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伊修兰奇怀疑地看着陆忘言。虽然并没有现场看过，但他也知道一些辉煌帝国的舞蹈，并且，在很多大贵族的晚宴上，都会请辉煌帝国的知名舞姬前来跳舞。
可能是小朋友害羞？伊修兰奇是这么认为的。
“我会两支舞。”陆忘言停住了脚步，“一支是表达爱慕之情的，我妈说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乱跳。”
“因为非常庄重？”伊修兰奇第一次听到辉煌帝国有这种舞，这让他想到了一些小鸟求偶时也会跳舞。
并且他也可以理解，如果一支舞蹈有着特别的含义，那么它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和对象前演出。
“不是。”陆忘言垂头丧气，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口，思考了片刻后他放弃隐瞒，还是说出了真实原因，“我妈说我跳得太丑了，绝对会被人拒绝的。”
他不服气般地往前踏了几步，那几个步伐很有节奏，但显得有点呆。陆忘言哼哼了一段旋律，他的声音如风铃碰撞清脆悦耳。伊修兰奇觉得这歌有点耳熟。
“果然还是不行。”陆忘言叹气。
看到陆忘言丧气的样子，伊修兰奇却忍不住眉眼弯弯，他眸中倒映出陆忘言现在的模样。他想，陆忘言大概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可爱。就算伊修兰奇不说，但他嘴角的弧度已经暴露了伊修兰奇此时的好心情。
“不过！我还会一种特别的剑舞，是我的剑术老师教给我的。”但陆忘言没有伤心多久，他又想起来新的舞蹈。
“你不准笑！我这个舞真的跳得特别好。”陆忘言耳尖红红的，但他挺起胸膛摆出自信的模样。
“嗯。”伊修兰奇点点头。在现在的情况下，舞蹈已经无所谓了。
以为伊修兰奇这样是不相信自己的意思，胜负心很重的小王子急了。
“是真的！不信我跳给你看！这个是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跳的。”
“首先需要一把剑。”
陆忘言走到一片空地的中间，他没有剑，便从地上捡起一根相对完整笔直的树枝，把过长的部分掰断，拿到手里当剑。
伊修兰奇坐在一块表面平整的石头上，用一只手撑着下巴，风将他的头发拨弄到一边，露出线条流畅，十分精致的下巴。
这里只有两人，当然没有伴奏的乐师，不过伊修兰奇稍微抬起手，就有一阵风起，这让周围的树叶的沙沙声似乎都有了节奏，弹奏起悦耳的旋律。
陆忘言举起树枝，深吸一口气沉下去，摆好姿势闭上眼。
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场就已经不一样了。即使没有华丽的舞台供其起舞，没有漂亮的服饰装点自身，没有知名的乐曲演奏家为其伴奏，但此刻，没有人能把目光从陆忘言身上离开，他的每一根发丝都飘逸得恰到好处，像是经过了精心的计算。
睁眼，剑出。
被撕裂的风声怒吼起来，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如同有火焰在燃烧，然后是一套迅捷如疾风的连招，明明每一个姿势都很普通，并没有特别高的难度，可在观众的眼中，他的每一个踏步，每一次旋转，都仿佛来自云端之上。
风停住了。
他细细抚摸剑身，伊修兰奇的视线忍不住随着对方玉白的指尖移动，抚摸过树枝粗糙的表面。那根普通的树枝在这一刻成了天下名剑。
陆忘言跳完的时候，伊修兰奇呆呆地望着他，似乎还没有从这支舞中醒来。
如果当时看到的是这支舞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有反抗到底的决心呢。
“要是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伊修兰奇撑着脸，语气是满怀遗憾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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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陆忘言表示自己写检讨的经验丰富，但最终还是强硬地被伊修兰奇抢过去写了。
伊修兰奇从未写过检讨这种东西，写出来的东西充满一读就能感受到不甘心，是会被老师打回来重新写的程度。
陆忘言深情朗诵，一边读一边笑话他的室友不会写检讨。
结果一不小心他的室友就对着墙角抱着膝盖蹲着假装自己是一朵大蘑菇了。
“我确实打了他们，你别太自责。”陆忘言摸摸伊修兰奇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的舍友很像一只小兔子，小小一只毛茸茸的，稍不注意就会被其他人欺负得眼眶红红。
被摸了脑袋的大法师动了动，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咪。
最终伊修兰奇还去偷偷联系了安德烈，从开学后安德烈就一直失踪，没有履行他在开学典礼上说的指导学生的义务。伊修兰奇找到机会使用传递信息的魔法才联系上在学校后山不知在干什么的安德烈。在安德烈的出面干预下，公开批评这一步就直接省略了。
虽然教导主任看起来为“权势的滥用”更加生气了。
处理好一切，伊修兰奇连上课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他一进教室，没能走到后排，就被安斯艾尔拦截在了第一排。
“我听说了，你和陆忘言把托比那群脑袋不聪明的家伙打了一顿的事情。”安斯艾尔现在看起来无比轻松，“我还得知了一些细节。”
伊修兰奇没有说话，他想知道安斯艾尔到底和这件事关系到什么程度。
“这让我有些怀疑。”安斯艾尔说，“你的入学成绩是造假的吧？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进入南瑟斯1班的水平。”
伊修兰奇有些心虚，因为他的入学成绩确实是造假的，不过造假的方向和安斯艾尔以为的相反。
“如果你真有入学的魔法水平，光凭那几个笨蛋根本不需要隔壁班的花瓶王子出手。”安斯艾尔以为自己抓住了真相，语气很轻蔑。
确实不需要陆忘言出手，但当那位黑夜里的裁决者登场时，伊修兰奇就什么都不想做了，他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弱那么多的青年人的保护。
“你现在，不觉得和这个班格格不入吗？”安斯艾尔的声音减小了些，几乎是落在耳畔的呢喃。
不知道是那个关键词触动了伊修兰奇的神经，伊修兰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断了，他后退一步，低下头，肩膀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不是……”
