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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兼济天下?


  河淳山,从山脚看去,确似一只猛虎在朝天呼啸。虬枝错落,树影斑驳,林中不时山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寂静的山林让这声音听上去如同怪兽在鸣叫,让路过的人不免胆怯。快马加鞭了一日,楚子月昨夜抵达这山脚,夜里让钮梅先行上山打探情况。

  今日一早,尽管山中云雾缭绕,便到了这山口,想起上回浩邈在此处放响箭时自己还觉得多心便摇头苦笑。

  又一阵风吹过,楚子月身子颤栗了一下,或许是方才行路时晨露沾上了衣裳,被这风吹得身子有些发寒,或许心中有些前路未知的害怕,无暇多想,便翻身下马,往山中走去,即便是自己孤身一人,即使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得拼了命往前闯。

  坐在虎皮椅上的男子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一条虎纹头帻扎住一头卷发,生得浓眉大眼,即便没有动怒,平常却也似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络思髭须将半个脸部包裹,整个身子膀大腰圆,手边倚着一把镔铁大刀,有几分翼德的勇猛。

  环眼各处,除去正堂中间虎皮椅的后方墙壁上挂着一具公牛的头骨,旁边的一把高椅上垫着一张狼皮,两把椅子中间的桌子上摆的不是瓜品果蔬,却是一顶香炉,香炉后面供奉着云长的画像。四下摆放着刀叉剑戟,木桩打斗之物一应俱全,两堆大的柴火架起的篝炉刚刚熄灭,还冉冉冒着些许黑烟。

  一个白衣秀士,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拎着一壶酒,举止优雅地走进了这间大殿,与此处景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哥睡得好么?”白衣秀士坐进那张狼皮椅子,便开口向虎皮椅上的汉子问道。

  “二弟来了,怎么就睡不好了?一大早你怎么就拿了酒来?”虎皮椅上的男人粗声问道。

  白衣秀士放下酒壶,倒了一杯酒,兀自饮下,“大哥睡得安稳,小弟心中不安。那粮食可是朝廷赈灾的,自我来了这山寨后,就和大哥立了规矩,不扰民为本,可大哥如今却做下了伤民之事,只怕朝廷不会善罢甘休。”

  汉子摆了摆手,“二弟啊,你来了后我事事听你的,只是这回就由着我一次。你说有人送一千两黄金来让劫了这粮,有钱又有粮,送上门的肉哪有推出去的道理?即便天王老子来,有我沈凯康在,老弟尽管把心安在肚子里。”

  原来这粗汉便是河淳山的大当家沈凯康,白衣秀士是二当家文鹏翼。文鹏翼心中有些怨气却又不好发作。当年流落此山,成了这河淳山的军师,与大当家立下规矩,一是为了山头的长久之计,二是即使落草为寇,心中仍然抱着一丝执念。往日大当家依言听了自己,待自己也不薄,所以此次大当家行事有违初衷,尽管极力劝阻,却无法当面撕破。

  两人谈话间,一个小喽啰从殿外飞奔闯入,拜过堂上的二人,便说道:“大当家,山下有一女子独自径直走上来了,扬言要见当家的。”

  文鹏翼眉头微皱,心中觉得怪异,入口处已种下了荒草作为掩护,一般路过的行人是不会察觉到这山中另有一番天地,这女子是何来历?是否与此次被劫的灾粮有关?越想着越觉得有些隐隐不安。

  一听闻有女子上山,沈凯康扬起浓眉,咧着嘴问道:“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小喽啰想起刚刚见过的女子,意犹未尽,傻笑道:“小的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那还不赶紧将她带上山来!快去!”沈凯康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催促着小喽啰。

  “大哥不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吗?”文鹏翼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这女子既然如此绝色,又有如此胆量,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老二,不是大哥说你,你就是太谨慎了,这河淳山是你我的地盘,美人单身前来,你担心什么。”沈凯康站起身,在殿中焦急地走来走去,又不时地到门口探望,想早点一睹女子的风采。

