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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大食商人


诚如素问所言,老胡并不姓胡,乃是一个大食商人,经营海上生意,以贩售香料为生。因在端州客居多年,融入汉人社会程度颇深,不仅会说汉话、会写汉字,而且已在此安家立业,团结亲族,养育子女。

        别人因为不会读他那个特别长的名字,而西域人统称胡人,背地里便叫为“老胡”。经年累月,他也就不甚在意,干脆认下这个叫法,当面便也这么称呼了。

        老胡家虽卖香料,但事实上,也售成药,兼之行医。

        其中缘故,且听慢慢道来。这香料之所以又称香药,既为香,又为药。如周氏医馆定期要从海外商人那里进货的乳香、没药、血竭,就是治跌仆斗打、痈疽疮疡不可或缺的药物。

        而大食盛产的香料和诸多药物,其中还有大量这样治疗外科的特效药,可想而知,大食人自然也发展出一套自己独特的医疗体系,尤善外科之能,并且善动刀针。

        有诗为证:“朝来街北暮街东,闻掷铜铃竞来集。师心已解工名术,疗病何烦说《难经》。金丝膏药熬较好,伤折近人人苦多。川船南通有新药,海上奇方效如昨。”1

        以上种种,造就了这批大食人既为商贾、又为医者的双重身份。

        自然,在诸如孔龄之这样的儒医眼里,这就属于摇铃医,推车卖香药的,心里多少还是不以为然。孔龄之还算表面友好的,有极端者,甚至嗤之以鼻,不愿正视对方的长处。

        素问的态度则比较佛系:大概不同的医疗体系在交流碰撞的过程中,产生阵痛是不可避免的过程吧,习惯了。实则谁能一棒子打死谁呢?

        只有老百姓是最朴实的,他们看重的只有好不好用,因此,到底融合才是大趋势。

        时至今日,除了香料,诸如露剂、精油、糖浆剂这种富有异域特色的剂型,都已经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

        且说素问及赛金钩二人,一起乘了青油小轿,来到那老胡住的地方。

        下午的日头有些毒辣,素问戴了藩篱遮面,赛金钩本无所谓,只因日后要做香药生意了,也不好晒黑晒红的,便也戴了顶斗笠,身着俭朴的粗布蓝花裙。如此一看,就是普通劳动女性的样子,只有稳重的下盘和坚毅的步伐,隐隐显出与别个不同。

        端州城有运河通过,河上道道桥梁,其中有座八里桥,桥畔坐落高楼八间,俗称八间楼。

        这八间楼正是那些富实的大食商人的聚居之地。

        每次来到这边,给素问的感觉都很奇特,波斯式穹顶充满异域风情,来往都是高鼻深目的异域人,有的呜哩哇啦讲母语,也有的操着口音各异的汉话。

        听闻,这些大食人定居此地已有三四代之久,他们平时抱团居住,互相襄助,也与汉人交游往来,让子孙后代学习汉族文化,甚至试着考科举做官,但只一条,绝对不与汉人通婚。

        因此那些新生代,看外表全都是标准的大食人长相,但除非是跟着船队跑海商的,很多甚至都没机会见过万里之外的故土。他们可能讲汉话都流利过在族学里学到的母语。

        对于永朝人来说,他们是异邦人,对于故乡大食来说,他们也是异邦人。

        哎。

        素问叹了口气,拉赛金钩往里走,感慨归感慨,谈生意还是不能含糊的。

        与永朝坐堂看病、药铺售药的习俗不同,大食人售卖香料及药物,习惯推车四处游走,少设专门的店铺。平时要找他们,就得像这样直接到家里来。

        八间楼的建筑外观朴实,室内装饰则及其繁复奢华,满眼皆是波斯毯和玻璃器,还混搭着中国的青花瓷和彩绘瓷,不管突兀不突兀,总之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大气粗。

        而老胡盘腿坐在这镶金嵌银的屋子里,穿着倒是比较朴素,圆圆脸,大胡子,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慈祥和蔼的外国老头儿。

        素问此来,是为了确认他家有没有自己所需要的化妆品原料,并且亲自考察香料质量。

        如果各方面都合适,后续就可以考虑,直接从老胡这里追加采购订单。

        那老胡让家人端了许多香料盒子上来,满满当当铺了一地,不厌其烦地挨个给素问打开看过,满脸堆笑,滔滔不绝,果真是张了一张生意人的好嘴。

        这些香料的质量确实没问题的,后续只待让鲁掌柜再来谈谈价格。

        赛金钩给了素问一个眼神:还可以?

