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卷第三章疑人难用
“代君”是轩辕古国立国之后的空前创举，世袭制的君主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被选举出的“代君”。所谓“代君”者即代民从政，此职位不可世袭。重渊君便是古国有史以来第一位“代君”。
重渊君为推翻无道前朝，耗尽心血，建国时已经是老态龙钟、白发苍苍，但他仍然强撑残躯来平定内忧外患。重渊君麾下有三名得力助手：老成持重且以忠诚著称的“安兴王”康清、善于治理经济且与商界关系融洽的“云德王”郭永、精通军事且与武林名门正派同气连枝的“正轩王”（也就是正轩军统帅）武威山。
重渊君正在与安兴王、云德王议事，武威山匆匆进入。资历最老的安兴王顿生不满：“小武，这么重要的会议，你都敢迟到，太不像话了吧？”
不待武威山辩解，重渊君先行解释：“别怪正轩王，是我让他先去巡视辕奇军，再来参加会议的。”
安兴王：（依然不满）我说代君，你就那么重视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吗？我还是认为，组织江湖人成立辕奇军，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别忘了，那些玄坤军都是来自江湖啊，江湖人根本不可信！
武威山：安兴王，话不能这样说，江湖中也有不少忠义之士，比如夏树荣就曾经是我古国军人中的忠义楷模。
安兴王：（不耐烦）别提那个背叛师门的家伙了，数典忘祖，追求歪门邪道，这样的人还配谈什么忠义？
云德王：（笑）安兴王，言重了，咱们都并非武林中人，因为武学之争引发的武林矛盾，咱们就不用太上心了。凡事都要有所发展，新事物出现难免与旧事物发生冲突。咱们轩辕古国不也是破旧立新、应运而生吗？至于这元魂新学究竟是对是错，还是留给武林后人来评述吧！
武威山：云德王说得对，夏树荣被其师门驱逐，实质上就是武学观点不同所引发的矛盾而已，与夏树荣是否忠义无关。他的人品还是有目共睹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英雄好汉投入紫藤阁。
云德王：不过正轩王，既然你提到了“德”，虽然我也不是很懂啊，我就瞎说两句。过去的江湖人或许还讲些忠孝仁义。可惜人心不古，现在的江湖已经是阁楼江湖时代。所谓阁楼，就是跟我打交道的那些商人，我可太有经验了。对商人只能谈利益，不可谈忠义。那些江湖人现在依赖阁楼谋生，早已不是当年单纯的草莽英雄，而是处处铢锱必较的小生意人，哪里还有什么忠义可言？尤其是那个夏树荣，他既然投身江湖开设阁楼，必然也是利字当头。何况，我有可靠消息，紫藤阁债务缠身，麾下好汉已多月没有领到薪水。我们要当心夏树荣不过是借口讨伐玄坤军，来骗取朝廷的赏金，以解他的燃眉之急啊！
本来听云德王驳斥自己，安兴王有些不满，可是听到此言，他立刻又来了劲头，再三申明：“没错，用人先重德，疑人不用！”
重渊君：好了，别再争了。建立辕奇军来对抗玄坤军，这是我与正轩王再三考虑的结果，也与兵部反复推敲，已是定论。再说了，你们不要忘记我们轩辕盟开国也是得到过江湖人的支持，不能一竿子打翻满船人，江湖中有败类也有义士啊！何况夏树荣我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利欲熏心之徒，就算他离开我古国军、成立了紫藤阁，也是有底线有原则的，我信得过。
武威山：代君说得是，而且现在江湖之上不都是来自民间的草莽英雄，我今天在辕奇军中就看到祝融前辈的后人？
安兴王：（惊）什么？火神祝融后人？是哪一个？
武威山：就是我向各位介绍过那个改名叫“孤霄”的。
安兴王：（不满）哼，你们看看，这些江湖人就没有好东西，把咱们轩辕盟的孩子都带坏了。
云德王：是啊，像孤霄这样的孩子，涉世不深，被江湖人诱骗，明珠暗投，这不是白白毁了大好前程吗？如果他不去江湖上胡混，在朝廷上熬个几十年，也能得个安居乐业的好前途，何必非要自甘堕落？
听到“自甘堕落”这个词，武威山不由一时无语，因为他今天在辕奇军中也曾经这样当面批评过孤霄，但那是恨铁不成钢而一时失言。平心而论，江湖不乏侠义之士，投身江湖也不能算“堕落”。如今听云德王又如此非议孤霄，武威山反而有点为那孩子抱不平。
代君则面露不快：“这是什么话？我对江湖还是了解一点的，虽然那里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但也绝不是不堪之地。我倒是鼓励我们轩辕盟的孩子们多到江湖市井之间体会人情冷暖、了解民生疾苦、增长才能本领。等到他们积累了经验教训，才知道如何践行‘民心为重’的信仰。辕奇军中有我轩辕盟弟子，我也才会更放心一点。”