  过了半个时辰,小喽啰带着楚子月,才走至殿前。文鹏翼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芙蓉如面俞如眉,明眸顾盼生辉,鬓发如云,确实是花容月貌,心中有一种微风拂过湖面的荡漾,此前心中的顾虑已差不多忘却了七八分。

  沈凯康看得目不转睛,吞咽着口水,搓着手痴笑着问道:“美人儿叫什么名字?打哪里来?来了就别走了,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

  楚子月并未向两个当家行礼,闪着一双秋水剪瞳,看似柔弱说道:“小女名叫月儿,我本是去宁扬府投亲的,可是今年大旱,到了宁扬府才知我的亲戚已在饥荒中失了性命,一时没了去处,听闻这山中有位仁义的二当家,我便来了。”

  沈凯康听言面上有些不悦地看着文鹏翼,文鹏翼却是震惊,这姑娘是奔着自己来的?心中念道:月儿,这名字倒是与这容貌衬得极好,果真是天下月儿。

  “我是这山中的大当家,美人你跟了我,我定把你捧在手心,我对你言听计从。”沈凯康生怕这眼前的美人被文鹏翼抢了去,极力哄道。

  楚子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抬头看向文鹏翼,只见文鹏翼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坐在椅上,有些羞涩地开口说道:“听闻二当家文武双全,小女子虽是落魄,倒也希望觅得如意郎君。”

  文鹏翼其实早就强装镇定,现在见月儿说出这样的话,更是坐立不住,便站起身来行礼:“多谢姑娘抬爱。”剩余的那一两分顾虑已完全没了踪影。

  沈凯康见美人一双眼只盯着文鹏翼,心中着急上火,连忙走到子月跟前,挡住她的视线,匆忙说道:“美人,作我的压寨夫人,还会委屈了你不成,你要什么?我都成全你。”

  楚子月将目光定在沈凯康的脸上,似无比认真地问道:“我若是要大当家的心,也当真肯么?”

  沈凯康脸上的神情僵住,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子月,半天不发一语。

  子月大笑,“只不过是考验大当家的诚心罢了,月儿终生托付的人,须是至勇至诚之人,大当家并不合适。”

  沈凯康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到楚子月手上,凛然说道:“美人要我的心,那便取了去。”

  文鹏翼惊住,从高座上走了下来,听见子月说道:“既然大当家如此心诚,我还有何理由推却?只是我有一个条件......”未等子月说完,便听见沈凯康问道:“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楚子月看了一眼沈凯康背后走来的文鹏翼,神情似是带着愧疚、无奈还有失望,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被文鹏翼牢牢地捕获。楚子月似是不曾发生,便又向着沈凯康说道:“我要大当家明晚大摆宴席,让山中弟兄均来庆贺,还有今夜让我独自安稳,别来打扰,嫁娶乃是人生大事,我希望能遵从民间的习俗,不愿因来了此处便草草行事。”

  沈凯康见美人答应了自己,早就心花怒放,痛快地说道:“这本就合理,即便美人不说,我也会让兄弟们前来庆贺,这也是我的大事。”看着子月的衣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什么,欣喜地说道:“去年在山下得了件嫁衣,极为好看,一时收了,就想着山中何时来个压寨夫人,眼下正是巧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楚子月嫣然一笑,似芙蓉花开,细声说道:“大当家何不带我去山中各处转转,既然以后我是你的夫人,也该熟悉熟悉,好同你齐手并肩。”沈凯康看着子月的笑容早已似个木头,连着点头说“好”,和文鹏翼招呼都忘了打,便领着子月出了门去。

