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来

"哎哟，这下完了，西南那边的难民都往咱们京中来，身上还带着痢疾，这要是传染给我们，可怎么办啊"。穿着素色布衫的妇人挎着菜篮子，看着墙壁上贴出的告示，对着旁边的人吆喝道。

        "是啊，怪不得听说李将军从西南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府，原来是染上了什么东西啊"。扎着头巾的妇人说道。

        "还李将军呢，你看这告示上写的，要不是那个罪人在边境与倭寇勾结，欺负老百姓，也不会造成现在慌乱的局势，活该他下地牢，这种恶人啊，就应该赶紧下地狱，免得在这儿祸害我百姓"。妇人大声吆喝着，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来看墙上的告示。

        扎着头巾的妇人点点头，又附和道："幸好有沅王殿下来主理，沅王殿下有担当，你看这上面写的一条二条的，看着都让人安心"。

        "是啊是啊，沅王殿下才是真正为我们百姓着想啊"。一旁看榜的人随声附和道，仿佛在他们心中，只有做他们能看得见的事情，才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英雄。

        翌日，京城掀起了一阵治理痢疾风暴，这场痢疾还没有席卷京中百姓，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引得百姓们纷纷夸赞沅王，声势之大甚至传到了朝堂之上的皇帝耳朵里。

        当然了，小池也很高兴，她的"治理痢疾宝典"很有效，孙老爷在萧大人处得了赏赐，回府中也大赏了三姑娘，三姑娘也赏赐了一些给她，虽然有点兜兜转转的，但是还是有钱赚，当然这还是要感谢现代的医学专家，毕竟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孙老爷这几天与三姑娘在府中商议对策时，三姑娘都会有意让小池站在一旁听着，也省去了她传话传的不到位的问题。

        在孙老爷的描述中，柳侍长与萧大人尽心尽力的执行着，只是有一条，这病的传染性并不强，只有亲密接触后才会传染，可将未患病者与患病者分离治疗。

        但不知道怎的，所有的难民，无论患病的还是未患病的，都被萧大人集中关在了郊外林边的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这与她在“宝典”中写的并不一致。

        “哎呀，温承言，这是你一个小丫鬟应该管的吗？你一个丫鬟应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去管，就是连想都不要想，你要想的是你今日的衣服洗完了没，三姑娘屋里的卫生打扫了没，娘的药。。哎呀，药”小池拍了拍脑门，这几日忙的晕晕乎乎，竟忘了今日要给娘取药，药铺离孙府还要走很远的路，她要趁天黑之前赶紧赶回来，然后抓起木篮就往集市上走去。

        莺歌燕舞的酒场上，几个手抱琵琶，蒙着面纱的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着，台面的两侧一端坐着几位大臣，而台上的沅王正欣喜地看着台下的功臣们。

        "柳卿，好好享受一下，这些个都是各个县挑回来的绝色舞姬，论样貌身段不比京中的才女们差"。沅王笑着调侃道正在怀抱着一名美女的柳如是。

        虽死士还未抓到宋远江等人，但多亏了柳如是的法子，这几日痢疾的治理使得父王对他甚是赞叹，昨日宣他入宫，竟多次提及百姓对他的爱戴要多过太子百倍，让他悬着的心也松了松。

        柳如是松开抱着女人的手，拱手回道："谢沅王殿下，西南边境逃难而来的数千人难民，我已命人全部关押在林中的一处偏院中，一人不差，都已登记造册，日前痢疾已从京中清除，只是这些难民身上的痢疾还没得到治愈，天气也逐渐炎热起来，一直安置于偏院中，臣恐出意外，还得请您请出太医院的太医为这些难民治疗，早早地放他们回家去"。

        沅王听了这话，握着酒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柳卿，你刚才说，难民已全部关押，一人不差，确定吗"。

        柳如是听了连忙说道："是的，殿下，据萧大人禀报，除了在逃难路上死了的，剩下活着的已全部抓捕，且已登记造册"。沅王问的让他的心里一阵发虚，京都这么大，若是难民躲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上哪抓人去，索性直接把责任推给萧客舟，日后若是发现还有难民，这责任也就到不了自己头上了。

        "好，但若是太医出来救治，人数之庞大，恐怕会劳民伤财，亏空国库啊"。沅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依殿下意思，应该。。如何是好"柳如是拱手问道。