听代君表态如此明确，云德王与安兴王也不便继续唱反调。不过云德王眼珠一转，又问：“不知孤霄这孩子在辕奇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武威山：是低级策士。
安兴王：（惊怒）什么？我轩辕盟祝融后人在辕奇军中只能担任比士卒略高的低级策士？连中级策士都不是吗？
云德王：安兴王且慢动怒，我姑妄言之，您姑且听之。听说江湖人也是论本领论资历的，出身可没什么用。除非与阁楼阁主关系非同寻常才有例外。这孤霄虽然自幼能言善辩、有点小聪明，但是听说为人做事不够仔细、经常马虎大意犯下小错。加上他名门学武半途而废，想必武艺也是稀松平常。再说，祝融历代后人都与其祖先脾气相似，生性耿直、不识变通，往往人缘极差，能做到这低级策士，而非普通士卒，我看已经不错了。
安兴王：就算如此，那辕奇军中还有其他轩辕盟弟子吗？
武威山：这个……据我所知，没有了。
安兴王：（怒不可遏）看看，不管怎么说，辕奇军中就这么一个轩辕盟弟子，那夏树荣是怎么对待的？我古国军营中谋士类职务共三等九级，三等分别是军师、主簿、策士。每一等再分高、中、低三级。以智谋著称的我轩辕盟弟子竟然只配最低等最低级，辕奇军分明是有意摆脱我轩辕盟指导，还想骗取朝廷资金。此风绝不能涨！
云德王：安兴王所说很有道理。反正江湖上做事，是先付一半定金，事情办完再结尾款。我看辕奇军要求的资金已经拨付一半，如果他们能够成功攻破玄坤军，再给另一半也合乎规矩。
武威山：（大惊）不可呀！夏树荣一片忠心，给朝廷上报的资金分文没有多要，恰好够这一次突袭所用。如果咱们减少一半，只怕他们会功败垂成啊！
安兴王：哼，这些追逐利益之辈，怎么可能如此为朝廷着想？小武，你是被骗了！只怕他们要的钱是实际花费的十倍不止。
武威山：可是我计算过，按照一般军资使用……
云德王：正轩王，你真是太老实了，江湖人做事会如同咱们军队吗？所谓龙有龙途、鼠有鼠道，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生存之道。别忘了，夏树荣毕竟是紫藤阁阁主，阁主那就是生意人，不赚钱的生意人不是傻子吗？被生意人卖了还给他们数钱，不更是傻子吗？正轩王，你是朝廷的顶梁柱之一，不能犯傻啊！
听了云德王“语重心长”的劝说，武威山虽然隐隐察觉不妥，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重渊君则若有所思，他请安兴王与云德王先行离去，独留下武威山。
重渊君缓缓说：“威山啊，刚才云德王所说也不无道理。现在这辕奇军中，毕竟我轩辕盟弟子未受重用，不能形成主导，即便夏树荣忠义，也不能保证与我轩辕盟一心。何况，我下令给基层轩辕盟弟子，鼓励他们出外闯荡，也是感慨太多忠诚正直的‘非百里才’因弊制被压制，希望他们可以另辟天地。如今来看，阁楼江湖也并非他们可以安身立命所在，所以……江湖人，真值得我们信任吗？”
武威山：代君，可是如今辕奇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对夏树荣有允诺在前，不能食言啊！
重渊君：可是朝廷现在立国不久，便与鬼黎大战，伤筋动骨，国库空虚。为了消灭玄坤军、阻遏鬼黎的下一次攻势，我们几乎是倾尽所有啊！如今百姓急需休养生息，我们不仅不能多敛赋税，还要减税减租，给辕奇军的资金真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旦打了水漂，我们愧对全国百姓啊！
武威山：（一时无语）……那，代君您的意思是？
重渊君：让辕奇军先行出发，配合你正轩军行动，我将资金拨予你掌握之中，你随时将辕奇军进度告知我，经我同意，你才可分批将资金支付给他们。咱们不见兔子不撒鹰，辕奇军必须有所贡献，才能得到后续资金。另外，辕奇军中那名云雁飞虽然不是我轩辕盟弟子，但对我轩辕盟有恩，就调他到正轩军中，负责两军之间的联络吧！他毕竟也是江湖人，可以帮助你们正轩军防备玄坤军偷袭。
武威山：（大惊）不但削减他们的资金，还要夺走他们的名将吗？
重渊君：那你觉得除了这个云雁飞，还有更适合在正轩军中担任联络官的人选吗？再说，不是说那个剑神比云雁飞还要厉害吗？有他在夏树荣身边，还需要担心什么吗？
重渊君都说到这种程度，武威山纵有担忧，也不敢再多言，唯有领命。
当夏树荣从武威山口中听闻朝廷最新决定，不由无奈仰天长叹：“我们江湖人始终还是得不到朝廷的信任啊！”
武威山：（安慰说）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只要你们真心为国杀敌，朝廷一定会理解你们的，只是这资金……
