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揭穿身份
为什么，我如此相信你……你竟然骗我……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方喻之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封印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解,如今之计还是得先离开法器空间。
地面的阵法已经开始驱动，无数光线从钱卫脚下散发开来，像萤火的光一样盘旋到了上空……光芒四射万丈，在空寂的街道显得尤其突兀。
就在钱卫要带着方喻之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忽然有一道脚步声从街道的尽头处缓缓传来。
方喻之一下子顿住：“有人过来了？”
钱卫也抬起视线看去,只见层层叠叠的光影之外,有一个纤细身影慢慢出现，白发素衣,是胡安。
两人都惊了一下，方喻之警惕的拉住钱卫：“我们赶紧走。”
“等等。”钱卫却停了下来，他朝着光圈外走去，却在距离阵法的边缘停下。
胡安的面容有些苍白，他来到了阵法前,两人隔着一道关屏，互相对视着。
钱卫先开的口,他表情轻松：“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身后的方喻之却觉得他是疯了：“他怎么可能是来救我们的？！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两个怎么可能被关在这法器空间里！”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钱卫没有听方喻之叨叨，而是向胡安询问。
胡安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我知道真正的出口,可以带你走。”
“别信他,他是骗你的！我们已经自己打开了出口，何必要跟着他！”方喻之警告。
钱卫却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我跟你走。”
“喂！你疯了吗？！九殿下！彦谨！”
方喻之的喊声还在身后，钱卫已经义无反顾的跨出了这一步，直接走出阵法。
每个人的目标不同,方向不同,对于钱卫来说,他在人界不惧怕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只惧怕师尊此次渡劫会失败。为了保护他，为了助他重回正道，哪怕为此付出性命，也是值得的。
跨出阵法后，钱卫扭头对着方喻之挥了挥手：“你走吧，我送你出去。”
语音落罢，阵法的光芒就开始朝中央收拢。
这一幕仿佛触碰到了方喻之心底深处某一个相似的场景，他又恼怒又愤恨，站在阵法里大声的怒骂道：“他就是一只妖，你还没有明白吗？！是他骗了我们进到阵里的，你还跟着他去！你是个傻子吗？！他会杀了你的！”
光影斑驳，钱卫看着愤怒的方喻之，他的面容仿佛与前世的历渊皇子重叠在了一起……
然后，他轻轻张开了口，因为是背对着胡安，所以胡安并没有看见。
他也没有说出声，只是用口型对着方喻之说：我知道。
方喻之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知道，他知道胡安是一只妖，知道胡安要杀他，却还是留下来，却还是跟着他走……
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眼神是难以置信的。
“彦谨——”
或许他都不知道面前那个人身上真正的人是谁。
在光线收拢的最后一刻，他只喊出了九皇子的名字。
阵法已经驱动结束，光芒散尽。钱卫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胡安：“带路吧，我跟着你。”
胡安与钱卫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头顶弯月明亮，洒落在地面犹如白霜。
身侧的人一言不发，只带着路慢慢走着。钱卫轻踢了一下路边的一颗石子，石子发出「啪嗒」响声。
身边的胡安微微一怔，身体绷紧起来，月光勾勒出他素色的衣袍，包裹着的颀长轮廓下，他白皙的脸犹如冠玉。光映在他脸庞，犹如浮出了一层茸毛，又温柔，又安静。
钱卫觉得胡安太紧张了，便噙笑道：“法师说你是妖，你真的是妖吗？”
胡安倏地停下脚步，他握着的拳又紧了紧，没有抬头看他。
“我觉得不像，”钱卫笑道，“如果你是妖，怎么没有尾巴呢？也许藏起来了，不如让我看看你后面有没有尾巴？”
胡安脸猛地涨红，他后退了一步：“你胡说什么。”
钱卫瞥见他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羞怒：“我就是开个玩笑，谁让你一句话都不说。”
胡安快走了两步，没有搭理钱卫。
钱卫见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才微笑着继续跟上。
胡安带着他走到了其中一条小巷，在巷子的尽头有一面墙，看上去四面无路。
胡安抬手推开了墙上一块砖，一瞬间墙发出轰隆一声，向两侧移动，打开了一条通向黑雾的路。
“原来路在这里。”钱卫打量着移动的墙，“藏的也不深，就不怕被我们找到？”
“墙是移动的，会随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胡安解释了一句。
