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名柯·景光
第七章
而在系统的检查快要出结果的时候、安室透把剩下的饭干完并把自己撑死之前，某位威士忌终于到达了别墅。
进门就对上了正在沙发上的任务对象的目光，化名绿川光的警察卧底诸伏景光动作微妙地一顿，波尔图显然没有要和他走一下见面流程的意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极冷淡地转开了视线，连理一个点头示意都都懒得给他。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也就一样不说话了，有些脾气差点的组织成员甚至会暴怒。
但是诸伏景光并不是那种人，他之前也从安室透哪里获得了一些情报，波尔图的脾气不差、也不会主动引发矛盾，这次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温柔的男人这样想。
于是他放下行李箱和贝斯盒，蹲到了蜷在沙发上的人面前，弯了弯那双好看的蓝色凤眼：“您好，前辈，我是绿川光，代号苏格兰威士忌。”
【……眼睛……】万华仍旧有些倦倦的——他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一时的情绪失控而已，只是还是会有一种情绪过度消耗之后的透支感。
见到又一瓶假酒威士忌的时候也难有什么特别的感想，看过一眼面前同样叫自己“前辈”的人，在那双蓝色的凤眼上停滞一瞬，万华无动于衷地再次放空了目光：“嗯，波尔图，你的任务对象——去做点点心吧。”
想吃点心，想吃那种有点甜但是又不过分、上面撒一点可可粉的小蛋糕。能一口一个，但是因为很小所以还是选择慢慢品尝的，小蛋糕。
[景光，点心。]
他于是看着面前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礼貌性地点点头起身向厨房走去。
男人表情和眼神都是全然的陌生与距离感，混杂着对组织前辈的防备疏离，万华当然也不会漏看他身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警惕冷淡。
[只有两块。前辈，多吃对身体不好。晚餐喝粥好吗？]
“……”
他突然笑了笑。
万华第一次进入名柯世界的时候状态并不好。
从穿越开始连续三个末世类世界，紧接着又是一个恐怖背景世界，所有重要事件都少不了他的参与，活得像个主角，只可惜这大概是本虐主流。
降落到这个世界的时机巧得像是得到了世界意识的关注，伤口卡的时间恰好是双腿残疾眼睛半废，落在爆炸后的实验室门口“那位先生”的脚跟前，理所当然地被当成逃离的实验体进了组织。
种种混乱和末世里锻炼出来的手段心性，万华被认为是天生适应于黑暗的人，很快被认为洗脑已经成功的“那位先生”给了代号，并交给了组织劳模作为临时搭档进一步培养——然后终于能自由活动的他理所当然地反手把boss的脑给洗了。
三个末世和一个几乎崩坏的恐怖流世界是个什么意思呢？
能从里面过一遍的人出来总不会是完好无损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不管有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先于一切的是存活，人在绝境下能干出什么是无法被真正预测的。
在那种环境下还算有道德底线的他，在一个正常世界的黑暗组织里也会被认为是心狠手辣——所谓的，“不愧是琴酒带着的人、琴酒认可的搭档”。
波尔图在那些中底层、甚至部分高层人员眼中都一直是个冷漠无情手段残酷的代号成员，真正见过他和他有过交流的人其实很少，但是他却始终都是组织内和琴酒齐名的“刀”。
而万华对那些来自外界的喧嚣始终无动于衷，
他忙着调养身体熟悉能力，忙着为自己渺茫的未来做出了一点不知道是否有用的努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是不是这次死亡之后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不知道那条依稀的“道路”是否有用，自己脆弱的真名什么时候会成为那颗爆发的定时炸-弹，也不清楚下一个世界是像现在这个一样和平、又或者像过去经历的那样危险。
他是无知的，也是无能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往上爬，权力只是身外之物，而自身力量与智慧的强大是一切的基础。
无论如何，他总是想要活下去的。
但只要是万华，哪怕是这样的支离破碎着，也总会成为黑暗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光。
在原世界线里，诸伏景光幼时亲身经历了父母被人杀害的惨剧，受到极大刺激并因此患上轻度失忆，同时患上失语症并维持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本人被东京的亲戚收养，哥哥诸伏高明被长野县的亲戚收养，从此与哥哥分开生活，后来他上了警-校，入职公安，又进入组织卧底，获得了“苏格兰威士忌”的代号。
而在万华当时所在的纯黑世界线内，诸伏景光的哥哥同样被杀害，收养他的亲戚与组织有关联，兜兜转转，他遇到了一个人渣。
恰好和琴酒一起出任务的万华遇到了那个吃里扒外的组织底层人员，人渣被琴酒崩掉之后，他理所当然地见到了被“圈养”的诸伏景光，那双蓝色的凤眼很好看，却和万华看到过的无数个在绝望中浑浑噩噩的人一样瞳孔无光。
