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急雨骤
眼前朦胧笼罩，重影交叠。
施南穗控制不住的打哈欠，身体突如其来的异样让她有些怀疑。
“大哥，还没到吗，怎么走了这么久啊？”
“这条路在维修呢，是要比之前远了些……马上就……”
嗡……嗡……
大脑已无法正常运转，上眼皮迫切想与下眼皮拥抱。
迷药将施南穗溺死在梦境里。耳边的轰鸣让女孩防备尽失。
施南穗只喝了几口水，就被药倒了。
车内又静了几分，老旧车载空调的响动和车轮摩擦沙砾的声音汇成了主旋律。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李万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时隔多年，竟还有些生疏。
李万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
万才，万才……到头来却只能重操旧业，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不相信自己的技术如此到家。
回头看看，施南穗已经失去意识。
“美女，美女……学校到了……”见喊着没动静，李万才还使劲儿推了几下。
“行了行了，早睡死了……”
程括“啪”的一下把李万才的手拍开。
再把她推醒了咋整！
主要是那迷药有点不新鲜了，程括心里有些没底儿。
“你小子别傻愣着了，快走呀……赶紧把她处理了好还债……”
看着李万才在一边傻乐，程括顿感头疼。
猪队友呀……
李万才重新发动汽车。高兴归高兴，正事可不能忘了。
程括把施南穗的行李箱一把拽过来，这么重，好东西肯定不会少。
日常用品，衣物……连厚大的英语词典都有，钱财却不是很多。
程括不嫌少，李万才更甚——现在，谁要是能塞给他钱，让他叫爷爷都行！
红日把山峰当成掩护，一寸寸将自己遮住。
又落山了，夕阳落下时，总妄想能掩人耳目，不知不觉，悄无声息。
那抹绯红从不肯多待一刻，一天的忙碌，艰辛与快乐，总是在它的坠落中潦草收场。
李万才觉得它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东西。
为人类带来温暖，带来光明。却又始终在一天里缺了一角。
人类抒发自己对它的眷恋，又不得不把这份眷恋压在心底……
李万才喜欢阳光撒在身上的感觉，欠了债之后愈发喜欢。
看看还昏昏沉沉的施南穗，李万才纠结万分。
程括蹲着石板子上抽闷烟，是最便宜的清凉台。
烟草被灼烧殆尽，程括只抽了一口，便开始发呆，烟灰在香烟顶端滞了一大段。
“嘶……”指尖触及燃芯，灼烫让程括回神。掐了香烟，几粒小火星儿落在地面消失不见。
“万才，走吧，再去问问……”
“嗯……”
“南路码头出事了，这下全完了！”
“你还不知道吗？现在不收人了，往外转手都来不及呢！”
码头出事了……全完了……
现在不收人了……运输链全断了……你还不知道吗……
不记得是第几个店主这样同自己说的了，李万才现在乱的很，明明钱就在眼前，明明马上就要成自由身了……
余音在耳边回响，如鬼魅，似幽魂。紧紧攥住李万才的咽喉，他生不如死。
张岩家地下室
梁边策醒了。
张岩算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他身上了，资金链被中途腰斩，可用金大量短缺，医疗器械的投入难度大幅增长。
“咳，咳……”
“哎，我说你小子，命还真硬。伤口都能看见骨头了还没死成，啧啧啧，医学界的奇迹呀。”
张岩一脸得意。自夸的同时手也没闲着，张罗着给梁边策喂水喝。
“喝了我家的水，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噗！”
梁边策实在看不下去张岩那副贱兮兮的嘴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时不同往日，要搁到以前，梁边策一定揍得张岩满地找牙。
梁边策瞪张岩，张岩再反瞪回去。这种小游戏，两个大男人玩的不亦乐乎。
“岩，你睡会儿吧，我照看着边策好了。”
周越然扶了扶额，没眼看了，只能出言缓解一下。
张岩的黑眼圈太明显，她有些心疼。
“哼！他一个糙老爷们还用你照看真是太太太…太没用了！然然，小八去买菜了，等他回来，你给我们做饭就行了……”
“可是……边策他伤的很重……”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不敢相信那一盆盆血水都来自梁边策。
“然然，照看他会把你累到，这样我会难过的……”
好说歹说才把周越然劝走，张岩恶狠狠的盯着梁边策。
好啊，还想让我媳妇儿照顾你男人就应该用男人的方式！
“姓梁的，你吃我的住我的，我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咳，为了救你，我可把仅剩的血包都用完了……你是不是得有点儿表示……”
张岩一开始底气是很足的，越到后面声音越小，简直像蚊子哼哼。
“什么？”梁边策似笑非笑，“我没听清。”
“我说！……你得给我弄点儿器械……”
