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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沙洲明月


  两汉时代,中原与匈奴长期交战,其中诞生了许多赫赫有名的将领,比如长平侯卫青、冠军侯霍去病等等,他们都曾大举北伐,和匈奴交战,都被认作是战功赫赫的典范,然而北疆之患仍然绵延不绝,匈奴依旧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然而就在东汉时期,外戚窦宪出兵征讨,金薇山之战一举平定北匈奴,此战中,北单于负伤落马,仅领轻骑数十人逃走,所部八千余人被歼,数千人被俘,取得了中原王朝与匈奴王朝交战以来的最大战果,其功绩之显赫,似在卫霍诸将之上。
  公元89年夏,外戚窦宪亲率大军和北单于在稽洛山开战,大败之,后追赶北匈奴各部到达和渠北醍海,杀一万三千多人,俘不计其数,出塞三千多里,登上燕然山,并在燕然山刻石记功,写下后世文人常用的“燕然勒功”的典故,此战奠定了后来平定北匈奴的金薇山之战的基础。
  原本李白和使团众人沿单于都护府、鸊鹈泉、浑义河一路行至突厥牙帐,虽然遇见许多场来自不明人士的刺杀,可最终到达突厥牙帐也算是有惊无险,费了一番功夫,可也算顺利地签下了合约,并且和骨力裴罗密谈了一番,双方也达成了某些秘密协议。本来使团众人已经应该踏上回长安的路上了,可登利可汗偏偏心情一好,就要盛情款待这位异国偶像,中原的谪仙,没想到李白在见到突厥牙帐后面的燕然山时,也不知道是那根弦系错了,非要去瞻仰一番《封燕然山铭》,大半夜的拉着使团的一票人愣是跑到了燕然山上,不辨东西地在山上跑。
  李白也不想想,《封燕然山铭》是记录汉朝大军怎么把北突厥打得狼狈逃窜的,突厥牙帐怎么可能建在《封燕然山铭》的附近?燕然山并非是一座小山,而是一整条山脉,从突厥牙帐处的燕然山上山之后,还要向西北走出大半条山脉才能找到那篇已经残缺不全的《封燕然山铭》。
  原本离得远也没什么,可或许是李白就该着倒霉,他居然和使团的极个别人在途中遇到了沙暴。就算是武功再高,也只是利用天地与自然在修炼,内力的运转实则合乎天地造化,人当然不可能与天地的力量相抗,就算是李白也不行。
  远远跟在李白身后的众人勉强逃过了一劫,可李白和跟着他的几个轻功好的使团中人都被沙暴直接暴力卷走,生死不知,更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被卷到了什么地方去,如果不是永王和双方签订的文书都还完好无损的话,这件事才是真的大发了。可就算如此,李白的失踪却也不算是小事了,尤其是对于大唐内部来说,然而更加致命的是,在李白失踪的半个月之后,传到长安的是李白的死讯。
  李白失踪后的第五天,突厥境内,达兰扎达加德沙漠中心的昆泉绿洲。
  昆泉客栈是整片昆泉绿洲里唯一的一家客栈,而这家客栈的主人并不是突厥人,也不是汉人,而是突厥人和汉人的后代,传闻说她是个武林高手,不然也不可能会在这片绿洲里将昆泉客栈开了足有二十年之久。但这种传言也并不是没有人反对,毕竟如果真的是一名武林高手的话,为什么还要二十年都龟缩在这样一家小客栈里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找到证据来证明他们的答案,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到昆泉客栈的老板娘出手。而最近,昆泉客栈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中间不仅有来往的商人和旅人,还有许多来道贺的人。
  昆泉客栈的老板姜明月要成亲了。
  “以后可不能叫姜老板了,要叫老板娘了,哈哈,祝贺祝贺。”
  “诶,老王,这么说姜老板,不怕以后姜老板不给你玉液酒喝了?”
  昆泉客栈中,一个在初冬却身着纱衣、披裘领的女人笑意盈盈地接受着众人的祝贺和打听,心情难得能连着愉悦好几天,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一脸笑意。
  “王老虎,你要是再笑话我,以后就要当心我往你喝的酒里放六子的尿!”
  “哈哈哈哈哈……”
  大堂里顿时一片哄笑声,王老虎脸上也是臊得通红,声音大得跟洪钟似地嘟囔了句什么,在场的有些人都没怎么听懂,而听懂的那些则是发出了不太友好的笑声,瞬间小范围内地哄了起来,而那些没听懂的一听见有人起哄,心里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都开始跟着起哄,一时间,整个大堂里头都是一众大老爷们起哄的声音。
  姜明月搓了搓袖子上的纱料,虽然被这些粗得掉渣的男人们起了哄,但心里却美滋滋的,谁让她就这么突然心想事成了呢?她在这片大漠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因为她的心里早就被一个人的身影占据了,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遇见他,更没有想过两个人真的有能够在一起的一天,可谁想到,这梦中的一切竟然就要变成真的了。
  “王老虎,你的‘追风’可是还在我的客栈后院里头栓着呢,你要不想要了,可要趁早说哦。”
  王老虎赶忙服软,“明月姐,您别作弄我了,您还不知道嘛,追风可是我的命根子,要是没了它,估计您以后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哼。”姜明月轻哼了一声,便是这一声轻哼,都似有万种风情在,迷得在座的男人们都是一愣一愣的。在这片达兰扎达加德的沙漠里谁不知道,姜明月是大唐女人的水,是大漠女人的火,是抓不住的风,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云,没有一个男人不想把她拥入怀中,可越美的玫瑰越是带刺,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够摘得玫瑰入手的。“谁想要见到你?还是趁早从我眼前消失得好,正好免得惹我生气。”
  “别啊,明月姐,我要是不在了,谁还给你送这轻纱和红绸啊,尤其是我手上的这一箱缎子,可真是正儿八经的贡缎,要不是明月姐您要,旁人可是别想看上一眼!”