“喜欢他的眼睛？”准备离开的琴酒发现自己的搭档停下还以为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却看见波尔图只是在看那个底层人员圈养的男人的眼睛，好几个任务相处下来也知道他对好看的眼睛有些偏好，琴酒并不为他的举动感到意外。
这位新来的搭档虽然身体很差，但是只是靠脑子就把他的任务效率提高不少，所以极少能遇到神队友的琴酒对他的好感并不低，倒也不介意此时为了搭档的一点无伤大雅的个人小爱好浪费一点时间。
组织成员的自我修养让银发杀手若无其事地对一名未成年发出暴言，“喜欢的话带回去？实验室那边做个标本的技术还是有的。”
说的是眼睛。
即使这个人明显有精神问题，在目睹了组织的任务现场之后也是很难活下来的，琴酒转身就走只是因为这个带着波尔图一起的任务后续会有外围人员收尾，这话除了有点变态以外居然没什么问题——
琴酒点了支烟看波尔图停在那个呆滞的男人面前陷入了自己并不知晓的思索，补充了一句：“或者你人带回去也行。”
无论从何种意味，组织都是不会介意一位代号成员养一只无用“宠物”的小小爱好的——不过琴酒觉得最好不要，毕竟波尔图的身体很差，做任务也就算了，别的事还是能免则免。
“我把他带回去吧。”他听见沉思后的波尔图这样回道。
“哈——？”虽然不认为这有问题，但是琴酒还是为自己搭档好像失了智的行为感到反感，他掐了烟捏住轮椅上的波尔图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极具压迫感地俯身对上那只碧色的眼睛：“你确定。”
明明应该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而最开始和琴酒见面的时候甚至被他那把□□顶过太阳穴的波尔图并不感到慌张，他被琴酒身上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下：“应该可以，他的素质不错……”
少年推开琴酒过于靠近的脸，继续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是好听的，“能力培养一下成为代号人员是没有问题的，带回去试试吧。”
琴酒当然知道自己搭档的能力，也不问他是怎么从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废人身上看到所谓的素质和潜质的，只是轻哼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来，扫了一眼那个仍空洞着双眼、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人，他转身背影带风：“也就一双眼睛，回头你陪我多出几个任务。”
交易吗？轮椅上的少年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他转头看向诸伏景光，伸手在他无光却依旧好看的眼睛前虚抚了一下，依旧是平静到近乎冷漠的：“难看死了。”
蓝色的凤眼轻轻眨了眨，映出面前少年苍白的面容。
和折射着灯光的右眼。
万华其实没有特别去治疗过诸伏景光，他的事情很多，并没有那个余裕去关注一个自我封闭的男人。
但是诸伏景光的确在到了他身边之后就以极快的速度成为了一个，“正常人”。
万华带他进了组织，而他只用三个月就拿到了“苏格兰威士忌”的代号——并在波尔图与琴酒拆伙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波尔图的第二任搭档。
……虽然他一般干的都是保姆的活。
万华照顾自己的能力其实主要体现在荒野求生上，真正的日常生活中他反倒对生活品质没有什么要求，也就因为要调养身体而稍微提升了一下饮食方面的要求，起码要营养均衡这样，很低的要求。但是一度生活无法自理的诸伏景光却意外地擅长这些。
苏格兰威士忌待在波尔图身边的那段时间里，成功重塑了一遍万华那被极端环境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味觉与生活要求，同时，也带回了万华的一部分“人性”。
万华大多数时候都认为“人性”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偶尔的，或者说仅限在尝到苏格兰特制的微苦小点心的时候，也会觉得当初把他带回来也没做错，不枉他陪了琴酒好几个任务看人看到眼花。
窗台永远新鲜的花，窗外的阳光也会璀璨，被限制了只有两块的小蛋糕洒了可可粉所以有点苦，他看着那双不好看的眼睛里一点点生出光来。
蓝色的。像是天空。
万华不在意死去的活着的苟延残喘的，不在意支离破碎的痛苦或者希冀，也不在意卑劣或者伟大，丑恶或者美好，声嘶力竭或者唯唯诺诺。
他只是近乎本能地希望他们都在努力活着——就像希望那些曾经与自己相遇的人能选择活下去一样。
少年混沌着瞎了一只眼睛，仍旧要去看这苍凉的人间。
他不会救人，他总是无法理解，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于是只能学着那些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去做一盏灯，一点微光。
没有妄想过要世界温柔，以歌相报，他只是想要那么一口点心，也许可可粉洒了太多，但是总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甜。
天地于他，终究温柔寥落。
——万物繁盛，他不知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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