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要吃她的葡萄（一）

这是草长莺飞的二月。

        周府的几个小童下了学，回屋放下书包，便急不可耐地拿着纸鸢冲了出去。

        他们在学堂里就商量好要一起放纸鸢玩儿的。

        他们的纸鸢形状各不相同，春哥儿拿的是燕子的，商哥儿拿的是蝴蝶的，明哥儿拿的是蝙蝠的，轩哥儿拿的最特别，竟然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大老虎！闹得几个哥儿争着要看。

        他们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会儿，就笑着跑着把纸鸢放上了天。

        这天天气晴朗，还吹着和煦平稳的风，实在适合放纸鸢。几个孩子开心得不得了，渐渐地他们的纸鸢越飞越高，越飞越高。不料，一阵风刮过，那老虎纸鸢和燕子纸鸢竟碰到了头，搅合在了一起。轩哥儿和春哥儿着急把它们分开，用力过猛，纸鸢的线竟齐齐断了。

        两只纸鸢如同伤了翅膀的鸟一样，在天上飘飘忽忽了一会儿，然后就落到了周府最里面一座偏僻小院儿的屋顶上。

        几个小孩子哪里能看得到纸鸢去哪儿了，轩哥儿和春哥儿急得要哭，倒是商哥儿镇定，他赶紧打发一个小厮搭个梯子上房顶看。

        那小厮爬上去，手搭凉棚四处望，最后倒是看见了，只是那地方……他下来后表情怪怪地对几个小少爷道：“像是掉在那荒斋的屋顶上了。”

        荒斋！

        几个小孩深吸了一口气！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荒斋是周府的禁地，谁都不准进去！

        听说里面关了个疯婆子，那疯婆子茹毛饮血，见人就打！可怕极了！

        想到这儿，几个小孩子都很害怕，春哥儿和轩哥儿更是悲痛不已，那两个纸鸢怕是取不回来了！

        他们忍不住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最后，高高兴兴出门的四个孩子，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一路上，春哥儿和轩哥儿还是哭个不停。

        明哥儿抱着自己的纸鸢，同情地看着他们。

        商哥儿一路上没说话，他好像一直在思考什么，等快要分开，各自回院儿的时候，他突然对春哥儿和轩哥儿道：“你们想不想把纸鸢取回来？”

        泪眼婆娑的两个孩子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迸发出希冀的亮光：“想！”

        “那我们去找环哥哥！他最厉害了，去找他帮忙，他一定答应！”

        “我们马上去！”

        他们口中的环哥哥是家主的长子，今年十二岁，长得好，读书好，脾气好，府里的小孩子们都喜欢他。

        他住在葳蕤院。

        几个小童在葳蕤院的书房寻到了他。

        他此前已经读了好几个时辰的书，练了好几张大字。现在觉得累了，正歪在书房里的小榻上休息。他的小厮秋毫正在一旁给他煮茶。

        茶香袅袅。

        几个小孩子进来，他挺开心，忙叫秋毫去取果子来给他们吃。待秋毫的脚步声去远了，商哥儿忙把他们的来意说了出来。

        环哥儿听得诧异：“原来是这样。但是，那院子我可进不去，天天有人把守着呢。两个纸鸢，有什么打紧？一会儿等秋毫回来，我把钱给他，叫他去街上给你们一个人再买一个去！要什么花样的，随你们说！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春哥儿和轩哥儿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尤其是轩哥儿，他一边抽噎，一边道：“可是，可是那纸鸢是别处买不来的……呜呜呜……是我自己做的，我做了好久好久……呜呜呜……为了做它，我的手被划破了好多道口子……”

        环哥儿听得诧异，喃喃道：“竟是这样的么？你们的纸鸢都是自己做的？”他一边说，一边拉起轩哥儿的手看，果然，他那小小的手上面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疤痕。再叫其他几个孩子把手伸出来看，也一样。

        唉哟，环哥儿想，怪不得这俩小子这么难过，如果自己小时候丢了亲手做的东西，恐怕比他们哭得还厉害些。

        商哥儿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神色有些松动了，忙道：”环哥哥，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知道，找别人都是没用的，只有你才能帮得上忙。拜托你了，你帮帮我们，我们请你吃糖葫芦！”

        另外几个孩子也赶忙说：“对，我们请你吃糖葫芦！”

        环哥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几个小机灵鬼儿，特别是哭得脏兮兮的轩哥儿和春哥儿，无奈地摇摇头，道：“不然？我想想办法去试试？看能不能拿回来？不过，我可不能和你们打包票。实在拿不回来，你们可别又找我哭鼻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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