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烛火跳了一下，纪父递过来只“小羊羔”，这次是只非常可爱的小羊羔，虽然只有几笔，却画的活灵活现，还有一对像断水强枪尖一样锐利的犄角，纪卓把“小羊羔”捏在手里，有些开心又有些无奈的道。
“不能。”
“既然不能断案，卓儿觉得怎样才能断案？”
她转过头去，双腿撑着墙，双手离老远看着手里的“小羊羔”。
“要审问清楚甲方的行动，那若是甲方不承认，故意说谎……”不等纪云霆回答，她又补充道：“找证据？可是证据不是那么好找，而且过去了许久，还能有什么证据。”
纪父写了“证据”的字条，揉起来扔到地上。
“现在找不到证据了或者证据被销毁了，该怎么办？还是看甲方就这么逃离法律的制裁？”
“不知道，可是明明我都看到了他的行为，可我还得找证据，那没有证据是不是就不会定罪于他……”
纪父微笑着写下“主审官”又递给女儿。
“那件事你是乙方。那换作小羊羔的甲方和乙方，你作为主审官，会只听从乙方说，自己看到了甲方行窃，便直接定案吗？这个乙方会不会故意诬陷甲方？”
“有可能……”
“甲方一直一来给众人的印象都是老实厚道，反而乙方倒是聪明善辩。”
“也可能是乙方在说谎。”
“甲方以前损害过乙方的利益。”
“那乙方的动机便有了。”
纪云霆写了张“丙方”，自己拿着。
“这时候，丙方来报案，说自己捡到了一只小羊羔。”
纪卓一愣，手里的“小羊羔”一下被夺了去，表情凝滞。
“还有丙方？不过这样的话倒是甲方和乙方没说谎，但是乙方之前是有理由怀疑甲方是故意的，可甲方也没错……”
“不止一个丙方，说不定还会再有一个丁。再有理由也是乙方的假想，做不得数。”
纪卓翻出来被压在最下面的“猜想”点头说是。
“那这件事，便是一个意外。”
纪父瞧着女儿，伸手拿过羊羔和丙方放在一起。
“如果这个丙方本想着行窃，偷了这只小羊羔听到乙方报了官，怕自己偷盗的事实被查出来，便说自己是捡到的。”
纪卓挑起眉头，恭敬的给父亲重新续上新茶。
“也有可能。”
“我们再换个思路，还是之前的假设，甲乙丙都无辜。那么在增添一种前情，甲方和丙方其实是一伙的，他们是故意这么做，想来告乙方一个诽谤的罪名。”
说着，纪父把写有“甲方”和“丙方”的纸片放在一起，“乙方”放在另一边。
“不是没有可能。”
她轻轻放下茶壶，拿起“主审官”放到“甲方”另一边。
“如果甲方和丙方还贿赂了我这个主审官，那这个乙方便是百口莫辩。”
“这个乙方该怎么办？”纪父提问道。
这便是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了，纪卓看着地上被揉成一团的“证据”苦笑。
“找证据。”
纪云霆点头，拍了拍纪卓的肩膀。
“法律有一条原则，叫做疑罪从无。就是说一个人根据现有的情况，无法确认是有罪还是无罪，就会默认他是无罪。”说着纪父叹口气。
“没错，这样当然有可能会放过有罪之人，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一些无罪的人承受本不该由他们承受的刑罚。
很多时候受限于环境和条件只能放过放罪，这是确实情况。但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更应该提升能力，掌握证据。而不是没有证据，强行惩罚。
这次是这个朱护军，爹相信你没有做错。但下次，那个人会不会是故意陷害甲方的乙方？或者联合陷害乙方的甲丙方呢，卓儿还会再听谁的一面之词吗？”纪卓侧头注视着面前的父亲，那银发隐藏不住的掉落下来。她跪到父亲面前，立起身子把那几根银发别上去，纪云霆配合地低下头来，她又仔细地用五指顺了顺。
父亲头上这根梅花青簪还是当年娘亲送的，如今看上去虽然旧了，却到底是好玉，摸着触手温润，那梅花的的样子还是栩栩如生。
“是卓儿太冲动了，考虑不周，让阿爹担心了，女儿不孝。”她感觉到父亲的手拍了拍她的背，眼里涌起一片雾气，险些忍不住眼泪。
“又有白头发了吗？拔下来吧，阿爹可还年轻。”
她却缓缓地摇摇头。
“拔一根生十根，而且会很疼的。阿爹白发也好看，这样看着更加威武霸气了。”
“那是阿爹好看，还是之前找你的贺兰小将军好看？”
纪卓立刻红了脸，忍不住嗔怪道：
“阿爹你突然说些什么，他，他就一坏胚子！怎么能和阿爹比较？”
纪云霆抬眼看她，她便使劲抬起下巴，不给父亲看，手上故意使了些劲往下压。
“看来阿爹还是重量级的，女儿心里有阿爹的啊。”
说着他又补充道：
“那他和阿然比怎么样？”
“阿爹！阿爹你在说什么，你再说我就真就一起拔了这几根白发，让你疼一下！”说着她故意使上了些力气，纪云霆连忙“哎呦”一声，嘴角还带着笑。
“阿爹不说了，乖女儿放手。你快起来，别让腿受了寒气。”
外面的雨声已经大了起来。纪卓随着父亲的手站起来，重新坐回位置。
“现在啊，这个孙司军已经盖棺定论，就咬着你。只要你认个错，写个自检书。有阿爹盯着，他不敢不听。这个罚咱就可以撤销了，并且官复原职。左不过做个面子功夫。
爹知道你重面子。不过你继续这样被罚着，你手下的那些人，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爹也不忍心啊，多好的一个闺女啊。你看看你这样一弄哪里还有以前的俊模样。”
纪卓歪头对着铜镜瞅了瞅自己，“还好啊，这样更阳刚一些，那些人才不会小瞧了我。”
“爹的傻孩子，你跟贺兰世子待久了，也变得傻了傻气了。”
纪卓鼓着腮帮子，“这样子？”
“呵呵。这次让你回去还有另一件事，就是阿然要来府里，你要招待好他，记着家里的该是小白娘。”
纪卓这下连耳根也红了起来，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让她觉得难为情了。白娘这个称呼本来是她的乳名，小时候除了阿娘和阿然经常这样唤她，也没人这么叫，阿爹还是喜欢叫卓儿。可现在阿爹却这么叫了……哪里有地缝，快让她找个地缝塞进去。
况且她都知道错了，悔过自新了，还故意让她难为情，真是……
“阿爹！”
阿然也好几年不见了，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之前伤心了好久
目前确实没什么大事，但是那孙涵确实被人暗里整了挺多次。三天两头都能听到新的笑料。至于是什么人干的，她哪里用得着猜。
“你若平平安安，反倒会让你的敌人气急败坏，忧惧愤怒。你若不想写，就让贺兰世子帮你写。署名都是你。”
纪卓点点头，笑容明媚。
“卓儿知道了。”
“朱护军已经在去做东城县的县丞的路上了，等这件事过去，如果他执法为公，百姓爱戴那就算了。如果不是，你若身为司尉，便也算是他的上级，随便都能找个正当理由处置了他，他再多口舌也无逃脱之法。”
纪父品了口茶，里面的茶叶放的多，加上茶又凉了，苦涩的厉害，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对面的纪卓点头应允，却是豁然开朗，唇角露出一抹狡黠。
“明白！”
“等这边不再这么紧张爹便回去，一定会赶得及莘儿的大婚。”纪云霆露出笑容，抱紧扑进怀里的女儿。
“都听阿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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