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忘尘峰山顶虽说常年覆雪，山脚却是四季分明，时至乍暖回寒，老树添新芽，溪水初解冰，山下的小镇正赶上集会，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阿冉身着青色长袍，黑色披风上巨大的帷帽遮住半张脸，漏出还带着些稚气的下半张脸，隐约可窥见往后的风姿。
小心翼翼的撕去多余的糖纸，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放在沈渡生的手心：“老师平时足不出户，怎地今日要陪弟子下山采买。”
因为没钱了，要寻条生财之道。
“太久没下山，凑个热闹看看。”看了看自家准徒弟还穿着自己的青衫，今年身量明显又抽条了，露出了半截手脖子，说了好多次要添些新衣服，每次都说忘了。
沈渡生接过糖葫芦：“顺便给你买几身新衣服。要参加师兄的继任大典了，总不能再穿我的。”
沈渡生素手将幕篱掀开一角，露出带有些桃粉的唇，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继而咬下一颗，满意的勾起唇角嚼了起来。
过路人瞧见这冰山一角的容貌，步子都变缓了，让人忍不住想掀开这碍眼的幕篱，瞧一瞧那天仙一般的颜色。
阿冉目不转睛的瞪着那些管不住眼睛的人，带有警告和稚气的占有欲，非但没有震慑力，反叫人轻佻的挑衅了一下，不禁生起闷气来。
他还太小，实力太弱，老师不让惹事，惹事了会不开心。
忍
阿冉伸手将沈渡生的幕篱细细整理好，将自家准师尊盖得严严实实：“这人间的气息不好，太污浊，这道路一点都不平整，这人也十分不友善，一点都不如山上。”
“可是人间有蜜桔酥啊，去，”沈渡生指了指前面的招牌：“给我买一点儿，不，很多点儿。”
“哦，”阿冉将沈渡生拉到阴凉处：“老师等我，我很快。”
正好面前有个制衣店，给小崽子买几身好衣服。
抬脚踏进去，一股檀香幽幽，让沈渡生不由得闻了好几口。
好闻。
店员一看来客，眼睛一亮，虽说穿的并不是什么上好的面料，但这周身气度一看便不是凡人，连忙迎上去：“客官，想要些什么材质的衣服。”
沈渡生大手一挥：“拿你们店里最好的。”
“好嘞，客官随我来。”店小二将沈渡生引入里间，拿出上好的茶水和茶点，随即搬出一幅衣架。
沈渡生掀开幕篱一角，衣架上覆这一袭白衣，朴素简约，没有一丝花样儿，简直是修仙文里清冷男主的标配服装。
沈渡生：……就这
店员愣了一下，眼睛露出惊叹，毫不掩饰夸赞道：“客官可真俊。”其实用美更能形容他的惊呼一瞥，但想来大多数男人都不怎么希望用美来形容自己。
看出了沈渡生眼里的失望，随即笑了一下：“客人莫急，”又打开了一旁的窗户，顿时房间里流光溢彩，细碎的闪在衣服上隐现，在日光的照射下，隐约泛着些彩，就像映入湖面，波光粼粼的一团云。
这叫什么，低调奢华有内涵。
沈渡生不禁用手去触摸了一下，比人的皮子还要滑，衣袖拂过人手，比四月的风还要轻柔。
沈渡生表示很满意：“多少灵石。”
“三十万灵石。用的是忘尘峰顶一弯雪湖里天生地长的星粼鱼的鱼皮做的，此鱼天生无磷，皮上附有银粉，远远望去，比星光还亮，就这样一件用了整整三百二十八张鱼皮。”
恩？沈渡生第一反应是贵，自己买不起，第二反应是有人在自家偷猎。奇了怪了，自己怎么就没发现有这样一种鱼呢？
“这星粼鱼皮是哪间商铺卖给你的。”
店小二为难的挠挠头：“按照规矩，我们是不能透露上家的。”
沈渡生了然的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沈渡生招招手。
店小二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凑到这位仙人面前，听到仙人轻声细语的说：“你就悄悄地告诉我，我不让人知道。”
店小二：……
仙人身上真好闻，是雪的味道。
店小二假装挣扎的了一会，心脏砰砰的乱跳，“不是商铺，是一个人，穿着一件黑袍子，身量客官差不多，呃，比客官高些，看不清面容，听嗓音的话，像是个年轻人。”
恩些许熟悉。
沈渡生走近窗边，看了看，伸手一指：“可是他？”
店员闻言一看，连忙点头：“就是，走路姿势极像。”