张岩不信梁边策没听见，扭扭捏捏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天哪！几个血包就想换国外的医疗器械，我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好，我答应你，想办法给你搞来。”不就是器械吗，瞧这家伙的小样儿。
目的达成，张岩也尽心尽力的照顾梁边策。
“我想喝水。”
“我想上厕所。”
………
“哎呀，你事怎么这么多累死老子了……”
两人都把彼此折腾的够呛，等小八回来才算消停。
“梁哥，南路码头出事了…这你知道吗”
南路码头的作用太大了，整个余城都指着它过活呢！
“街上都传疯了，说什么一大批货平白无故的就没了，这次黑金要损失不少呢！”
黑金不在，一伙人就没必要再装了。
这个大魔头，早就臭名昭著了。他手段毒辣，道上的人都得敬他三分。可他太过贪婪，拿了自己那份还不够，总要吞掉盟友所得的三成还多。
道上没人愿意跟他合作，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阿策，这下你准备怎么做……南路码头……怕是要崩盘了……”
梁边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黑金那天谈起这批货的来之不易，那兴奋劲儿他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现在局势复杂，资金链，货源链多条齐断，大部分金主都在转手货物，以求自保。”
梁边策皱皱眉头，这法子一听就有诟病！
“码头货物消失，还大量转手货物……没有东西，想要翻盘根本没可能！”
“可没有钱财支撑，根本耗不起那些货物，与其这样被消耗殆尽，还不如及时止损来的划算……阿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张岩手一拍，茅塞顿开，这办法，果真一劳永逸！
小八抓抓脑袋，还是不懂。
梁，张相视一笑，心下了然。
有这样的默契，就够了。
南路码头
黑金已经给砖窑发了好几次急电了，连赌场他也有发，得到的回答都是:梁边策不知所踪。
“啊啊啊！”“啪！”
黑金脸都要气歪了，拿电报机撒气。
等火气小了点，黑金又灰溜溜的把机子拾了回来。
梁边策还没在床上躺一会儿呢，就决定要回砖窑去。
找货的事，不能再拖了。再耽误下去，只会影响自己计划的实施！
不成功，便成仁。忍气吞声这么长时间，梁边策可没有再来一次的功夫。
依黑金的性子，若是真失败了，尸骨无存是必定的。
张岩拗不过他，只能同意小八送他回去。临走时，又塞了一大堆这药那药。
“姓梁的，身体不好就要多吃药。下回可别叫我再撞见你，你来一回，我和然然都过不了二人世界了！”
“走吧走吧，磨磨唧唧，怪不好意思的…一路顺风……”
阳光太刺眼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梁边策隐隐看见张岩的眼角有些泛红。
最后一句还是同蚊子哼哼声一样小，可梁边策这次听清了。
其实你的担心，我都明白……
长平砖窑
梁边策身体有所好转，回砖窑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一到砖窑，就收到了黑金的急电。
具体意思就是想听听梁边策对南路码头出事的看法。
老狐狸！
借着这个幌子收罗主意，好提升自己在金主面前的好感度。我说怎么这么着急找我，真无耻！
梁边策在心里发牢骚，嘴上却很诚实。
“此时正值资源匮乏，大量填补资源以备不时之需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毕竟，等到利益回升，那几个贪吃鬼还不争个鱼死网破
至于长平砖窑，有赌场作为加持，应该也亏不到哪儿去。
黑金心思够细，做事也够狠，可谋略不够。
急电再传回来时，不出梁边策意外，依然是那几句客套的夸奖，一成不变。
贪心鬼，连夸人都只会那几句，真没意思！
有了黑金的允许，进程飞快。
土路边
各大店家都白纸黑字的表明了态度——不会再要人了。
李万才急得上火，嘴里一连长了好几个血泡。
天空泛起深蓝，天要黑了。
离李万才还债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
“万才，打听到了！”
程括和刚去时的神情全然不同，喜悦都要从眉毛尖尖掉下来。
“长平砖窑，只有长平砖窑还收人……”
这算哪门子好事啊，砖窑能要女的吗？！
李万才急得在原地转圈，他真想把程括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万才，没有别的路了，有总比没有强……试试吧。”
李万才也是别无他法了，索性心一横，开着车，直奔长平砖窑。
黑夜一步步近了，身披黑色斗篷的武士闯入了白色的世界，白色被蚕食鲸吞，阵地一寸寸失守。
黑夜快到了……不为人知的一方暗流涌动。
这场博弈，怕是谁都不会赢。
在无穷尽的奢靡里，又有谁是真正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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