        素问回了一个眼神:还可以。

        然后便见赛金钩也发挥了舌灿莲花的本事,比之老胡也不遑多让,两双眼睛各自闪着贼精的光芒。一谈不拢了,老胡就假装听不懂汉话,赛金钩就假装听不懂他发音,对视之间,仿佛有火花噼里啪啦,你一句我一句,磨着磨着,竟也就磨到了素问的心理价格。

        这个心理价格,是来之前鲁掌柜给她们透的底,素问感觉差不多了,索性直接拍了板。

        之所以不能无限制地往下砍,是一分价格一分货。把价格压到底线,对方知道你是行家,不敢多蒙你的钱,但压到低于底线,对方就会以次充好,默认你可以接受次品了。

        这也算生意场上的某种潜规则。

        走出八间楼的时候,天色将将擦黑,素问跟赛金钩正要打道回府,忽听身后有人叫“等等”,回头一看,却是跑来一个女子,黑发卷曲,眼窝深邃,也是大食人的样貌。

        她跑到素问跟前,却是笑嘻嘻地塞给她一个小瓶儿:“有礼了,这个送给你。”

        素问低头看这小玻璃瓶,瓶身精致,上有雕花,里面盛着粉色透明的液体,便猜是不是蔷薇水,一种如今挺流行的香水,而且还挺高档。

        当即心里便冒出一句:姑娘,你听说过什么叫“无功不受禄”吗?

        素问便客气地笑道:“咱们素未相识,怎么好要你的礼物呢?”

        那女子便道:“我叫也里哥,你刚才来的就是我家。”

        素问与赛金钩对视一眼,原来这个叫也里哥的女子,正是那老胡的女儿。

        这也里哥汉话说得比父亲还流利得多,若不看长相,听起来和地道的汉人无异:“明人不说暗话,我听到你们说,想做香粉膏子是不是?你要不跟我一起做吧?”

        这样唐突的要求,虽略显冒失,但素问见她态度坦率,并不无礼,也觉有趣,因而问道:“你先说说,怎么个一起做法?”

        也里哥比划着:“就是像你们那样,专门租一个店铺,在店里摆上多多的精油、香露、口脂、香粉,卖给路过的小姐夫人。”

        素问笑道:“听起来你是想找人合伙?只是为什么找到我们了呢?”

        也里哥道:“对,合伙,我已经见过你好几次了!”

        也里哥语言表述虽然流畅,但在对话逻辑上,仍然要绕些弯子。

        好在这点小问题并不明显,互相聊了一会儿,素问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这也里哥小姐身为老胡的女儿,从小受家风熏陶,骨子里也有着行商的野心,只不过又知,家里的大宗生意,以后总归要给哥哥们继承的。因此她便开动脑筋,另寻出路,最后想到了自己开个脂粉铺子,并为之准备了许久的本钱。

        说起来,这经营方向倒是和素问不谋而合。

        只是独自开一间铺子也非易事,选址、人手、租金、货源,每桩每件都够让人焦头烂额。

        这也里哥也非同小可,自己跑得多了,慢慢已把经验积累起来,如今在商贸繁华的鼓楼后街上,谈妥了一处不大的商铺,人手也正在牙行相看。

        至于货源,自家就是卖香药的,就算自家没有,亲族那里也不缺各种精油、香露等物。

        然而要开脂粉铺子,光摆上这些,似乎还嫌单薄。也里哥以她精准的直觉认为,最好能让人有那种琳琅满目、挑花了眼、进来就迈不动步的感觉,才行。

        因此这段时间,也里哥正到处寻找,从哪儿能再开拓些优质货源。

        恰巧今天就遇到素问和赛金钩上门,她在门外一听,这可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么?

        至于为什么毫无戒心地找上素问,经其解释,素问才知道,原来又是大馆光环发挥作用,周氏医馆长期从老胡这里订购香料,基本都能结款及时,从不恶意拖欠,属于“优质客户”。

        也里哥说的那句“我已经见过你好几次了”,意思就是,我认识你是周氏医馆的人,所以默认等于优质客户,信用评级良好,所以考虑当成合伙对象。

        原来是这么回事。

        素问细想之下,发现这个提议并非全不靠谱,倒真有些心动。

        她打算做的香药化妆品,也是自知种类有限,所以没考虑过单独开店——也没有专门开店的闲功夫——只打算在医馆前面的药房里占一个角落,单开一个小柜台售卖。

        但医馆总归以看病和售药为主业,如果,只是如果,万一这化妆品大受欢迎,导致顾客络绎不绝,也不是没可能影响主业经营空间。

        ——虽然这门庭若市的场景还只存在于想象中,但人总要有点梦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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