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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救星


此刻的白梚,生了一股怪异的想法,倘若知道会受到这种折辱,她宁可方才与童烁一同坠崖,葬身深渊,也好过此时此刻受尽折磨。

        她后悔了,她应当带着童烁连同马车一起跌落的。

        是她,害了他。

        “童烁………对不起,对不起。”

        白梚用力咬破了嘴唇,无望的哭着道歉,身心剧痛。

        似乎只有自己付出同样的痛楚,才能不致童烁独自一人承受一切。

        天色昏暗,飞雪未停,不远处一棵树下,易度看着这一幕,低声问道:“公子,何时出手?”

        俊逸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那人不疾不徐,抱着手中的剑颇为悠然的半靠在树上,漠声道:“再等会。”

        这一幕本不在他的计划内,按道理来说,即使这群野蛮劫匪要劫色,也应当是对身为女子的白梚下手,可当他们赶来时,这群人要下手的对象竟是□□的童烁。

        听那几个人说话的意思,白梚应当是受了重伤,所以,童烁便理所应当替她受过了。

        这与他的计划产生了偏颇,不过能达到目的便行,他不在乎过程。

        他们所受的折辱还不够,他想要的,是一个破碎到只有自己能拯救的灵魂。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完全服从听话的人,他可以慢慢等,等着对方对一切失去希望,他再来做那个唯一的希望。

        易度跟随公子多年,早已习惯了他这幅势在必得的姿态,佩服公子运筹帷幄的同时,又对这份深沉的心机感到畏惧与惶恐。

        若是有朝一日被公子盯上,只怕他会毫无还手之力。

        他固然可怜不远处那两人,明明伸个手就能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可他无法擅自做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残忍的□□发生。

        童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萧瑟的山野中,没人救得了他们,他被两人轮番欺辱,嗓子哑得最后只能发出难听嘶哑的气声,其余三人对这种堪比酷刑的行动没有兴致,便不参与。

        浑身淤青的童烁一动不动躺在雪地里,眼角流不出一滴泪,微微张着抽搐的嘴,他太冷了,却不愿意抱自己,任由自己像一块破布躺着。

        恨不得凌冽的冬风刮得再凶猛一些,将自己冬死在这场噩梦里。

        白梚得了自由,拖着僵硬的身子艰难向童烁爬去,她一点点艰难挪动,刚想起身,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自己大腿:“你不是厉害吗,给老子爬过去,别想站起来!”

        她离他很近,又很远,咬着破了好几道口子的嘴唇,白梚撑着身子像条苟延残喘的狗一样,爬到了奄奄一息的童烁身边。

        捡起地上凌乱又粘湿恶心的衣裳,她看到他抽搐的身下有一片血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本秀雅白皙的脸也被打得红肿不堪。

        将衣裳盖在他身上,白梚刚伸手要碰他,便被他狠狠躲开,宛如被烫到一般,他瞪着眼像见鬼似的眼神闪躲不敢看白梚。

        “童烁,是我。”她想冷静的平复心情去接近他,可她做不到,一开口便哽咽着流下泪,童烁看了趴在对面的人一眼,空洞的眼里恢复了片刻神采。

        “梚梚……”

        他用力抓着白梚的手,哭道:“走!”

        他明明在哭着,眼里却没有泪,淅淅沥沥的雪落轻轻落下来,似要将他们一点一点埋葬在这片荒芜的冰天雪地中。

        听到他哑声让自己走,白梚握紧他的手,嘴唇微动,还未开口,便听到旁边有人惨叫一声。

        这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斩断了手筋脚筋,不过几个眨眼,地上躺了几个哀嚎的人。

        白梚与童烁被人扶起,躺在地上的她看到了那人飘逸灵动的身姿,魏悠解开披风将残破不堪的童烁围住,扶着神志不清的童烁,对白梚道:“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看着他们额头上的汗水,白梚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哭道:“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啊。”

        童烁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人,目露凶光,咬牙道:“杀了!杀了!”

        虚弱的他捡起他们落在地上的大刀,疯了一样将几人毫无章法,像剁杂草一样,将不断求饶的几人剁了个稀碎。

        白梚错愕的看着他举刀挥下,血溅了他一身,也溅到了她脸上,她看着血肉模糊的老二头被砍下来,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到她脚边,她惊恐的捂着嘴尖叫起来,童烁一脚踢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红着眼疯了一般道:“滚开!不可以靠近梚梚姐!滚开!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

        “去死!”

