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平安路离她家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小街两侧的路灯闪烁着，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从他们脚下漫出，汇聚在远处，像是两个亲密的恋人依偎在一起。
陈舟走在前面，他步子迈的虽然大，但是动作却比平常缓慢了不少。万椿错后一步跟着他，一双杏眸紧紧盯着他的后脑勺。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过生日呢？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日子就是过生日那一天！
那时候，奶奶会从集上花五块钱给她买一个奶油蛋糕。蛋糕四四方方一小盒，上面有彩色奶油的裱花和各种口味的果酱。
蛋糕不大，她却能吃上一整天。
赵华兰和万忠国有时也会在那一天，来乡下看她和奶奶。他们一家五口人围坐在小圆桌上，热热闹闹地吃饭聊天
在她印象里，生日都是充满欢乐的，她从未见过有人会不喜欢过生日。
“上去吧！”
转眼间，已经到了她家楼下。陈舟双手插在裤兜里，又恢复了一惯的懒散模样，刚才他脸上露出的哀伤就好像是万椿的幻觉一样。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是真的高兴了，还是装的。
“看我干嘛，赶紧得。”陈舟眉间略显不耐，他催促道。
万椿“哦”了一声，攥着书包带子就往里走。
他们这个小区还是七八十年代那会儿建的老楼，小区里总共也就这三栋六层高的小楼，大门口的铁栅栏似有若无的形同虚设，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都能轻易跨过去。
楼道的声控灯有些不管用。万椿用力跺了两下脚，灯忽闪了两下，彻底不亮了。
见她慢悠悠地转过身，陈舟一挑眉，笑着问：“怎么？怕黑？”
“不是。”万椿摇摇头，她说，“你在这等我一下，就五分钟，千万别走！”
她说完就一溜烟地向上跑去，二楼到五楼的声控灯，都因为她的动作亮了起来。陈舟失笑两声，坐在社区新安装的健身器材上等她。
万椿急慌慌地进了门，鞋都没换，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姐，你回来啦！”担心了半天的万杰，瞬间从沙发上蹦起来。
万椿顾不上应他，哒哒地从房间出来，又打开屋门跑了出去。
她着急忙慌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万杰推开阳台的窗户，扒着头往外看。这一瞧，就乐了。原来舟哥在下面等着呢，怪不得他姐那么着急。
他看着下面两个人影，嘿嘿的傻笑。
舟哥和他姐玩得好，就等于和他玩得好。他现在可是舟哥的朋友，那还不得让他在九中横着走，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他。
楼下，陈舟坐在健骑机上，两条长腿大咧咧的横在地上，他一双黝黑的眸子没有焦距的锁着漆黑的单元门。
门洞狭窄，像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嘴，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人卷入无尽的黑暗中。他睫毛轻颤，压制住心底将要喷涌而出的记忆。
“陈舟！”一声娇软的呼喊，将他神志拉回。
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冲破黑暗，满脸洋溢着笑容向他跑来。陈舟眼中有片刻失神，直到她欺进眼前，拧着一双秀眉问。
“你怎么了？”她胸前微微起伏，刚才跑得有些急，还没有缓过来。
陈舟嘴角一扯，故意逗她：“啧，你这么磨磨唧唧的，不会是舍不得我走吧。”
“没有。”万椿急忙反驳。她脸皮薄，每次陈舟说些故意逗她的话，她都能红了双颊。
“这个给你。”她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个兔子形状的挂坠。兔子是用白色的绳线钩织成的，耳蜗是一圈粉色的毛线，怀里还抱着一个胡萝卜。
制作的不是十分精致，但是也算不上难看。
万椿说：“这个是我做得，送给你。”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过生日，但还是想祝你，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
多么美好的祝福，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求。
他单指拎起挂坠，瞧了两眼，嫌弃地说：“这东西这么丑，你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你不要，就还给我。”她气得鼓起双颊，伸手去拿。
这兔子她可是勾了一个国庆假期，本来还打算当做谢礼送给他的。既然他嫌丑，那她还不想送了呢。
陈舟站起身来，一抬胳膊，任她怎么样都够不着。
“送人的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他手指扣住兔子，塞进兜里，“给我了就是我的，除非我不要了，否则谁也抢不走。”
他眼底渗透出几丝不明的占有欲，像是对这个兔子吊坠，又或者是对其他的什么。
陈舟心脏跳得极快，他隐隐有些明白，他似乎对万椿产生了一种不可控的情感。这种情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底悄悄地生根发芽，直到现在才被他察觉出来。
他细细体会了一番，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一点儿都不讨厌。
陈舟舒了一口气，任由它在心底漫延。
“万椿。”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万椿茫然地抬头，直愣愣地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他的眼睛里一片缱绻，差点让她深陷其中。
又听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过生日吗？”
万椿摇摇头。
他声音平淡疏离：“因为，今天是他的忌日。”
“原本该是个英雄的人，就那么硬生生的被无良记者，报道成杀人犯。呵，这也够可笑的。”他冷笑一声，透着苦涩。
万椿震惊地张大嘴唇。这种秘密是她能听得吗？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静静地站在原地，无声的陪伴着他。
原来，他父亲是在他生日那天去世的。
原来，他父亲真的不是杀人犯！
三年前，九月初四，陈舟生日后一天。
凉城警局气氛低迷，每一个进来的人都绷紧了一张脸。他们刑警大队的队长陈致，昨晚抢救无效死亡，而开枪者至今下落不明。
郝争目光呆滞地站在陈致的办公桌前，一道无声的眼泪从他眼角滴落。他作为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和陈致是十几年的过命交情，两人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
“郝队，昨晚的目击者来了。”
郝争抹了把脸，严肃地说：“带到审讯室。”
目击者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那个男人戴着副眼镜儿，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金成周，男，42岁，凉城新闻报记者。”郝争拿着档案表核对信息。
金成周温柔一笑，镜片里反射出的，满是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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