钱卫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钱卫径直跟着胡安走，就在要穿过围墙的时候，胡安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身后的钱卫：“既然当时你们已经画出了能离开这个空间的阵法，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来？”
“你不是说，要带我离开吗？从阵法走和跟着你走，没有区别啊。”钱卫没有丝毫犹豫。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我跟你走。
胡安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围墙后，就是大片大片的黑雾，钱卫跟着胡安在黑雾中走了很长一段路，当快到尽头的时候，他听到了水流声。
水流声在脚下，但看不见水面，只有黑雾不停的缭绕，偶尔一两块暗色礁石从身边退去，像是从黑雾下涌起的山峰。
山峰？
钱卫正觉得奇怪，忽然脚下一空，随后便有风从耳侧拂来，他整个身躯都往下降去！
正要御剑时，前方的胡安朝着他伸出了手，将他握住悬浮在半空中。
钱卫看到之前以为的暗礁果然是山峰的峰尖，脚下有山川有河流，还有一个巨大的湖。
这里是青丘！
他被胡安带到了狐妖的老巢。
青丘的景色十分宜人，每一座山峰上的树木都格外茂盛。
胡安就近落在了一道石阶上，钱卫也跟着站稳：“这出口好漂亮啊，像个旅游风景区。”
“你顺着石阶下去，赶紧离开这里。”胡安忽然道。
钱卫看向他：“怎么了？这里有危险？”
胡安咬了咬牙：“总之这里并不安全，快走吧！”
他推了钱卫一把，钱卫因为惯性往下跨了几个石阶……他扭过头，看着身后的白发青年，意识到这人于心不忍，打算放他走。
心中一软，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四五名狐妖从石阶下方冲了上来，几乎转瞬就将钱卫团团围住：“大师兄果然好手段，将这小皇子诱骗来了青丘！”
钱卫看到这几只狐妖修为并不低，却称呼胡安为师兄。
他们手中执着剑，各个目露凶光，而且似乎也不再掩饰身上的妖力，全部展露了狐尾。
钱卫其实早就知道胡安是九尾狐妖，也知道这里就是青丘，却还是配合着露出吃惊的表情：“这里是青丘……他们，他们都是狐妖？！”
“狐妖怎么了？你们人类再看不起妖，到头来还不是落在我们手上。”有一只狐妖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他冲着胡安喊道，“师兄，快，我们一同把这小皇子抓去长老面前。”
钱卫转头看向他：“你……你也是狐妖？”
要命，他演的好累。
胡安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如石，一动未动。
小狐妖们叫嚣：“我师兄可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只九尾妖狐，日后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
说，继续说，把胡安的身份揭穿个彻底吧！钱卫心里想着，表面上却是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无法接受：“为什么，我如此相信你……你竟然骗我……”
“我……”胡安张了张口，话却卡在了喉头。
其他小狐妖还在边上添油加醋：“咱们师兄骗的就是你。知道为什么把你抓来吗？相传皇子就是天人血脉，只要吞噬了皇族的血，我们的师兄就可以修炼到第十尾！”
真是可怕。
钱卫配合得往后退了半步：“你真的要杀我……我如此信你……从来都将你当做朋友……”
“人和妖怎么能成为朋友。”
“把他抓走。”
小狐妖们已经上了前来，将钱卫用捆仙锁捆住，朝着山下带去。
钱卫扭头看向身后的胡安，胡安低垂着头，没有看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转了回去，跟着小狐妖们下了山。
就在他转过去的那一刻，胡安已经抬起头来……
可惜已经迟了一步，他只看到钱卫单薄瘦弱的背影。
这个背是纤细的，瘦弱的……从前与他相遇时的种种画面，忽然如潮水一般涌起……
——你可真厉害，还会祈雨。你的法术是和法师学的？
——你受了那么多的苦，还愿意把甘露送给北凉城的百姓，你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你的存在不是带给他们希望了吗？
——没关系，那就按照你想做的做下去。
——直到哪一天你忽然想拒绝了，就告诉我，我可以陪着你。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他明明害得他坠入了空间法阵，明明将他骗到了青丘，明明要害他要夺取他的血肉……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他明明在质问自己……却露出了那样的眼神……
温柔的，怜惜的，信任的，敬重的……
为什么……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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