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强敌环伺

叶蓁问道：“穆少侠，你这是？”

        穆长生一想到以后要离开骆小舟这孩子，心中不舍，但又不想被人看出来，只能尴尬地笑两声：“呵呵，我刚刚出去溜达，看见街边有卖水晶芝麻球的，正好想吃就顺手买两包。嗯，不过，我现在又不饿了，只好给那傻小子送去，省的浪费。”

        叶蓁惊讶道：“街边有卖水晶芝麻球的吗，怎么我没看到？哎哟，早知道我也在街边买，省得我多跑这十几里路！我也是给小舟的，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特意去给他买的。”叶蓁举起手中的水晶芝麻球晃一晃，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她咯咯笑着，穆长生嘴上应着，心里说我也是特意给他买的，我也是跑了十几里路，嘿嘿，我和叶姑娘想到一起去了，我们可真有缘分！

        忽然，不远处黑暗中“啊”的一声，叶蓁道：“你听到叫声了吗？”

        穆长生四下看看，那声音尖细，似乎是个女人，但一声过后就一片寂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他往西边树丛后面小道处一指：“听到了，好像是在那边。”

        两个人几步跑过去，忽然和一个人撞了一下，那人“哎哟”一声，被穆长生撞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下，后边的人连忙提着灯笼过来扶：“刘管家，刘管家，您怎么样，没事吧？”

        叶蓁和穆长生这才看清，原来是接他们过来的那个管家，后面还跟着几个家丁。

        “哎哟，哎哟，这是谁走路这么急呀，唉”刘管家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一看清叶蓁和穆长生，也顾不上摔得疼，立即变脸，拱手哈腰，“是穆少侠和叶女侠啊，小老儿冲撞二位了，真是对不住，还请恕罪，还请恕罪”

        叶蓁打断他：“无妨。刘管家，你听到刚才那边传来的叫声了吗？府上可能有人出事，你来的正好，带着这些家丁一起过去看看吧。”

        刘管家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求道：“叶女侠！穆少侠！您二位行行好，可千万别往那边去啊！”

        穆长生大奇：“那边有什么危险？为什么去不得？”

        刘管家就差给他们跪下了：“那边住的可是夫人哟！夫人脾气不好，平时打骂下人出出气，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二位大晚上的这么闯进去，夫人发起脾气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叶蓁和穆长生对望一眼，余震海惧内，这件事倒也不是秘密，他们来到余家庄，就听宾客们私下说过。据说那余夫人甚是暴躁，平时哪个丫鬟小厮在她面前出一点差错，她就要将人打得半死，说话嗓门又大，骂起人来震天响。余震海怎么也是一庄之主，不知为何会娶余夫人这样一个市井泼妇般的女子。

        叶蓁心想：“余夫人再怎么殴打下人，说到底也是人家的私事，我们这么贸然过去，闹起来只怕是真的无理站不住脚。再说了，余夫人难缠得紧，大晚上我们在这对骂起来，惹得众人围观，那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穆长生却鄙夷地看那管家一眼，说道：“余庄主也是大有身份的人物，怎么这样由着余夫人乱来？我们还没过去呢，就把你吓成这样。”

        刘管家擦一把汗，苦笑道：“这个，这个穆少侠有所不知啊，小人在余家庄做管家二十余年，余庄主宽和驭下，对小人好生客气，唯一一次吃苦头，就是得罪了夫人被罚了五十个板子。说来惭愧，说来惭愧，差点要了小人的性命二位就别为难小人啦，还是不要得罪夫人的好，否则小人定要跟着一起受罚”

        叶蓁道：“行啦行啦，我们后天就走了，谁有功夫去得罪你家夫人？”

        叶蓁拉着穆长生绕道走开，瞧着刘管家垂头丧气的滑稽样子，笑嘻嘻的：“不过刘管家，我瞧你这差事可不大好做，小心余夫人哪天不高兴了，你又要倒霉。”

        两个人一路走远了，穆长生忍着笑道：“你看那刘管家的样子，吓得全身发抖。哈哈，我倒真想见见这位余夫人了，难道她能比我们以前遇到的强敌高手还可怕？”

        叶蓁笑道：“谁知道呢，有的人可怕是在表面，有的人可怕是在背后。这余夫人是第一种，我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听那刘管家夸大其词。”

