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舟习武1

不过，这孩子睡相可真是差，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小屁股撅得老高，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嘴巴长成半圆形怎么看怎么像只青蛙。

        “夜里凉，你把他抱进去睡吧。”

        叶蓁摸摸骆小舟的小拳头，然后轻轻握着，想帮他捂热点。

        穆长生答应了，刚试着把他抱起来，这孩子忽然很不满地推了他一把，穆长生以为他要醒过来，吓得手一抖，差点把他扔了。

        “要不咱们给他拿床被子，让他在这凑合一宿吧？”穆长生苦笑，他可不想让这个小祖宗这么快醒来。

        “好吧。”骆小舟刚睡着，叶蓁也不想让他这么快醒。

        叶蓁放轻脚步进屋去拿被子。

        “嘿嘿，你这小胖子，醒的时候闹腾个没完，睡着了倒挺安静。不过瞧你小小年纪，怎么老是缠着人家漂亮姑娘，长大了一定不是好人。”

        石阶上只有穆长生与骆小舟，于是他放开胆子，为所欲为，修长的手指在骆小舟圆圆的脸蛋上又掐又捏。

        “啊！”骆小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穆长生说他的坏话，竟然小嘴一张，一口咬住了穆长生那根不安分的手指，穆长生虽然吃痛，但也不敢大叫。

        好不容易，他才把手指从骆小舟嘴里□□，正巧叶蓁抱了被子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你做什么？手指怎么了？”

        穆长生伸出手：“被他咬了，这孩子属狗，睡着了还会咬人。”

        叶蓁噗嗤一笑，将被子给骆小舟盖好，拉过他的手：“让我看看咬得不重嘛，一道血痕而已，哎这有什么，我这有止血消肿的药粉，包你明天早上就没事。”

        穆长生其实也是随便说说，这一个咬出来的小口子，根本没必要用药。但叶蓁拉过他的那一刹那，他碰触到叶蓁柔嫩纤细的手掌，立时浑身一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盼望她这药捈的越慢越好。

        他还在心情激荡之际，叶蓁早已给他处理好伤口，穆长生神色一黯，面上闪过一丝浅浅淡淡的失望，然后收回手来。

        此时正是四更天，距离天亮尚有一会儿工夫，穆长生又跟叶蓁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忽觉一阵风吹过，身上被风激的起了一阵寒意，顿时大惊失色道：“哎哟，不好！咱们只给傻小子拿了被子，他贴着石板睡觉，冷冰冰的，还不是一样要着凉？”

        叶蓁一怔，笑道：“你怎么了？这被子很大，刚才我不是给他铺了一半，盖了一半吗？还是你搭的手呢。”

        穆长生神色尴尬，笑道：“是是，你瞧我，我怎么给忘了！叶姑娘，天快亮了，倒忽然冷起来了，你要不要再进屋取两个毯子，咱们一人一个？”

        叶蓁有些奇怪：“有这么冷吗，我怎么不觉得？好吧，你若是冷得受不了，我进去帮你拿就是。”

        屋里睡的是骆夫人，要进屋只能是叶蓁，穆长生就多有不便了。

        叶蓁很快取了毯子出来，她只取了一张，心说这一晚上温度有什么差别，怎么穆长生忽然冷起来了，莫不是发烧了，还是天一亮就让他赶紧回去休息吧。

        走到石阶前，叶蓁一愣。

        只见穆长生伸出刚才没被咬的那只手，又在骆小舟脸上捏来捏去，神色还略显焦急：“咦，你怎么不咬了，快些啊，来不及了”

        叶蓁：“咳咳！”

        穆长生心中一惊，抬起头正看到叶蓁站在一边，正抱着毯子歪着头看着他，连忙缩回手，面红耳赤道：“嗯叶姑娘，你总算来了。这个，刚才刮风树叶都都刮到这孩子嘴里去了，我帮他取出来。”

        叶蓁：“”

        第二天一早，三侠穆长姝真的开始传授骆小舟暗器功夫。

        自从骆小舟昨天在街上展示了一手套圈功夫后，穆长姝便觉得这孩子认位奇准，劲道又足，是个练暗器的可塑之才。他一家给人杀得精光，这孩子以后就算不报仇，为了自保，也得练一身厉害的武功才是。

        骆小舟站在庭院前面宽阔的一片石板地上，此时正是上午，太阳热辣辣的，石板地上明晃晃，刺得眼睛睁不开。骆小舟晒得有些难受，用手挠挠头，好奇地看着穆长姝，不知她要干什么。

