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是谁
很快林雀就回过神来。
把形萑鸟打趴下的不是他，是边上这位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人。这人于他而言也不眼生，白天他才见过的。
就着外面漏进来的一点点光线，林雀也看清楚了，旁边的人就是那个特调局帅哥。
林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回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跑到这儿逮捕他来了？
诚然他是能跑路，但这地方已经封闭了，且这位七哥就挨着他站，他哪怕是飞快念个传送的咒，估计还没开始念咒就被人抓住了。
都没有多想，林雀脱口而出：“我真没装算命大师骗人！求求你别抓我！”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
看着戚寒枝表情似乎变得复杂，林雀又扭头看了一眼立在桌上动弹不得的形萑鸟——也不是完全动弹不得，这鸟一直在试图挣扎，但她只要动一下，马上又哀嚎起来。
不知道戚寒枝用的什么法子，明明连手都没抬一下。
林雀恍然，按危害程度来看，怎么想，眼前这人都是为了抓这只形萑鸟而来的吧。
或许再顺带逮捕一下他？但他确实没做什么，好好解释一下让他们调查清楚，应该不至于被拔毛吧……林雀还是分外忐忑。他又想到，这人看起来这么强，真要抓他哪还有他跑路的份？
白天那会儿说不定就不是要抓他。
甜点店里原本涌动的妖气停下了震荡，全都不知散到哪儿去了，天花板上的灯也不忽明忽暗营造一些恐怖气氛了，滋滋两声重新点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
林雀咽了口口水，紧张地仰头瞄了一眼戚寒枝，又说：“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戚寒枝正要开口，先被旁的人打断了。
“你是特调局那位！”王元哲捂着脑袋艰难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得体的西装变得皱巴巴狼狈不堪，他径直往刚才的战场中心走，“你刚才是怎么把这妖怪收拾了的？”
戚寒枝不太想搭话，但还是回答了：“随手收拾。”
王元哲：“……”
王元哲陷入自闭之中，站在一旁，声也不吭了。说实话，他也是从小听着师父师叔们的夸长大的，说他有天赋，假以时日必然成为道门栋梁。他也确实不负众望，各方面都很出色，算是同辈里的佼佼者。
然而今天就这么短短半小时不到，他遭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前面没发现问题，让一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小兄弟先发现，这也暂且不说了，后来开打了，他让妖怪一巴掌扇飞，而人家特调局的戚队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妖怪收拾了。
王元哲深深叹了口气——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抱着桌子腿的江景旭也从桌底下爬了出来，抹了一把自己哭得黏糊糊的脸，目光呆滞地看向中间几个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林雀其实也没太搞清楚状况，但看几位当事人都没有要表态的意思，他只能勇当这个法官。他道：“所以现在事情清楚了吧，形萑鸟小姐本来是江景旭先生的粉丝，因为江景旭先生……做的事比较那个，突破道德底线，形萑鸟小姐恨铁不成钢……”
林雀顿了顿，又说：“形萑鸟小姐恨铁不成钢，本想教育江先生回归正途，但用的手段和方法比较过激，一时之间有些失控……”
戚寒枝接过他的话：“不管因为什么目的，私自伤害人类都是不对的。人类做错事有人类的道德和法律去管束他们，妖类不应干预，更不应该加害人类。”
其实林雀还想给这鸟争取个宽大处理的，毕竟刚才听到江景旭那些行为后，他也感到十分不齿。
但戚寒枝说得也对。
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戚寒枝，林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还想给别人求情呢……万一这人真的是要来抓自己回去拔毛的怎么办？
戚寒枝不知从哪掏出个乾坤袋，把已经没了挣扎能力的形萑鸟收了起来。他看向林雀，道：“您放心，特调局那边会合理做出处罚。”
“哦哦……那就好。”林雀应了声。
随后又感觉到有些怪异。
戚寒枝说的是……“您”？
林雀有点搞不懂了，难道是因为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妖怪公务员为妖怪服务，他是被服务的那个，所以得到了一句尊称？好怪。
他还没咂摸明白，那王元哲又凑过来了：“这位小师父，从刚才一直忘了问你怎么称呼，师承何处？”
王元哲虽然是被打击得有点怀疑人生，但他还是个理智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丢掉那点小骄傲，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和这小兄弟结交一番。他也看了一眼戚寒枝，这位他倒是没什么勇气上去攀谈。
林雀的注意力从戚寒枝身上溜走，他答道：“姓林名雀，野鸟一只。”
林雀说的是大实话。
在王元哲听来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像林雀这样的，年纪看上去这么小，懂的却那么多，说没有个厉害的师承那是不可能的。然而人家却不愿意将师门作为给自己镶金镀银的谈资。
反观自己……
林雀不肯讲，王元哲也守礼不再问。
王元哲又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添加好友的页面：“那我们能加个好友吗？我对你说的什么妖怪大全很感兴趣，希望能有机会跟你探讨……”
林雀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手机。”
王元哲：“……”这拒绝的借口找得也太烂了吧？什么年代了谁会没有手机啊？！还不如直接说不加好友！
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戚寒枝嘴角都忍不住勾了勾。
因为都尴尬，两人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聊。总结完事件经过，分配完妖怪归属，林雀又抬了抬下巴叫了江景旭：“喂，你。”
这一晚上，江景旭丑也出尽了，训也挨了，哪怕现在危机解除了，他也大气不敢出一声。听到林雀叫他，他畏畏缩缩地应了一句：“诶，您说。”
林雀酝酿了下情绪，轻咳一声：“以后要做好人哦。”
-
王元哲回去了，江景旭也被他经济公司的人领走。最后只剩下林雀和戚寒枝二人。
见没别的人了，想着终于能跟师父好好说上话了，戚寒枝才缓缓开口：“师父……”
就这一声“师父”，戚寒枝已经许多年没有真正对着一个真实的人叫出口了。
就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里头藏了他太多的情绪。
下午好不容易看见了林雀，却没能及时抓住他，得了空循着气息来，却发现林雀处在危险之中……虽然戚寒枝暂时还不知道林雀为什么会对形萑鸟这样一只妖怪无计可施。
好在终于能看到、听到、触碰到真实的林雀了。
而不是只在梦里回忆里和他相会。
但戚寒枝的话，也仅限于“师父”二字了，说完之后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真到了开口的时候，他变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明明这些年来每天积攒的思念堆积如山，想问的话也有千言万语，想问他这些年都去哪了？过得好不好？怎么这么迟才回来？还会不会消失？可偏偏见上面了，许是因为近乡情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戚寒枝只是这样定定地望着林雀。
林雀脸上挂了点腼腆的笑：“师傅？你好有礼貌哦，又是‘您’又是‘师傅’的，太抬举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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