        白梚紧闭着眼捂着耳朵,易度将颤抖的她抱在怀里,她顾不得许多,埋头在他温热的怀里不敢听也不敢看。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掉,神志不清的童烁让白梚不敢看,她身子抖得厉害,一直在哭。

        过了许久,直到一股蛮横的力量将她肩膀扯开,泪眼朦胧的她转过身看到浑身浴血判若两人的童烁问她:“他是谁?”

        这样的神色诡谲的童烁太陌生,白梚害怕得想要后退,看到他身上挂着血淋淋的肉块,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吐了出来,童烁拍了拍她后背,语气冰冷道:“不可以抱坏人。”

        等她吐完直了直腰,他将她一把抱住,刺鼻的血腥味冲上她天灵盖,她推着他,发现推不动,他埋头在她肩上扯着沙哑难听的声音哭道:“烁儿害怕。”

        这样的童烁让她很害怕,却又心疼他,用力推搡的手还是收了力气。

        “先随我们回马车里吧。”

        魏悠的提议是极好的,童烁不愿撒手,魏悠只能将他打晕由易度扛着往回走。

        白梚身心疲惫到极点,先前一直紧绷着,如今松了口气,差点摔在地上,脚扭伤了走得也很慢,察觉她不适的状态,魏悠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柔声道:“上来吧,我背你走快些。”

        身体痛极累极,白梚也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便不再矜持直接俯身到他背上。

        魏悠的背很温暖,他走路也很稳健,几乎没让白梚受到颠簸。

        背上的白梚一直睁着眼不敢闭上,她怕,这是一场梦,醒来时他们还在那群厉鬼的手里。

        抱着魏悠脖子的手很紧,甚至还紧紧捏着他的衣裳,低头看去,变看到一双骨头泛白的手在颤抖,白梚身子抖得厉害,头靠在他肩上眼泪一直往下掉,浸过脸上的伤口,又疼又辣。

        风雪无情,吹着失心人,吹不散愤恨惧怒。

        丢了魂的人,只能从来处来,回去处去。

        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里,魏悠给她检查伤势,易度挡在她面前为童烁检查伤势,白梚双目无神,眼皮耸拉着,魏悠给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为了方便,她脱掉了厚厚的衣裳,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魏悠举起她的手臂,又被魏悠点到即止摸了摸她后背。

        察觉她后背被血渗透,应当是受了外伤。

        “白姑娘,我需要看看你背后的伤。”

        魏悠行为举止一直都很克制有礼,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是一种说不出的心安。

        面对车壁坐着,白梚将衣裳往上拉,她没什么表情,缓缓将衣裳拉起,露出白皙纤瘦的腰身上有很多大块淤青,在蝴蝶骨中间被踩出几道血印子,因为被恶意碾压,皮肉被搓开一层。

        她身上还穿着仅剩的肚兜遮羞,两根白线系在纤瘦的腰身上,只要魏悠动动手便能轻易解开,可他视若无物从容淡定看着白梚姣好的身子,好似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块木头一般,眸中无波无澜,举止大方淡然。

        一寸宽窄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渗。

        “冒犯了,我要给你清理一下才能上药。”

        “嗯。”

        衣裳完好遮盖着她的胸前,可对于她而言,身后这道温润的目光会盯着自己看,单有这个念头时,耳根便红得滴血。

        魏悠拿出干净手巾沾了水给她清洗伤口,因为衣裳被她反手拉到肩上,更像是故意露出自己身子一样。

        冰凉的手巾一点点轻轻柔柔清理伤口,清理完了之后魏悠取出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不住便咬着它。”

        微微侧首,白而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叠好干净的手巾递在她唇边,白梚没客气张开嘴咬住手巾。

        那药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像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皮肉一般刺痛难耐,白梚发出闷哼,身上发着抖,额头渗出冷汗。

        好在他上药干净利落,很快就上好了药,白梚把衣裳放下来,魏悠取了一件厚实的袄子给她穿上。

        衣裳软暖,各种繁复暗纹彰显着它不菲的身价,把宽大的衣裳穿上,白梚露出一颗小脑袋,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

        魏悠蹲下道:“你脚受伤了,我给你正一下骨,忍着点,疼了就咬手巾。”