伊修兰奇现在的感觉很奇特，他似乎被困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他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想，该离开，然后回家，可是他的家在哪儿，他应该要回到自己的小岛上，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人类可以接近，只有很多很多的植物与动物。他们都会非常欢迎自己，永远也不会排斥自己。
伊修兰奇现在的情况更加验证了安斯艾尔的猜想。
“当然，我不会举报你，看你如何在这个班级中挣扎求生，才是我的乐趣。”安斯艾尔笑起来，“每个月的月考，如果落下太多都会让你落下去噢，好好努力吧。”
伊修兰奇听不清周围的声音，所有的风声，讲话声和桌椅的碰撞声都模糊成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他伸手抹了抹眼睛，那里潮湿一片，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就如同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此刻的恐惧。这些在之前认为只要逃避就可以躲避的问题，在这么多年后却并没有随时间消磨，而是变得越来越强大。
下坠，下坠，然后消弭。
“哭了吗？让我看看。”安斯艾尔粗暴地扯住伊修兰奇的袖口，逼迫他向前一步，然后撩起他的头发。
“我一直就想说了，你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长得令人恶心。”
看到伊修兰奇脸的第一眼，安斯艾尔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他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甩开手，因为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身体，椅子向旁侧倾斜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原本在其他地方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同学也都看了过来。
很快就有热心小弟把他扶起来，安斯艾尔指着伊修兰奇，憋红了脸，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可伊修兰奇只是沉浸在悲伤恐惧的心情之中，无暇顾及安斯艾尔的行为。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可爱的小朋友们~”正好到了上课的时间，阿西娜走了进来，环视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状态不对劲的伊修兰奇。
“我亲爱的年级第一怎么陷入了梦魇中？这可不是个好状态。”阿西娜风情万种地走过去，把手搭在伊修兰奇的肩膀上。
她试图用自己的魔法破除伊修兰奇的状态，但这个学生的精神防备强度竟然强到她都无法进去。她是最为柔和的水元素，人对这种元素有种天然的亲和，尽管她并没有系统深入学习这种干预的魔法，但凭借着元素优势，她很少有这种被拦在门外的经历。
梦魇的强度和魔法师自身的魔力强度以及心理受到的伤害强度有关。兰奇魔力再强也只是个普通学生，不可能强到哪里去，那么剩下的，就是他刚才经历的事情对他的伤害太大了。
阿西娜脑中一转，便明白这件事必须得重视起来。
“你们两个带他去医务室。”阿西娜随便点了两个看起来安稳乖巧的学生。
“剩下的孩子们，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这里的情况吧，请大家如实汇报噢。”阿西娜坐在讲台上，笑容少了许多轻浮。
伊修兰奇醒来时，看见的是医务室画着金灿灿的圣母像的屋顶。因为画技粗糙加上没有得到很好的养护，画面已经斑驳得不像话，不仅起不到照顾患者心灵的作用，反而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你醒了。”
伊修兰奇扭头，满脸严肃的安德烈坐在床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安德烈问。
“我……发生了什么？”伊修兰奇迷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陷入了梦魇状态，特别可怕，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话也不听，只不停地流眼泪。”安德烈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向伊修兰奇描述，“你留的长刘海根本没有用，那两个送你来的孩子帮你擦眼泪的时候脸都红了，真的。”
“是你唤醒我的吗？说实话，我对这一段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伊修兰奇烦躁地准备下床，但一种眩晕的感觉瞬间涌上头，他差点吐出来。
安德烈一伸手又把他按回床上。
“我本来是为了唤醒你来的，毕竟按照你的魔力强度，这些普通的魔法师没有办法对你进行治疗。不过我才刚来，你就醒了。”安德烈撇清关系，“我也没学过怎么唤醒梦魇中的人，还好你自己醒了。”
“你还是躺着吧，大魔法师的梦魇造成的伤害相当于巨龙直接给了你的脑袋一巴掌。”安德烈闲聊起来，“不过你真的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记得我正常走进教室，然后眼睛一闭就到这里了。”伊修兰奇如实说。
“那一定是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安德烈说，“我去调查一下。”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能处理好，你去做你的事就行。”让安德烈去调查显然更好，但伊修兰奇思考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安德烈沉默了下来，他挑挑眉，发现伊修兰奇比他以为的要敏锐。
“我又不是瞎子。”伊修兰奇勾起唇角，“无论你来这所学校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毕竟我只是想要天使木而已。”
“至于我……”
伊修兰奇想起陆忘言的剑舞，想起那些与以前如出一辙的恶意，想到自已原因不明的昏迷。
“我已经寻找到了新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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