  子月出门前似曾无意地看了一眼立在殿中的文鹏翼,文鹏翼的目光又何曾离开过子月,只是四目相对时,又慌忙地躲开。待子月走后,一个人似丢了魂似的在殿中发楞。

  夜色来袭,高耸的河淳山在黑幕中更显得鬼魅。树木沙沙作响,似有幽魂在游荡,发出如诉如泣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沈凯康依楚子月的吩咐,安排了一处寂静的屋子,夜里并未前来骚扰,只留下了两名喽啰守护。一个黑影悄悄从屋顶落下,瞬间从窗户一纵而入。子月看清来人,迅速吹灭了烛火。



  “郡主可还安好?”黑影拱手行礼,小声开口问道。

  “无妨,钮梅,你可探清了粮食藏在了何处?”楚子月白日在山中走了一圈,未发现藏粮的踪迹,向钮梅问道。

  钮梅昨夜摸索上山,又趁着白日一天,已将山中地形大致掌握,“回禀郡主,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昨夜我上山后便被山洞外边火把吸引,觉得蹊跷,今日一看还是好些人把守,方才施计引开了防守,进了山洞果然发现了被劫的灾粮。”

  楚子月听着消息喜出望外,寻思着此时浩邈应该已带着人在赶来的途中,从袖中掏出钮梅昨夜上山时给的响箭,吩咐道:“今夜你再熟悉一下山中布防,明晚以此箭为号,箭响起时,你便接应王爷上山。”

  “是,”钮梅领命准备离去,听见门外有人走近,接着便听见有人恭敬地呼着:“二当家。”担心来人直接闯入屋子,提起剑打算开门迎上,被子月一把按下剑柄,示意勿轻举妄动。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声:“我是文鹏翼,姑娘可睡下了?”

  楚子月没想到白日的用计如此奏效,文鹏翼这么快便来找自己,担心钮梅被发现,于是佯装困意,打着哈欠回道:“我刚躺下,二当家有什么吩咐?明日再说吧。”

  门外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又听到:“有些话此时不与姑娘说,只怕明日便没机会了,姑娘要是不便,我便在此处等到姑娘明日起来时再说。”

  楚子月执拗不过,只得说道:“那麻烦二当家稍候片刻。”又示意钮梅待自己支开文鹏翼后趁机离开。

  过了须臾,楚子月打开房门,对着文鹏翼说道:“那我便陪二当家走走。”说罢便先走在了前面。

  文鹏翼跟在后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楚子月见他沉默,便问道:“二当家不是有话有和我说的么?”

  文鹏翼鼓足了勇气,不安地问道:“姑娘真要与大哥明日成亲了么?没有寰转的余地?”

  子月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问道:“月儿也想请教二当家,仁字作何理解?”

  文鹏翼没想到月儿有此一问,一时摸不着头脑,“姑娘可是指我的名字?”

  楚子月微笑着回道:“看二当家举止,不似草寇之流。仁者,情志好生爱人,故立字二人为仁。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二当家在此为草,岂不是辜负了令尊令堂以此为名的用意?”

  文鹏翼有些羞愧,用手拂了拂衣袖,在一株大树下立定不动,望着对面的峭壁,怅然地说道:“我自己都没有站稳,又何谈把别人扶起来?”

  与文鹏翼接触下来,楚子月觉得他并非是分不明之辈,又想起县令对浩邈的说辞,若是能将他引向正途,不但明晚少了顾虑,此后也能让河淳山不再成为一方之患。于是便问道:“若是有选择,二当家可愿兼济天下?”

  文鹏翼苦笑,“谁人不愿看到天下太平,只是人生何来那么多选择?”

  楚子月沉默了一瞬,淡淡开口道:“方才二当家问我是否还有寰转的余地,我的初心便是这仁字,若能杀身成仁,我也知足。”

  文鹏翼震惊,未曾想到眼前的女子有此等的胸怀,怔怔地看了一会,屈身行礼道:“与姑娘相比,在下实在惭愧。”

  楚子月转身,将文鹏翼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往住处走去,临走时轻声地说道:“天色已晚,与二当家别过。希望二当家也不忘自己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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