        “嗯。”

        白梚不是个能吃苦忍痛的人,她老老实实咬着手巾,闭着眼任由魏悠温柔的把她的脚轻轻抬起,脱掉又脏又湿的鞋袜,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冻得僵硬的脚。

        因为冷,她早已感觉不到脚踝处的痛。

        魏悠找到了崴到的部位,动作干脆一下就给她正了骨,没有想象中的疼,白梚脚像失了知觉一般动不了。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好了,你试试还疼不疼。”

        白梚弯腰捏着自己小巧玲珑的脚动了动,红着脸道:“应当无碍了,谢谢。”

        随后魏悠给她脸手都上了药,最后他坐在她面前,面色凝重道:“你的外伤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脏腑受了损伤,需要大夫医治,我也只是略懂医术,只能给你看看皮外伤,童烁那边伤得没你严重,可也并不乐观,他伤了那处,要静养一段时日。”

        难怪她会吐血并且胸闷气短,原来是伤了内脏。

        童烁他……白梚点点头,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几日一定不要压迫到脾脏,也不要情绪激动,更不能做激烈动作。”

        白梚略为费劲的喘息应道:“谢谢。”

        她说话嗓音沙哑,甚至不认真分辨就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递过一个精致的汤婆子,魏悠取了一张柔软的小毯子给她:“你脚冻得厉害,好好暖暖。”

        马车很宽敞,装饰奢华,内设有暗箱,白梚把脚侧放在身侧,用毯子捂住脚,手捧着汤婆子靠坐在角落里。

        童烁一个人便占了一边的座位,他闭着眼皱眉痛苦睡在软垫上,身上穿着干净的衣裳,手紧握成拳放在胸口,脸上被细心擦拭干净,凌乱的头发也被好心整理过。

        白梚身上的伤又多又杂,处理起来费了不少时辰,待她一切尘埃落定时童烁早就事毕了。

        不多时易度提了个火盆进来,碳火在里面烧得很旺,火光照映着白梚苍白无力的脸,她放下冰冷如石的脚靠近火源,易度取出暗箱食盒里的食物放在火上烤。

        附近有竹林,他削了几根大小合适的用来串食物,一直烤鸡被拇指粗的竹子穿肠破肚架在火上,还有一些包子馒头也拿出来烤。

        魏悠并未闲着,他取了个茶壶倒了点水进去煮,煮开了之后倒了一杯水递给角落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白梚。

        “谢谢。”

        魏悠浅笑道:“嗓子不舒服便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

        他总是温温柔柔的,带着温柔又坚定的力量,笑起来时眉眼微弯,如沐春风。

        举剑斩断他人手筋脚筋的时候,神情也是淡然处之,别人是在杀人放火,而他更像是行走在桃花林里欣赏美景那般怡然自得。

        他似乎一直都这么柔和,可他并非善类,白梚从见到他的第一面,便知道亲和谦逊,不过是他的面具而已。

        时常带着浅笑的他,眼里有浓墨般化不开的东西,他不是童烁那种痴傻天真的少年郎,反而更像是历经沧桑过的人,身上有着运筹帷幄上位者的自信。

        看到他居住的屋宅,再观他今日吃穿用度,白梚还将他当做一个寻常夫子,才是真的愚蠢。

        “林叔,他如何了?”

        她说出的话很难听清,对上魏悠略显疑惑的神色,她指了指外面,用力张嘴说道:“车夫,车夫。”

        根据她的嘴型,魏悠很快反应过来,他思索片刻,道:“他被乱刀砍死了,倒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人,看样子,应当是个劫匪。”

        根据二人伤口与地上混乱的足迹,不难推测出地上那人高马大的劫匪是被他们二人所杀,地上马车车辙突然滚动的痕迹说明马车是在一瞬间奔驰而出的,马只有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才会突然拔腿狂奔。

        正常情况下来说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少女,如何也逃脱不了一群手持武器大汉的包围,可那匹发狂的马,给他们制造了逃走的机会。

        不难猜测出,他们二人是如何脱的身,危急关头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离开,说是急中生智都有些不足以形容这份机敏。

        白梚心里很慌,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杀了老大,童烁杀了其余五人,林叔是他家认识的人,租了马车送他们去安建,谁曾想会在路上丢了命。

        她脑子里像有一团解不开的线一样,尤其是,魏悠他们亲眼所见童烁癫狂之下杀了五个人,她若是说了谎将事情掩盖,他们会帮她圆谎吗?

