底击垮了兰香不算稳固的心理防线。
“扑通”一声，兰香因为腿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没有、没有，我看不见，小姐·······”
“世子！你怎么能这么诅咒我们小姐，她现在还好好的呢！”见兰香方寸大乱，张嬷嬷心中警铃大震，连忙开口截了她的话。
“诅咒？现在的世子妃不是因为重伤昏迷不醒几天前才被王绫玉救回来，王绫玉死后她就被王京灌了麻沸散送上了花轿，怎么就成了尚书府的嫡小姐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欺君的！”
谢昀卿的声音陡的增大，在沙场上拼杀的气场释放出来，张嬷嬷和兰香吓得腿肚子直打颤，见他一字不差的说出事情的真相，明白他肯定查到了尚书府的事，连忙跪下请罪。
“世子明鉴，这事都是老爷和夫人的主意，奴婢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请世子饶命！”
“饶命？”
谢昀卿气笑了，两人认罪，替嫁一事不用再多诈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想到这几天自己被他们当傻子一样耍，就恨不得杀了他们，哪里还会想要放过他们。
“你们将知道的事无巨细的说出来，本世子满意了说不定就放过你们了。别想着说谎，本世子既然能查到替嫁的事自然也能查出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是是！”两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股脑将知道的全交代了。
不仅说了婚事由来，宋意宛从进府到送上花轿的过程，还把王绫玉为何自尽的内幕也交代得一干二净，一系列的行为直接让谢昀卿开了眼。
特别是听到王绫玉的妹妹逼死自己亲姐姐的原因只是因为在他出府时偶然遇见看上了他这张脸，谢昀卿心里只觉得反胃。
“夫人怕易慈姑娘反水，还让我在她的饭菜里下慢性毒药，说服了这种药的人身体会慢慢垮掉，最后死了也查不出什么。因为易慈姑娘这段时间都在用药，奴婢怕药性相冲会暴露就还没动手。”
生怕自己的诚意不够，张嬷嬷直接说出了杨氏后续的计划，反正已经背叛了杨氏，她索性背叛得更彻底一些，说不定谢昀卿还能看在她坦白一切的份上饶她一命。
银叶被沐明带进书房时就听见这段话，脚下一个踉跄，她没想到继夫人居然这么恶毒，想直接要了世子妃的性命。
兰香被门口的动静吓得一抖，回头看见脸色发白的银叶，心里一喜，语无伦次道：“世子！世子！银叶她知道，她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也帮着隐瞒了！”
“她们说尚书府的大小姐已经离世了，可是真的？”
谢昀卿审视着还在门口发愣的银叶，那人请他放过这个小丫鬟，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值不值得。
谢昀卿的话砸醒了银叶，临出门时，世子妃对她说的那句“在世子面前把想说的说出来”从脑子里闪过，她意识到为小姐报仇的机会来了。
快速走到张嬷嬷身旁，银叶提起衣摆跪了下去：“还请世子为我家小姐主持公道，小姐是想嫁给世子的，她是被继夫人和二小姐逼死的！”
说完，银叶深深拜了下去，抱着必死的决心，这是她唯一能给小姐报仇的机会，若不成功，老爷和继夫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只能满怀愧疚去见小姐了。
“起来吧。沐明，吧他们两个关进柴房，派人守着，别让人逃了。”
“世子爷，我什么都招了，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张嬷嬷和兰香语气低微，只希望谢昀卿气消了能够放过自己。
“本世子放过你们可以，但皇上会不会放过你们本世子就不知道了。”谢昀卿笑着，好像不知道这句话有多残忍。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两人不停磕头求饶，谢昀卿的前半段话给她们看见了生的希望，后半句就直接将她们打进地狱，巨大的绝望感袭来，除了求饶她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没理会两人声嘶力竭的呐喊，谢昀卿挥挥手让沐明将两人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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