        二人来到骆夫人和骆小舟的房门前，却见里面漆黑一片，灯火已熄。穆长生道：“这小家伙闹得很，难得今天竟然睡得这么早。”

        叶蓁略一思忖，道：“我还是敲敲门，也许他们还没睡着。”

        她刚要抬手去敲门，那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一个青衣小婢从里面轻悄悄走出来，看到叶蓁和穆长生，讶异道：“穆少侠好，叶女侠好，二位有什么事吗？”

        叶蓁道：“骆夫人母子睡了吗？我们来给骆家小公子送吃的。”

        那青衣小婢看了看叶蓁手中的东西，粲然一笑道：“是水晶芝麻球吧？今天白日里还听小公子提起过呢。不过小公子今日一路劳累，晚饭时分就困得不行了，刚刚骆夫人哄了睡下，我这就去叫骆夫人起来。”

        叶蓁一听，连忙摆手：“不不，既然休息了，那就不用打扰他们了。这些吃的就交给姑娘，劳烦姑娘明天早上交给骆小公子。”说着又补上一句，“这是他最喜欢的，他一早看到，必然高兴。”

        青衣小婢抿嘴一笑道：“正是呢！二位对骆小公子当真关怀得紧，骆小公子得这么多人照顾，真正的有福气。”

        一夜平静。

        清晨，余家庄却发生了一件大事，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惊动了住在余家庄的所有英雄豪杰。

        骆夫人母子不见了！

        余震海已经派人将余家庄上上下下翻了个遍，还是没有见到骆夫人母子的身影，九华山五侠心中虽然焦急，但余震海已经倾力寻找，自己再去催促，倒显得人家没尽力似的。

        他们不说，余震海也能猜出他们的心情，劝慰道：“几位不必太过担忧，我已经派出去三批人寻找，料想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莫九州神色较为镇定，没怎么露出焦灼之色。邢开阳却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心中想什么，脸上就藏不住，余震海这番话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心道：很快！很快！很快能有多快？对头既然能在你余家庄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走，当然也能让你找不到！

        其他宾客也在厅中，因为早上出了这一通乱子，有些宾客带来的门人弟子也就帮着一块出去找了，大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时一个声音忽然道：“骆夫人一介女流之辈，为什么会被人掳掠走？若说是绑匪作乱，可也没人跟咱们索要赎金。”

        这声音阴恻恻的，夹杂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嘲讽腔调，也不知他在嘲讽谁。

        莫九州朝声音看去，原来是崆峒派掌门人马恩光，他心中一凛，正思索他这句话的含义，另一个声音却又响起：“是啊，骆家庄遭人灭门一事，现在几乎已经传遍江湖。这件事本就蹊跷，骆庄主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声名极佳，并没有什么生死仇家啊。”

        这次说话的是苍穹道长。他仍是不抬眼皮，垂眸看着身前几案，声音却是沉稳有力，不急不缓，显然这话并非他一时问起，而是藏在心中已久了。

        这次莫九州不能不开口了：“苍穹道长这话似乎隐含深意，企盼详示。”

        苍穹道长终于缓缓抬头，面色平淡，望着莫九州道：“骆家庄血案太过残忍，武林同道，不能坐视不理。但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大家总得明白。在座的豪杰中，只有五侠是最后见过骆庄主的，若是知道什么，看到什么，还请说与众位朋友听。”

        穆长姝冷哼一声：“我们昨天到来不就说的清清楚楚了？苍穹道长也不用问我们知道什么了，不如直接说阁下想听什么吧！”

        苍穹道长听穆长姝出言毫不客气，也不动怒，又垂下眼眸不再言语，无波无澜的好像老僧入定。

        这几句话的交锋，已经使整个大厅众人的注意力都集结到九华山五侠身上，没有人再去关心骆夫人的下落，大家不约而同的相信，骆家庄血案一定隐藏着一个大秘密，而这个大秘密就在九华山五侠的身上。

        气氛胶着之时，风自离摇开折扇笑道：“三侠不必动怒，大家也没有恶意。只是今日人人都在场，就当是为余庄主做个见证了。余庄主是骆先生唯一的亲戚，有什么遗言遗物，是余庄主不能知道的呢？大家也不过是多问一句，本来嘛，凭五侠这般的身份名望，定然也不是那不顾信义、包藏私心之人。”

