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兄妹情深

红喜弹完一曲，得了赏钱，谢过客人，退了出来，在走道里和迎面而来的柳皓君遇上了。柳皓君依然还是那副半醉半醒的样子，红喜微微蹲下行礼，她该低头的，但是却忍不住在他经过的时候抬起了头看他。

        “柳公子。”她轻语，就好像是自言自语。

        “你，你是唱曲的？”已经走过一段的柳皓君忽然回头看着她问。

        她惊讶，受宠若惊一般的回答道：“是的。”

        “嗯，光喝酒也没意思，那你就来我房中唱一曲吧。”

        “是。”

        红喜小心翼翼，慢慢轻步的跟在柳皓君的身后，不敢离的太近，也不愿意离得太远。她随着他进了包厢，房中却不仅他一个人，但是却只有他一个男人，还有三个姑娘早已经在等待他，看到他进来立马笑脸相迎，柔媚的贴了上去，而他也熟稔的左拥右抱，任由姑娘们给他倒酒喂菜。

        有那么一会，红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知所措，只是站着，直到柳皓君催促她赶快开始，她才找地方坐下，开始弹了起来。她弹完了，他的目光也没有落到她的身上，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根本无暇顾及那些无法一眼打动他的人。他只是扔了一包钱过去，当做给她的赏钱。

        “虽然你这曲子弹的一般，但聊胜于无，你就继续弹着吧，等什么时候我让你下去了，你再下去。”柳皓君吩咐道。

        “是。”红喜低声回答道。她偷偷看了柳皓君一眼，但是在任何人觉察之前，就迅速的把视线移开了。她又默默的坐在了角落，默默的弹着曲子，当着那个可有可无的背景乐。

        “四少爷，四少爷——”外面咚咚咚急切的敲门声。

        “谁呀？”柳皓君漫不经心的问。

        “少爷，四少爷，是我，我是听雨。”听雨冒失的把门推开了，走了进来，跪在了柳皓君的面前。“四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你不是暮烟身边的小丫鬟吗？怎么了，暮烟怎么了？”柳皓君虽然语气担心，但是却并没有显得多么的急迫，因为在他看来，再急迫的事情也没有他喝酒重要。

        “是的，少爷，我是小姐身边的丫鬟听雨，我们家小姐病了，病得很严重。求您去给请个大夫吧。”

        “暮烟在王府里住着，什么样的大夫没有，还需要我操心吗？听雨，你来求错人了，应该求王爷或者郡王去。”

        “不，少爷，不能求郡王——”听雨说不下去了，因为路夜安的身份是不能和外人说的，连柳皓君也不可以。“少爷，小姐真的病得很严重，求求您了，就帮帮我们小姐吧。”听雨急的只能一直磕头。

        “是暮烟妹妹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是奴婢自作主张，小姐烧得很厉害，都开始说胡话了。小姐让我去府上请老爷，但是老爷不在府上，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到您，我问了您身边的丫鬟，知道您在这里喝酒，就立刻过来了。少爷——”

        “你不该来找我的。我是整个柳府最没有能力帮她的人，她既然病得这么厉害，那万一我没帮上忙，反而害死了她，你知道，不仅我，连你也是要一起死的。”

        听雨没有想这么多，她只知道路夜安病得很厉害，而她只想救她而已。她茫然的看着柳皓君。“可是四少爷是最疼小姐的人，怎么会害小姐呢。”

        “是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推辞了。我们走吧。”柳皓君看听雨哭的这么伤心，怜香惜玉起来，撇下几个姑娘往外走，听雨急匆匆的跟在了身后。

        “要回去？”红喜下了楼，在楼下遇到了正磕着瓜子的小果。他一个伙计俨然一个掌柜的模样，而真正的掌柜却忙的团团转的处理店里大小事。

        “是，爹爹最近身体不好，我得早些回去照顾他。”

        “我刚才看见柳皓君了。”小果别有深意的挑了挑眉。

        红喜脸红了，但是狡辩道：“你和我说他干什么？”

        小果并不点破，只是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就是想说，他很讨女人欢心。”

        “我——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红喜解释道，但小果一副不想听，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的表情。

        “小安呢，小安最近在干什么，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这小丫头想钱想疯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赚钱的买卖，神神秘秘的。”小果不满的吐槽道，“没她和我抢生意，最近我都有点无聊了。”小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有位客人招手要结账，小果懒洋洋的走了过去。红喜也背着琵琶出了第一楼。

        柳皓君知道柳暮烟身体不怎么好，对她生病不意外，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病得这么的重，她看着好像快要死了。而且这不是生病，而是外伤。一个住在深宅大院的女人，是怎么受这种刀剑伤的。

        柳皓君逼问听雨，但是听雨守口如瓶，一来她知道的不多，二来她知道的都不能说。

        “好，你不说，我去问郡王。住在自己府上的人受这么重的伤，他就这么不闻不问吗？”

        听雨拉住了柳皓君，哀求道：“少爷，如果这件事能让郡王知道，就不会劳烦你过来，请府外的大夫来看了。”

        “这又是你家小姐的吩咐，她到底在搞什么鬼。”柳皓君已经被听雨的不知道弄得神经兮兮了。不过看着生死未卜，躺在床上的柳暮烟，他暂时压制了自己的怒气。“还需要我做什么？”

        “四少爷，相信很快郡王就会知道您到访的消息，小姐不希望郡王看到她这个样子，所以请您务必拦住郡王，让他不要见到小姐。”

        “听雨，你还什么都敢说，以前是我小看你了。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吧，照顾好暮烟妹妹。”