        "这些难民数量过于庞大，若是各个分隔开来治疗，那我京中百姓的良田全都会被践踏，他们身上还有着可怕的痢疾，治好之后难道就不会复发吗"？沅王皱着眉说道，样子像是一个无比为百姓着想的明君，"哎，为了京中百姓着想，我只是希望这些痢疾永远不会再出来祸及百姓，毕竟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场内舞姬的弹奏声震耳，沅王最后一句的声音有点被盖过，唯有离沅王最近的柳如是听得真切，话语中虽有万分真挚的温暖，可柳如是此时却是浑身发冷的有些冒汗。

        "殿。。殿下，那依您的意思。。"。柳如是拱着的双臂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沅王殿下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猜到了七分。

        "依本王的意思，将这些难民悉数活埋了吧"。沅王淡然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和百姓口中那个百姓爱戴的沅王像是两个人。

        柳如是深呼吸了一口，说话的声音也像打结一般："小臣遵命，殿下，可。。可难民数量过于庞大，臣只怕那片树林不。。不够"。

        "哎呀，那你就把坑挖的深一点，那样不就能塞下了吗，这点小事还要本王教你吗"。此时舞姬的表演已达到最精彩的时候，只见沅王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柳如是不要打扰。

        柳如是见此状况，只答了"是"后便回到位上，身旁的美人再来摸他，他也已无知觉，看着台上莺莺燕燕的舞姿愣神。

        他求学数十载，所为的与芸芸众生一样，不过是人们心中至高无上的权力诱惑罢了，来到京都，他亦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身边众人皆道沅王精明又神勇，颇有几分一代帝王的霸气，远远比得过那看起来油腻肥厚的太子，于是他便通过种种手段迫不及待的效忠于沅王。

        也曾有人明里暗里嘲讽过他，可他并不在乎，他心想沅王登基继位之时，便是他的出头之日，那些跟随太子的根本就是瞎了眼。

        看着沅王说话时淡然的表情，他想起今早在院中外围见到的一名老人，他以为自己得救了，他向天祷告祈求上苍让沅王当他们的皇帝。

        可听到沅王说将那些难民悉数活埋时，他产生了剧烈的恐惧和微小的反抗，那是几千条人命啊。

        沅王的命令不得不完成，但此刻，他却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当日他的选择是对的吗？

        宴席还没有欣赏完，柳如是就已身体不适为由与沅王告了假，跌跌撞撞的回到府中，休息了一会儿，便命下人传萧客舟进府。

        “好，柳侍长，您身体不适，沅王殿下的命令便是交给小人了，小人定会完成的神不知鬼不觉，保准让您和沅王殿下满意”。萧客舟听完柳如是转述的沅王的指令，笑着拱手对柳如是说道。

        柳如是见状，微怔的问道：“这数千名人命，你要直接活埋吗”？？

        萧客舟见柳如是如此问，还以为是不放心他办事，于是坚定地答道：“侍长放心，小人心中自然有数，小人动手之前，会命手下将他们绑住，嘴塞上布条，保准不会有任何声音传到京中“。说完萧客舟自豪的瞥了一眼柳如是，他自以为自己想的天衣无缝。

        “你出去吧”，

        “是，大人你好好休息”。

        得了命令，萧客舟便转身轻轻带门，透过门缝恰好看到了柳如是冷漠的眼神，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刚才哪里做错了？？

        回府后，萧客舟吩咐了下人几句，为了避免惹人耳目，他没有坐马车，而是与两个随从一起徒步往羁押难民的林中走去。

        “谢谢啊，老板”小池接过药铺老板递来的药，塞到怀里，今日药材不够，只领了三天的药量，她曾经看过几本中医书，不过也都是些皮毛而已，她熬煮药时发现，这些药材里大部分都是些清热解毒的作用，蒲公英，马齿苋，白头翁等。

        她想起乡村的大夫说过，这些药材其实对娘的病其实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是图个安慰罢了。

        小池低头有些不快的往前走着，她想着，再过些日子，她做的妆粉能卖个好价钱，她就攒够了请京都那个赫赫有名的怀大夫的钱，到时候请他来府中为娘医治，定能药到病除。

        “别挡路，闪开点闪开点”。小池只低头想着什么，没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个人，眼瞅着就要撞上了，被后面的随从用胳膊一挡，她差点摔倒。

        她“啊”的一身扶住了旁边的石头，转身看了看远走的三个人，恰巧中间那人往右拐弯时，看到了脸。

        小池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这不是那日在宴会上看到的萧大人吗”。小池想到了孙老爷平日里都是给这位大人办事，就连赏赐也是这位大人赐下来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小池看着萧大人皱着眉头匆匆而去，想到万一是跟痢疾有关，那岂不是会把赏赐的银子收回去，于是小池索性离得远远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想着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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