        叶蓁瞧着风自离笑吟吟的样子，知道他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是最温和的，但实际上却是最狡诈的。马恩光与苍穹道长如果要硬逼，双方最多是动手，五侠闭口不谈那半卷独孤心法的事，他们也没有办法。但风自离这番话以退为进，把五侠架得这么高，如果不拿出点什么“遗言遗物”，似乎就印证了他那句“不顾信义、包藏私心”了。

        莫九州微微一笑，看向余震海：“各位的意思，也是余庄主的意思吧？”

        余震海面上微不自然，这些人一起向五侠发难，的确是他的授意。昨天他多番挽留五人，但五人去意坚定，来这一趟似乎真的就只是送骆夫人母子的。余震海心思细腻，他认定骆家灭门必有原因，既然自己留不下五侠，那就索性联合所有人，马恩光、苍穹道长、风自离等人武功均是不弱，众人联手，五侠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余震海嘴角抽了抽，换作一副笑脸：“莫大侠千万别误会，正如风公子所言，大家绝无恶意。只是我表弟一家惨遭毒手，不报此仇，我终生难以心安！还请莫大侠体谅我这番心意，我表弟一案若是有什么线索，恳请告知，余某人感激不尽。”

        余震海这话说的客气无比，但十分笃定。叶蓁略一皱眉，暗忖这事不对，向穆长姝耳语几句，随后拉着穆长生离开。

        他们脚步匆匆，动静很小，再加上这两天众人的确是看到穆长生跟在叶蓁后面形影不离，也就没怎么在意，反正莫九州、邢开阳、穆长姝在这，大家的焦点其实只集中在这三人身上。

        穆长生跟着叶蓁走出大厅，脱离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他稍稍舒一口气，脸上的凝重却化不开：“叶姑娘，你说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叶蓁刚才在他耳边只说了一句“这件事不对”，不知道跟三姐说了什么，三姐竟然就这样让他们两个出来了。

        叶蓁略微沉吟，道：“怀疑骆庄主有遗言遗物的话，是谁先说的？”

        穆长生微微一想，道：“是崆峒派掌门。”

        叶蓁道：“是啊。这两日中我瞧着，就是那崆峒派的马恩光和余庄主走得最近，他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十有八九就是得了余庄主的授意。可是余庄主摆出好大的阵仗，煽动众人，万一最后真的没有什么遗言遗物，他怎么向这些江湖中大有来头的人交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半卷独孤心法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这么十拿九稳。”

        穆长生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叶蓁装作只是和穆长生在府中散步透气，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机警，随时留意着身边：“我猜，应该是骆夫人告诉他的。”

        穆长生更是讶异：“骆夫人？她不是失踪了吗，至今下落不明，她”

        他忽然明白了。

        叶蓁是怀疑余震海绑走了骆夫人。

        “那我们现在去哪找骆夫人？”

        叶蓁讥诮地一笑：“这件事见不得光，如果被人无意间撞破了，余震海和他的人一定会拼命阻拦——谁阻拦了我们，谁就知道骆夫人的下落。”

        穆长生猛地想起：“是那个管家！好狡诈的老头！”

        叶蓁低声道：“昨天那个情形，谁会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足可确定，余震海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要抓他一个现形，只能从那管家身上下手”

        正说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端着托盘从他们身前走过，叶蓁一把抓住他，微笑道：“我们是余庄主的客人，余庄主命刘管家带我们去取东西，说好在此等候，谁知刘管家这时还未出来，你可知他在何处吗？”

        那小厮一愣，他从未见过叶蓁这般清丽绝俗的姑娘，又是这样轻声细语地与自己说话，如此温柔美貌，倒叫他不知所措起来。他结结巴巴道：“小人不知，不过每天这个时候，刘管家都要都要在药房照顾庄主的药药”

        叶蓁甜甜一笑：“多谢你啦，药房在何处？”

        那小厮红着脸给他们指了路，二人再不耽搁，立即往药房的方向赶去。

        所谓药房，不过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偌大竹屋，走近便可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气味。到药房前，穆长生扣门三下，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贵客到来，请进吧。”

        正是刘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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