这家蜜桔酥很火，阿冉排队买了好久，怕老师等不及，就急急忙忙的揣在怀里拍了回来，一回来就没了人影。
左看右看，心脏渐渐急促了起来，阿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儿也算是映月仙宗的地界，身怀大能的魔修进宗都要报备，老师这五年也渐渐恢复了一些灵力，虽说只有往常的一半，也足够自保。
不能急，也许是老师久未下山，新奇了些，进了某家店铺。
不能急，在这儿等他便好。
阿冉平静了下心情，站在原先沈渡生纳凉的地方，不一会儿，一股纯净的雪气，飘过他鼻尖，在这繁华的烟火间格外沁人。
阿冉顺着味儿，抬头上望，只见他那没心没肺的准师尊，掀起幕篱一角冲他摆手。
……
两两相望，店小二有些承受不住，拔腿就跑，说要请掌柜。
“我怎的不知，这忘尘峰顶还有这样的鱼。”沈渡生幽幽道。
“我以为老师知道的，每天晚上喝的汤都是这鱼作的汤底。可觉得鲜？”阿冉扶着沈渡生坐下，掏出怀里的蜜桔酥，捏出一块，递了沈渡生嘴边。
“咳，甚鲜。”沈渡生就这咬了一口，恩甜。
“罢了，这鱼皮能卖多少钱一张？”也算是个进项吧。
“这峰顶的野物都给老师做成了吃食，唯有这鱼皮，有些硬，怎么煮也不软，就是生的还算入眼，就下山采买时带了下来，看能否赚些灵石，给老师买话本解闷。”
阿冉又将桌上的那盏茶，喂沈渡生喝了一口，压一压嘴里的酥沫，继续道：“这店家掌柜以前遇到了劫匪，被弟子救了一命，救命之恩想来也不会骗弟子，就将鱼皮卖了它，一张十个灵石。老师可觉得不妥？”
一张十个灵石，三百张就是三千个灵石。
商家含泪赚了二十七万。
得亏兜里没钱了，不然还真得剁手。唯一欣慰的是，准徒弟长大了，知道给老师赚钱买话本了。
“张开嘴。”
阿冉闻言乖乖的张开了嘴，沈渡生塞了一颗蜜桔酥：“奖励你的。”
一股甜酥入口，唇齿留香，阿冉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如果背后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摇成了电风扇。
尽管如此，天下商人一般黑。
门帘掀开，走进来一个男人。身材矮小，稀疏的头发梳的锃亮，肚腩大的要把那锦缎上的盘扣给崩开，两嘬小胡子翘在上唇，勾成一个看不起人的弧度。
沈渡生：不仅心一般黑，这油嘴滑舌的样子就跟他在现代职场上见过的商人复制粘贴一样。
这掌柜一看生产商与顾客都直接见面了，看着亲密的驾驶，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立刻陪笑道：“这位贵人，可是要买这件衣服，这样吧，这位小兄弟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以成本价卖给您好吧。”
“不必，以后的鱼皮有我管，他没有资格卖，”沈渡生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张三百灵石，不议价，若掌柜的嫌贵，那这交易就此作罢。”找别家去。
毫不留情的断了掌柜妄图搞价的苦脸。
只此一家供应，当然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掌柜一张脸快皱成了苦瓜，这家店能在这忘尘镇屹立不倒，全靠这件镇店之宝，卖出一件可抵上三年的收入，只是看着旁边那位脸快黑成锅底的那位，他救了自己，自己还坑了他，他不会一气之下把自己灭口吧！
掌柜讪笑道：“当然，当然可以。客官还可在小店中挑几身儿合适的衣裳，就当是我送出的我们真诚合作的一点诚意。”
“说的有道理，”沈渡生拉了拉裙摆，施施然坐起来：“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沈渡生没有要那件用星粼鱼皮制成的白衣，而是走到外间，随意点了几件。
掌柜欣慰的点点头：“来人，将这几件衣服包起来。”
“不，除了这几件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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