        魏悠挥手摒退易度,头也不回吩咐道:“去把树林那几个人处理一下,别留下什么痕迹。”

        “是。”

        易度放下手中烤食物的活儿,魏悠接过竹签慢悠悠转动着它,俊秀的脸上温润依旧,他将烤好的一个馒头递给白梚,白梚接过竹签,馒头香混杂着竹香,倒也让人觉得新奇。

        “我在丰收镇碰到了你,童烁染上了风寒,我略懂医术便出手帮了你,而我也要去安建,为了方便照顾病重的童烁,你们便与我同行,那个车夫,在丰收镇便折返回了溱城,他在返程途中遇到了劫匪,二人大打出手,同归于尽,你们对此,毫不知情。”

        魏悠看向白梚的目光很平和,这个弥天大谎张口就来,他说得太稀松平常,就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样。

        这个说辞,是最好的,撇清了他们的关系,而且魏悠愿意为他们做伪证,这才是最关键的。

        死掉的那几个人,尸体被大雪覆盖,不易被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了,谁又能从白雪消融殆尽的树林里找到关于他们的蛛丝马迹呢?

        那几个人作恶多端,死无全尸,死相惨烈,谁会想到是他们二人杀了这群人呢?

        “放心,易度会把你们的痕迹全部抹除。”

        白梚将信将疑,张口问道:“为何帮我们?”

        她是不信魏悠会无缘无故出手相助的,更何况,这是帮着掩盖杀人事实。

        浅笑一声,魏悠缓缓道:“你们何错之有,剿灭了危害一方的劫匪,我不是帮你们,我是在帮自己的良知。”

        对,他们是杀了人没错,可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他们何错之有?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魏悠能理解白梚此刻心里的矛盾,他温声宽慰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要把真相摆出来,才算君子坦荡荡,他们死有余辜,你又何必介怀。”

        是啊,他们并无过错,他们是被逼的,他们也深受其害痛苦不已。

        受到魏悠的宽慰,白梚心里松快许多,她叹息一声,哑声道:“谢谢。”

        她不是个会被道德所束缚的人,她只会困在自己的认知里,只要她觉得他们无错,那么这样的恶人死上多少,她都不会惋惜。

        白梚现在脑子混乱不已,可她还是尽力冷静,深呼吸几次后思绪清晰了一些,她问:“你们也去安建?你是如何知道我们遇难的?”

        “路上碰到了被砍死在路边的人,查探了一番,看到散落的包袱里有你批注的话本,猜测是你们遇难了,便一路跟着混乱的足迹赶了过来,没成想,还是来晚一步,实在抱歉。”

        白梚平静看着魏悠让人不忍侧目的俊颜,问道:“魏夫子是如何识得我的字迹的?”

        魏悠淡然一笑:“童烁书本里有你写的字,与他讲解时看到了,便记了下来。”

        她写字并不算好看,甚至因为性子急而写得有些潦草,魏悠仅凭一眼便能记住她的字迹,此人记性这般好,若是有什么歹心……

        落下的话本里确实有她做的批注,魏悠的说法天衣无缝。

        白梚轻轻应了一声:“好吧。”

        无论如何,先这样吧,她太累了,眼下让人难看的是,马车没了,车夫死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似乎看出了白梚的迟疑与顾虑,魏悠漫声道:“我们去安建拜访一位故人两日便回溱城,你们若是不介意,我可护送你们来回。”

        两日,也差不多了。

        届时他们在客栈住,只是来回需要叨扰魏悠几日。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个提议,再也没有任何时候,她会觉得身边有几个人陪着是这般让人心安的事。

        “那便谢过魏夫子了。”

        谈话间烤鸡弄好了,魏悠摘了一直鸡腿给她,客气两句白梚便吃了起来,她现在需要补充体力,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吃饱喝足,白梚身上也暖和起来,魏悠说今日就在此先歇息,他拿了本书悠闲自得靠坐在白梚旁边,给她留了不少位置,让她躺着歇息。

        考虑到自己的确疲惫不堪,白梚二话不说便蜷缩着身子侧身躺下,她闭着眼想了很多,耳边传来魏悠缓缓的翻书声,鼻间闻着一股幽香,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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