  姜明月明摆着并不是真的生气,不然在座的这些男人、包括现在看似和姜明月很是亲近的王老虎,哪个又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这些男人在见到姜明月难得一见的温柔风情之时,都是心里一荡,同时也在心里猜测与妒忌,到底是哪个男人会这么好运,能够摘下这朵玫瑰。
  大漠很大,但姜明月却在这家昆泉客栈里面待了足足二十年,好像从来都没有踏出过这片绿洲一步,却熟悉到知晓长安的一片瓦,突厥牙帐前的一棵树,但来自长安的商人没有见过她,来自突厥的商人也是一样,包括来自大唐和突厥各地的旅人,都从来没有听见过姜明月的名字。
  有关姜明月的一切,都只是迷雾一样的传说,可现在,这片迷雾却仿佛要被人拨开了而得见真容一样,许多姜明月的熟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有人只是惋惜,有人却是愤怒。
  在整座客栈大堂的哄笑声中,唯有一处角落被衬托得格外阴暗,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主人愤怒的气场,桌子上的奶茶茶碗被一双极有力的手捏得出现极为细密的裂纹,距离四分五裂或是化为齑粉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此时有高手见到这番场景,想必能够看出,这双手的主人一定是个可以拉满铁臂弓的弓箭高手——极有力的手指与手臂、食指上摸出的“箭茧”、还有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昭示着这一切。
  就在这只茶碗将要爆碎的前一刻,突然有一只手按在了这只手上,白皙细腻的手和另一只粗糙干燥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呼嘢木,不要冲动。”
  呼嘢木怒视这只白皙手掌的主人,“凌舞阳,你不要管我的事!”
  凌舞阳无奈摇头,没有把手拿开,反而直接握住了呼嘢木的手,“呼嘢木,你可是咱们回纥的第一神箭手,你的使命是效命于我回纥的王,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个女人而争风吃醋。姜明月不简单,你能够得到她固然是好,但得不到也千万不要得罪她,她……”
  “够了!我呼嘢木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我只喜欢明月一个人,她是我的,必须是我的,怎么可以嫁给另一个男人!我呼嘢木看中的猎物,没有一个能从我的手上逃脱的!”
  “唉,呼嘢木,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任务在身的,这件事对咱们回纥至关重要,就算这个女人要成亲了,你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将王的命令置之不理啊。”
  被凌舞阳这样一提醒,呼嘢木的内心也有些挣扎,想要甩开凌舞阳的手臂也安静了下来,神情中闪过暴烈与痛苦,“为了王的命令,难道就要我看着我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成亲吗?”
  “呼嘢木,你是回纥的勇士,是回纥的第一神箭手,回纥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女人争着抢着想要嫁给你,你何必吊死在姜明月这一棵树上呢?”
  呼嘢木痛苦地摇头,眼睛看着姜明月所在的方向,“你不懂,你不懂……我只喜欢她,姜、明、月,旁人都不行。”
  凌舞阳拍了拍呼嘢木的肩膀,“呼嘢木,你为了她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她只喜欢听汉话,你就去学了汉话,她说喜欢唐人的诗,你就去找了那么多诗集给她,还为了她学做诗,她说喜欢冬狸的皮毛,你就去冰天雪地的天山上抓了十三只冬狸,手指都差点废掉,就为了给她做一条冬狸的裘领……呼嘢木,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只是她心里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凌舞阳,你好好想想,她心里的人怎么会不是我?除了我,你见过她对任何一个男人假以辞色吗?而且在她身边,我会给别人机会吗?”
  呼嘢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起了浑身的毛,怒视凌舞阳,他觉得凌舞阳这句话简直是不可理喻,难道他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吗?有他在的地方,谁还能进得了姜明月的三尺之内?而且他这么了解姜明月,当然知道,姜明月根本就不喜欢这些大漠里的糙汉子,她喜欢的是浪漫又懂写诗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符合她的标准?
  因此,呼嘢木一直都觉得,他和姜明月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可谁料到,他接到了王的命令,赶回了库苏泊,可再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姜明月要嫁人的消息,这如何能不让他气得吐血三升?
  “我们大唐有一句话,叫做‘一见钟情’,还有一句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分这种事情不好强求的,呼嘢木,你还是看开些吧。姜明月注定了今生和你有缘无分,所以你还是快点从情伤里走出来,完成王的任务才是最要紧的。”
  凌舞阳心中有些无奈,他教了呼嘢木这么久的汉语,但还是找不到任何办法能够劝说呼嘢木这个一根筋的莽汉,天知道王怎么会派他来看着这家伙,真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说也说不听,是劝也劝不得,本来就是紧要任务在身,现在又一头扎在姜明月这儿不出去了……唉,真是人生多艰啊。
  “我不管,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抢走了我的明月!识相的,把我的明月还给我,我还能放他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我就用我的弓,一箭射爆他的脑袋!”
  呼嘢木现在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神情也变得十分暴躁,根本就不想再和凌舞阳撕扯下去,对于他来说,今天来这里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姜明月给抢回来。
  “呼嘢木,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下,因为你的明月看上的那个人,你真的动不得呢?”
  呼嘢木愤怒又带着疑惑地看向了凌舞阳,“什么意思?”
  凌舞阳无奈摇头,“兴许她看上的那个人,就是她一直以来都喜欢的那个人,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题外话------
  PS.今天在长安的城楼上骑了一圈车,没灯,看不清路,感觉自己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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