        穆长姝给了他一把石子，指着两丈开外的一排小碗：“把这些石子扔到碗里去，记着，一只碗扔一颗，不许打偏。”

        骆小舟听她这么说，觉得挺新鲜，还道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他接过石子，兴奋地扔出一颗，正中第一个碗。

        叶蓁、穆长风和穆长生坐在廊檐底下，兴致勃勃地看着穆长姝□□骆小舟。见他第一颗石子扔中，三个人拍掌欢呼，骆小舟也笑嘻嘻地朝他们看。

        穆长姝回头瞥了他们一眼，三人立时噤声。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骆小舟没耐心了，扔到第七颗石子的时候，距离差了一点，没扔到碗里去，穆长姝哼了一声：“如此骄躁，毫不沉稳，也只能在大街上套套圈子。”

        说着又给了他十颗石子。

        骆小舟看着自己手里又被塞进来一把，嘟着嘴不高兴：“我不想扔石子了。”

        穆长姝厉声道：“你说什么？”

        骆小舟被这抖地严厉起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登时不敢再说话了，委委屈屈地转过身去扔石子。

        后面的石子扔中的越来越少，穆长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耐心用尽，发了顿脾气，罚骆小舟一个人在这里练习，两个时辰后她来检查，若是还扔不中晚上便没饭吃。

        晚上，叶蓁和穆长生悄悄溜到骆小舟房里去，两个人一路东张西望蹑手蹑脚，生怕被穆长姝发现。

        叶蓁一推门，见骆小舟正趴在骆夫人怀里嗷嗷哭，关门的手一顿，与穆长生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

        她现在是真的能体会到穆长生和穆长风的不易了。

        关上门，叶蓁笑吟吟地走到骆小舟身旁，道：“小舟，你看长生哥哥给你买来什么？”

        她扬了扬手中的一包水晶芝麻球，谁料这孩子理也不理，只是埋头哭泣。

        穆长生道：“小舟啊，昨天的故事你还要不要听了？我说，你知道那海兽后来怎么样了吗，它竟然从海里跑出来，张牙舞爪地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不得了，这可把人们给吓坏了”

        穆长生与叶蓁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叶蓁见骆夫人满眼心疼，将骆小舟揽在怀里，一只手不断抚着他的后背，黑漆漆的眼珠一转，笑着温声劝慰道：“骆夫人，三侠是严厉了一些，但用心一定是好的。小舟这才第一天习武，莫说他一个四岁的孩子，就是咱们大人，刚学什么新本事，也总是逃不过‘万事开头难’。等他适应了，三侠这一身武艺一定能让他受用不尽。”

        骆夫人看着孩子哭，自己也跟着哭，泪眼朦胧道：“叶姑娘，多谢你安抚我，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骆家若是出一个绝顶高手，也不会不会有那桩事了。”

        骆家灭门的事情大家都瞒着骆小舟，只说爹爹和大哥都去远方拜访好友了，他还满心期待着爹爹回来会给他带什么了不得的好宝贝。

        因此骆小舟在这里，骆夫人便不能提“灭门”二字。

        骆夫人接着道：“九华山五侠都是老爷的好朋友，三侠不嫌弃小舟顽劣，愿意教他武功，这是我这个做娘的求之不得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心里除了感激涕零，还能有什么话说？可是这孩子唉，看来也不是练武的材料，阿成小时候便是这样，第一天练武就哭泣不止，最后”

        阿成是骆小舟的大哥，也是穆长生的好友，这时听骆夫人提起，他心中也是一阵难过。

        叶蓁道：“骆夫人，您不必着急，就算他是练武奇才，也要有个过程的，总不会第一天就武功盖世，称霸武林啊。”

        这句玩笑话缓解了沉重的气氛，骆夫人展露笑颜，叶蓁微微放心，接着说道：“骆夫人，可否让我和四侠劝劝他？”

        骆夫人知道这几天叶蓁、穆长生和儿子玩得很好，眼下自己已经哄了半天，一点作用都没有，她叹了口气，对骆小舟轻轻安抚几句，起身进到内室去了。

        穆长生拉过骆小舟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你，哭哭啼啼的，还要娘亲抱着哄，哪里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骆小舟噘着嘴生气不说话，眼圈儿红红的，两串泪珠从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滚出来。