        大夫正在给路夜安清洗身上的伤口，大晚上的，虽然是兄妹，还是男女有别，柳皓君出门站在了院中，没有留在屋中。今晚的月亮很圆，独自在院中抬头赏月，酒醒了大半，却不知不觉的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的母亲是平民家的女儿，在别人的口中是靠了手段，不要脸才进了柳府的，而他，自然是不要脸的女人生的杂种。

        小的时候，他还不懂这些，他还以为所有姓柳的就是他的家人，他努力的讨好他们，想要融入他们，但是后来现实终究还是让他明白了，虽然都姓柳，也是有身份的差别的，有血缘并不代表能成为家人。

        柳暮烟是这个府上为数不多的善良人，但是就算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也不过是这府上关着的一只鸟而已，吃什么，穿什么，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受着别人的限制，她虽然不曾欺负过他，但是受着她母亲，和哥哥们的影响，自然也不可能和他亲近。在很多年里，他们只是兄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没有交集的兄妹。

        后来，是他主动接近了她，因为她是父亲眼中宠爱的完美女儿，他一开始接近她，只是出于嫉妒，他想看看所谓的完美是什么样，想着也许，大概可以毁掉这种完美。

        于是当他知道，她想利用她的医术去帮助外面的穷人的时候，他积极的鼓励她，甚至帮助她出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瞒着父母，抛头露面，这算是完美了，那些宠爱她的人知道之后，会怎么对待她呢？会像对他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先打10鞭子吗？只要他做错了事，或者说所谓的柳家人看不顺眼了，就总是一顿鞭子的，打到后来他麻木了，他们也都懒得动手，而是对他不闻不问，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我不管你在外面干些什么，只要别侮了我柳家的名声，让柳府背上祸事，我就随你的便。”

        这是当他喝醉了，惹了当地的恶霸，被打了，鼻青脸肿抬回家的时候，他的父亲对他说的话。他没有问过一句，你的身体怎么样，伤要不要紧，哪怕看上一眼。那晚，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夜，那晚，他想明白了，他从此再也不想讨任何姓柳的人的欢心。

        他不必讨自己的父亲欢心，自然也不需要讨柳暮烟的欢心，从一开始他接近她，就是想毁掉她的完美，想要她堕落的和他一般。

        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她真的没有意识到吗？当村民因病去世，把错怪到她的身上，那个刚好出现在行医现场，那个刚好英雄救美的祝公子，其实是他安排的，而他的目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柳暮烟的心中还装着那个宁郡王。

        兄妹情深？柳皓君苦涩的笑了。其实如果他狠心一点，要毁掉柳暮烟轻而易举，但是——终究——终究——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经想要跨越身份接近他的人，他的不公，委屈，愤怒，全都不是她造成的。在这场游戏中，她的完美，也只不过是作为一颗棋子完美而已。或许，她也是个可怜人。

        宁郡王带着迷音进来的时候，正好和院中的柳皓君碰上了。柳皓君笑着调侃道：“郡王这消息真不知道该说知道的快还是慢，来的总是这么及时。”

        “她怎么样？”宁郡王刚刚从李笑笑那边过来，因为路夜安李笑笑受到很大的惊吓，宁郡王费了很大的劲才安抚好了她，然后他就得到了下面人的通报，柳皓君来了，而且带着大夫，没有过来给主人请安，直接到柳暮烟的院中去了。这种做法，实在是怪的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的作风。

        “老毛病了，不过这次发作的严重了一些。这位方大夫是自小帮着妹妹治病的，知道她的病情。听雨一找我，我难免就心急了一点，可能有些地方考虑的就不周到了，郡王，你不会生气吧？”

        “你关心则乱，我有什么好怪你的。她本是我府上的客人，是我疏忽了，你们柳家不怪我才是。”

        “我也不是我父亲，这些客套的话就不要和我说了。但是郡王，身为人家的哥哥，那我就不得不多说两句。郡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妹妹，她未来是不是你的夫人，请你在她住在你府上的这段时间善待她。你知道，就像你的妹妹楚儿一样，很多事情，不是由一个女人来选择的。”

        宁郡王深深的看了柳皓君一样。“我进去看看。”

        柳皓君拦在了他面前。“大夫在里面看病，是不能打扰的，郡王如果有空，我们一边喝着一边在这院中等着，如何？”

        宁郡王让迷音备了酒菜，两个人在路夜安的院中摆了酒桌，一边聊着无关紧要的闲话，一边等着方大夫出来禀告柳暮烟的病情。这方大夫很早之前就是柳府上专门的大夫，来之前又受过柳皓君的一番嘱托，所以知道该怎么说话。

        “不是什么大病，可能是新搬到一个地方，有点水土不服，休养一段时间，熟悉熟悉就会好了。我开了一些药，也给小姐配了一些以前吃的药丸，现在小姐吃了一粒药丸已经入睡了。”方大夫报告道。

        柳皓君一边喝着酒一边漫不经心道：“本来还想和妹妹告道个别再离开的，既然妹妹好不容易睡着了，那就不打扰了，郡王，不送送我？”柳皓君站了起来。

        宁郡王看柳暮烟已经睡下，的确没有打扰她的必要，也站了起来，和柳皓君一起出了柳暮烟的院子。

        伤口再次被处理过，感觉好了一些的路夜安此刻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要了一杯水喝。“都走了吗？”

        “走了，小姐。奴婢还以为你昏迷着呢。”

        她只是半昏迷半清醒而已，其实知道柳皓君和宁郡王来了。“你和四哥怎么说的，他可知道了我的身份？”

        “小姐，奴婢什么都没说，四少爷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

        大夫她也交代过了，除了柳青白不准把她具体的病情告诉任何人，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她又逃过一劫了。路夜安无力的再次闭上眼睛，她真的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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