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家教·代价

第三十七章

        但是未做好准备措施、并因此导致时空流速紊乱是完全合理的,  最多就是这次巧了点。

        而世界观测数据，本来就是他为了定心而主动要求的，但实际上,  这次检测有或者没有，都不会影响任务完成的真实情况。

        这样想着的万华成功安慰了自己,  然后开始在准备后事的同时开始做各种十年后的紧急预案。

        ……放心归放心,  该有的警惕还是不能放下的。

        ·

        就在万华和自家系统讨论他们是不是摊上事儿的时候，退位的九代目正和他的好友reborn交流一些关于继任者的老师的问题。

        ——也就是,  江户川乱步。

        当年刚刚面对老师“死亡”意外的泽田纲吉能很快接受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份，里面本来就是他老师“还在等他捞人”的事情起了最大的作用——老师在十年后灯塔，所以他必须获得彭格列的支持完成这个时间闭环。

        虽然按照本来的情况,  纲吉最后同样会为了他的同伴而选择接受这个身份，但是那个时间点的特殊,  的确让江户川乱步这个人成为了纲吉接任彭格列的主要原因。

        而即使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经验丰富的九代目和reborn同样能深刻认识到两者之间的差别。

        江户川乱步对于泽田纲吉来说太特殊了。

        九代目可以无视拯救江户川乱步消耗的资源——实际上,  为了自己消耗彭格列资源去救自己的老师而感到微妙愧疚的泽田纲吉，在财政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甚至现在彭格列的财政情况还比九代时期好了不少——却不能忽视他一个“外人”，对身为彭格列首领的纲吉过于强大的影响力。

        江户川乱步的生死于彭格列有关也无关，本该死在十年前的人和欣欣向荣的彭格列根本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扯，却在彭格列顶层的三人心中有着重要的地位,  也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和彭格列有了另一层面上的联系。

        甚至，除了为了江户川乱步开启拯救计划（或者更像是复活计划）的空云雾三人以外,  雨守和岚守同样和江户川乱步有着联系。

        同样曾经将江户川成为“老师”,  虽然没有三个人那样深重,  但是对于本来亲近者就不多的山本武和狱寺隼人来说,  唯一联系着过去的江户川乱步也非常重要。

        这个时候,  搞清楚江户川乱步的所思所想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即使他对彭格列没有利用的心思，甚至真的像reborn所认为的那样向往着死亡，但光是他在言语对三人产生的影响，就已经足够让已经退位的彭格列九代提起心来了。

        云雾两个非常符合自己属性的人暂且按下不提，如果江户川真的死了、甚至只是对非要救他的泽田纲吉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九代目都有些担心泽田纲吉会不会出问题。

        虽然经过十年，泽田纲吉已经成为了一位合格的黑手党教父，但是十年前死去的江户川不仅是他成为彭格列十代的重要理由，也是他从十年前延续至今的执念与软肋。

        如果说泽田纲吉会被江户川伤害的话，异常了解他的reborn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泽田纲吉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这些来自reborn的判断，便是九代今天专门去“看望”江户川乱步的原因。

        ·

        对话其实很短，全部复述一遍也花不了太长时间，最后九代目补充了一句“虽然那个时候的压迫感并不是假的，但我能感知到，他对彭格列和纲吉都没有主观上的恶意——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想对彭格列做什么。”

        本人是没有主观恶意的，但就像草食动物与肉食动物一样，天然分属两个物种且自带压迫感。

        某种意义上这件事是让人放松，可被压制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

        伽卡菲斯曾经的确说过江户川是和他类似的、“纯人类”一般的与人类有着隔膜的“人”，难道这种压制，也是江户川和他们这些“普通人类”所不同的地方吗？

        不过到底九代已经说出了没有危险的判断，reborn对彭格列祖传的超直感还是有信心的，于是便暂时放下了江户川身上那些近乎“人外”的异常，现在的重点还是在“人”的范畴中——或者说，在江户川透露的那些，有关于泽田纲吉的信息上。

        reborn“所谓的‘继承人’，继承的到底是什么？他说的‘世界支点’吗？”

        九代目“没有明说，应该就是这样的——他还说了，‘三七承认的主人’、‘命运眷顾的孩子’——纲吉。”

        其实不排除是用话术在引导他们认为两者相同，但是九代目有超直感，这点事情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reborn陷入了沉思。

        这段对话的信息量其实非常大，尤其是在九代目凭着超直感做出“全是真的”的判断之后。

        reborn当然知道真话同样可以用来骗人，以他的话术能力，甚至能瞒过九代目。

        但是即使是这样，即使这些都是有重要信息忽略或者顺序欺骗的真话，只要是“真的”，江户川给出的信息就已经足够多了。

        “‘三七承认的主人’——是指彭格列指环，这个不用怀疑，身为世界基石确实值得一提，但是——‘命运眷顾的孩子’？”reborn停在这个形容上。

        九代目对这个倒是没有特别疑惑“纲吉的运气一直不错，虽然大多数时候看不出来，但是他真心想做的事情都能完成。”在成为彭格列的继承人乃至十代目之后。

        reborn表示赞同，起码以他里世界资深杀手的眼光来看，泽田纲吉的运气简直有点太好了。

        对于泽田纲吉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特别好特别明显的运气根本就没什么用，甚至会引来窥伺，而这种不会有大危险、付出皆有回报的“眷顾”就非常有用了。