        叶蓁拍拍他的头，轻声道：“好了，明天再去院子里练功的时候，我和长生哥哥都在旁边帮你，你不用害怕。”

        骆小舟听了这句话，更不开心了：“我不去！”

        穆长生急道：“那怎么行！你不去，三姐会罚你三天都不许吃饭！”

        叶蓁瞪他一眼，将骆小舟拉到自己怀里，塞给他一个水晶芝麻球：“小舟最乖了，你来告诉姐姐，为什么不去？”

        骆小舟刚才虽然不接芝麻球，但现在叶蓁一塞到他手上，他就自然而然地吃起来：“她好凶，还让我叫她师父，我才不要这样的师父！”

        他扭过小脑袋看着叶蓁，“我要让姐姐当我的师父。”

        穆长生虽然也觉得三姐严厉苛刻，但此时听骆小舟“她啊她”的称呼三姐，毫无礼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叶蓁却不以为意，骆小舟一蹭一跳，就坐到了叶蓁的膝上，叶蓁干脆用一只手轻轻揽着他：“你这么喜欢姐姐，姐姐真开心。那姐姐给你讲一个我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讲故事？要听！要听！”

        穆长生翻个白眼，怎么我刚才讲故事你就不搭理我！

        “小的时候，姐姐的爹爹也经常让姐姐练武功，姐姐和小舟一样，也是很不喜欢。姐姐有很多师兄，大家经常偷偷溜出去玩，今天捞鱼摘莲蓬，明天看戏逛花灯，别提多开心了。”

        “啊，那姐姐的爹爹知道了，会罚你不许吃饭吗？”

        叶蓁笑笑：“不会哦，姐姐的爹爹是一个很慈祥和蔼的人，总是笑眯眯的，就算姐姐偷偷溜出去玩，被发现了最多也只是责备几句。”

        “哇，小舟的爹爹也是这样，总是抱着我去玩，从来不骂我。”

        “是啊，如果能永远这样快快乐乐地玩，那该有多好啊。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姐姐家里来了一个坏人，坏人很厉害，我们所有人都打不过他，他打死了姐姐所有的师兄，还放火烧了姐姐的家。姐姐的好朋友，还有我们抓的小鸟和小兔子，都在火里烧死了。”

        骆小舟睁大了眼睛，拿着芝麻球的手停顿住。

        “那个坏人说，‘你打不过我，现在你全家人都没有了，如果你不听我的，你爹爹也活不成。’坏人的剑就架在爹爹的脖子上，姐姐只好答应他。他让姐姐去做很多姐姐不喜欢的事，如果姐姐不做，他就会杀了爹爹。姐姐本领不够，救不出爹爹，只好听他的话，去做很多讨厌的事情。”

        骆小舟呆呆坐着，愣愣的不说话。

        “那天我们去街上玩，有一个坏人欺负那白头发的老婆婆，三侠是怎么做的？”

        骆小舟忽地想起：“三侠射出钢镖，一下子把坏人打走了。”

        “对啊，三侠本领很大，所以一下子就能把坏人打走。可是姐姐小的时候没有学本领，坏人就可以随便欺负姐姐。”

        骆小舟怔怔地沉默片刻。

        桌上的一盏红烛烛光摇曳，照得骆小舟脸蛋红扑扑的。

        突然，他从叶蓁膝上跳下来，郑重道：“姐姐，小舟要和三侠学本领，做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谁欺负姐姐，我就像三侠打坏人那样，把他打走！”

        “嗯”

        叶蓁本意是让他学好武功保护自己，不过听他这样说，心里忽然暖融融的，摸摸他的头，笑道：“好啊，小舟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练成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功，到时候不但能保护姐姐，还能保护很多很多的好人。”

        叶蓁和穆长生出来的时候，穆长生看她的眼光一直闪闪烁烁，他向来直爽，从来没有过这副样子的时候。

        “有什么话就说啊，大丈夫应当果决利落，干什么有话想说却又不说？”叶蓁瞟他一眼，对他说道。

        穆长生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叶姑娘，你今晚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么？”

        叶蓁一怔，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你忘了咱们今晚是来干什么的？咱们是来哄那傻小子继续学武功的啊！连哄带骗，自然什么话管用就说什么话了，你连三个头的海兽都编的出来，亏你竟然相信了我的故事。”

        穆长生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你身世当真如此凄惨，可是看你的样子又不像。嘿嘿，总而言之，把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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