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母子
打开保温盒，里面的鸡汤还是热乎的，直往外冒热气。
张念林盛出来一大碗，又拿出一把白瓷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不烫了，张嘴，啊~”
“你妈又不是不能动了，还要你喂啊？”张夏夺过勺子，勺子里的汤差点撒出来。
“你慢点，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张夏将勺子放进嘴里，一口喝下勺子里的鸡汤，“你是不是盐放多了？”
盐放多了？张念林知道张夏口味淡，并没有放太多的盐。
“真的，太咸了，没法喝，”张夏皱着眉头，像是被齁到了似的，拿起旁边的水杯猛喝两口，“不信你尝尝！”
应该不会啊？张念林疑惑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汤，还没入口他就闻到了那股香味。
“不咸啊，”鸡汤入口，鲜香皆具，味道很好。
“你再尝尝？”
张念林又喝两口，这鸡汤就算比不上餐厅的厨师做的，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觉得好喝。
这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鸡汤为什么是咸的了。
“别装了，你是故意骗我的吧？你的演技太龊劣了，”张念林放下瓷碗，看着满脸笑意的张夏，哪能猜不出她的心思？
“反正我一个人喝不完，”张夏把瓷碗接过来，盛进去两块鸡腿肉，快吃吧，别凉了，我们一人两块。”
张念林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倔脾气，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能接过瓷碗，坐在边上喝汤，鸡肉鲜嫩，汤也美味，让刚淋了雨的张念林觉得身体都热乎了许多。
汤暖身，人暖心。
是妈妈对不起你！张夏小心地眨巴着眼睛，扭过头，不想让张念林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她的病已经有两年了，这期间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她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再失去唯一的亲人。
她知道张念林很懂事，可他越是懂事，张夏就会越愧疚。
张念林是随母姓，取名念林。
他的父亲，在听说张夏怀孕的时候就跑了，顺便带走了两人攒了几年的积蓄，至此再也没出现过。
张夏本就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死的早，十五岁就出来打工了，后来在厂里遇到了张念林的父亲。
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很轻易的就和他在一起了。
那一年秋天，张夏十八岁，她拿着医院的单子，满心欢喜的找到张念林的父亲，以为他们就可以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了。
哪知道第二天，张念林的父亲就不辞而别，很多人劝这个小姑娘打掉孩子。
十八岁，再加上出众的长相，她可以寻到更好的人家。
房间里，张夏看着被扒拉的凌乱的东西，小心地收拾着屋子，那是他和自己的家。
尽管只是一间普通的二十平房间，尽管他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尽管他没有留下一丁点的信息。
十九岁，还是少女的张夏，独自走出了医院。
那一刻，她的脸上除了少女的青涩，还多了分属于母亲的慈爱。
十七年来，她含辛茹苦的将张念林拉扯大，省吃攒用攒了十几年，本来打算买间屋子的钱，因为她的病情，用的精光。
而张念林，从小就非常听话，从来不争不抢，不在乎别人有的他没有，也不在乎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甚至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会找些兼职零工，自己攒些钱。
张念林没有告诉张夏，自己已经辍学了，在他心里，学业和张夏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又瘦了好多，是学习太累了吗？”张夏放下饭盒，搂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做母亲的，给不了孩子完整的家庭，给不了他幸福的生活，甚至连陪伴都做不到！
少年静静地躺在张夏的怀里，他闭着的眼睛时不时地颤动着。
只有他知道，那是在掩盖自己眼里的泪水。
对不起，妈，我又骗了你！
酝酿了一下情绪，张念林直起身子，朝着张夏露出洁白的牙齿，“张夏，我回去复习了，你好好休息！”
瘦瘦的脸上扯出两条皱纹，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对张夏一只是直呼其名，外人眼里的不尊重，在他们母子心里，是另一种温暖。
“好，你快回去吧，好好学习，考个好的大学！”张夏一边收拾着饭盒，一边嘱咐着他。
张念林离开了病房，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他不在乎什么大学，他只要张夏好好的！
看着张念林离开，张夏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努力地捂着嘴，不想让声音传出去，害怕被没有走远的张念林听到。
其实早在一周前，她就听保洁的大姐说了，张念林辍学的事。
保洁大姐的儿子恰巧和张念林在一个班，若不是保洁大姐，恐怕张夏到现在还不知道！
对不起，孩子，都是妈不好！
离开了医院，之前昏迷在路边的路人已经开始清醒过来。
有些幸运的家伙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更多地是哭天喊地的悲戚声。
第一时间，报社、医院、警察已经出动。
“重大消息！重大消息！昆海市记者实时为您报道最新的灾情信息！”
“据地质相关教授所说，本次地震的形成原因，是由于地心释放能量引起的地壳局部变化，地震波的散发促使大陆板块出现挤压导致这次天灾。”
“据有关部门报道，此次震级6.4级，是多年难得一遇的大地震，由于地震发生时毫无征兆导致伤亡惨重，特别是淮北南路附近，多处房屋倒塌，人员死亡统计已有三千人！”
6.4级地震？
看来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很正常，下雨天哪有几个傻家伙会像他一样，抬头看天？
回到家中，张念林再三检查了屋子没有大碍，也没有漏水，或许是离那青蟒吼叫的距离够远，他家的这几间板房坚强的挺了过来。
重新将淋湿的卫衣洗出来晾好，这才躺到自己床上稍微休息一会儿，晚上还有兼职在等着他呢。
时间飞快，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张念林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简单的收拾一下，张念林走出大门，准备前往夜市兼职。
“你好，我叫陈雅宁，可以去你家喝点水吗？”
少女伸出右手，看着这个刚踏出家门的少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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