        但是“……是在，江户川乱步‘死去’之后。”

        江户川乱步“死去”之后，大概就是泽田纲吉继承那个身份的时候。

        所以这种运气可能是“命运眷顾”的表现，也可能是“支点的表现”——或者按照江户川乱步所说，是两者结合，前者导致纲吉获得了后者的身份，然后得到了这样的运气。

        所谓的，“好处”。

        九代目“……”

        超直感告诉他，这是正确的。

        九代目没有掩饰的表情告诉reborn，他所推测出的就是正确答案——但是这件事情并不会让人感到开心。

        现在问题来了“那么，代价呢？”

        天上掉馅饼尚且要担心会不会砸破脑袋，面对的是里世界最高的黑暗的两人，可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白吃的午饭。

        泽田纲吉能动用三七的力量，同时也要负担起身为三七主人保护世界的责任。他要救江户川，获取彭格列的资源同样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即使是彭格列的继承人，要成为里世界承认的教父，同样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就算这种眷顾大多数情况下都表现为“努力皆可获得相应的回报”，但是他们也不会忘记纲吉在无数次刺杀中曾经有过的“逢凶化吉”。

        九代目有些头痛地用力闭了闭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这样折磨。

        他开口重复了江户川的几句话“‘继承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成为世界支点说不定本本来就是被眷顾的表现’。”

        后面那句暂时押后不提，如果说，（从江户川的角度看来）继承那个身份只有好处的话——那么，代价、或者说，责任呢？

        一开始说的就是“转接了这个责任”，责任即为江户川的特殊身份，然后就是“这个身份只有好处”，代称切换得过于自然——那么，责任呢？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责任’指的是什么，但是既然他认为‘只有好处’——这个责任对于纲吉来说很轻，根本不用在意。或者纲吉本来身上就已经背负了这份责任，所以也不用在意再背负一次。”

        比如说七三执有者要求的守护世界。

        但reborn不这样认为，他重复了那个短语“‘只有好处’。”重音放在“只”上，reborn的语调有些微妙，“他是这么说的。”

        江户川是真的认为泽田纲吉拥有这个身份只有好处的。在他看来，泽田纲吉继承他的身份没有代价、责任，甚至可以认为是“命运眷顾的表现”。

        九代目“……‘三七承认的主人’、‘命运眷顾的孩子’。”按照江户川的语义，这就是原因——这大概就是他用真话欺骗了他们的地方。

        这是所谓“只有好处”的原因，但不会是全部。

        就算是真的百利而无一害，但这终究是传承下来的东西。即使泽田纲吉和江户川都非常特殊，但是为什么同一个身份在泽田纲吉身上“逢凶化吉”，在江户川身上就是重病缠身差点死于衰竭、一点好处也没有有见到？

        江户川为这个身份付出了什么、泽田纲吉又为什么连接受这个身份都一无所知、得到这个身份之后“只有好处”？

        免费才是最贵的，reborn不认为九代目列出的两条已经足够支付代价。

        人类如此贪心，诞育出人类的世界又为什么会是无私的存在？

        如果突然买到了便宜的昂贵物品，要么将来会付出代价，要么就是，有人在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替你付出了代价。

        reborn声音压低，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那么，他呢？”

        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为谁付出了代价？

        房间内突然陷入了微妙的、死寂的沉默之中。

        两个人开始思考同一个问题。一个答案近在眼前，却让人不敢深思的问题。

        ——江户川乱步呢？

        ·

        良久，好像终于从寂静中捡回了言语的能力，早已年老的九代目抬手捏了捏眉心，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这件事先别告诉纲吉。”

        信息特殊，同时完全超出了两个人的知识面，那些隐含在后的东西九代目已经被提醒不可轻易窥伺，超直感也警告着不要深思，或者在思考出结果之前就会发生意外。

        最后还是决定先押后不提，起码等泽田纲吉把这一阶段的事情完成再说。

        reborn知道九代目是什么意思。

        拯救江户川的最后一步非常重要，某种意义上也最为艰难，泽田纲吉已经为此忙了很久，要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因为这个消息出现什么意外，事情会变得非常糟糕。

        现在这个消息虽然推测出来的结果尚且模糊，但目前从他们的角度来说绝对算是好事，可对于泽田纲吉就大概不是了——按照以前的经验，应该说肯定不是。

        而且正值盛年身份特殊的泽田纲吉，他的超直感比起已经衰弱的九代目强大得多，极有可能推测出一些危险（物理心理双重意义）的信息。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现在把这件事告诉泽田纲吉都不太合适。

        reborn对九代目说的话没有意见，杀手可不会忘了之前泽田纲吉露出的眼神，十年后的今天，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的泽田纲吉已经很少露出那样迷茫的眼神了。

        在面对江户川乱步的时候，他的心仿佛停留在了十年前，然后再也没有长大。

        少年若有所思地思索了一番，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开口却只是让已经露出疲态的老人去休息。

        到底已经老了，又和江户川经历了那样的“谈话”，体力和心力都已经有些不济，九代目也没有再对自己的挚友说什么关于江户川的事，便这般回去休息了。

        “江户川乱步……”

        黑发黑瞳的杀手念着这个名字，神色异常微妙。

        “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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