夏树荣：不妨事，我知道朝廷对我们江湖人成见颇深，加上玄坤军这帮败类败坏了江湖人的名声，所以资金来源方面我另有后备方案，只要到达预定地点，自然会有江湖忠义之士解囊相助。
武威山：（意外）还有江湖人愿意出钱资助你们？
夏树荣：至少他们是这样承诺的，我相信他们不会食言。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你们正轩军稳步进军，吸引鬼黎军的注意。我则率辕奇军突袭情报中的玄坤军总部所在，途中我们的资助者自会为我们补充粮水。咱们齐头并进，对敌人分而击之，一定会让他们顾此失彼，全军覆没。到时候，朝廷自然会对我们刮目相看。
武威山：老伙计，你有几分信心成功？
夏树荣：放心吧，老伙计，总之不会让你失望就是。那我们即刻先行出发。
武威山：那……一路保重，万一有紧急情况，别忘记及时放出赤红狼烟。
夏树荣：晓得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等大功告成，别忘了请我喝酒。
武威山：（笑）没问题，等咱们凯旋归来，我请你醉仙楼，喝他个三天三夜。
夏树荣：好，我舍命陪君子。
待到武威山归去，孤霄猛地溜入夏树荣主营，夏树荣身为一军统帅，对于孤霄的无礼却毫不在意，看起来二人极为熟悉。
孤霄：（焦急）阁主，难道武威山元帅说的都是真的，咱们以后的资金不发了？
夏树荣：不是不发，是朝廷唯恐我们中饱私囊、讹诈朝廷，要看了咱们的本事才会发放。
孤霄：（急）可是咱们预算如此紧张，如果凭现在的物资出军，根本坚持不到玄坤军总部。
夏树荣：不必担心，我说了我早有安排。
孤霄：（更急）那些商贾派的话不能信，他们与咱们武学派从来都是同床异梦啊！
夏树荣：（笑）孤霄，你想多了，都是江湖同道，此次又事关社稷安危，正是江湖武学派与商贾派并肩作战之际，我相信他们不会食言的。
孤霄：那我们也不能将此战成败关键交到那帮惟利是图的商贾派手中。
夏树荣：那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孤霄：（冷冷）既然如此，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真的被商贾派坑了，紫藤阁必然不复存在，我绝对不会与紫藤阁共存亡。
夏树荣：（感慨）行了，孤霄，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紫藤阁注定消亡，我绝不会拉任何人下水的。
孤霄：（无奈叹息）唉……可是，紫藤阁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江湖武学派的兴衰，如果紫藤阁真没了，我们这些江湖武学派恐怕就要受制于人了……
夏树荣：放心，我会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其中利害我心中有数。
听夏树荣如此说，孤霄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作为一名低级策士，他深深感到自己面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只有长叹退出。
在军营中刚走了几步，一名异族战士便向孤霄迎面走来。此人是久居沙漠的沙陀门弟子“沙漠刺猬”李勇，这一门长期流浪大漠，人烟稀少，李勇可谓是所剩不多的沙陀传人。
孤霄看清李勇，急忙面色转忧为笑。而李勇对这位军中结识的好友兴奋打着招呼：“孤霄，听说咱们就要启程了，这次行动一旦成功，我是不是就可以拥有永久古国军职了？”
面对李勇的兴奋，孤霄口中说着“应该会的”，心内却如潮海翻涌、难以平静。他深知，连夏树荣都不被朝廷所信任，这拥有异族血统的沙陀弟子又怎么会被朝廷接受？
李勇丝毫没有意识到孤霄的无奈与愤懑，还兴奋幻想着幸福的未来。原来，他以沙漠向导身份加入辕奇军，就是希望能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管薪水多少，只要每月能填饱肚皮，再攒些积蓄娶妻生子就知足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稳定的家、稳定的工作，就是李勇追求的全部，眼看这些梦想即将实现，李勇自然无比兴奋。
孤霄唯恐自己说漏真相，正要借故离开，却与李勇同时发现“剑指沧澜”云雁飞纵马离去。
李勇不由惊疑请教：“不是要开拔了吗？怎么云将军在这个时候离队？他这时去哪里？去打前站吗？”
孤霄：（无奈叹息）唉，打什么前站？他被正轩军调走了。
李勇：正轩军人才济济，还缺云将军吗？
孤霄：云将军是去做联络官的，咱们马上就要深入大漠，即便是用专门喂养的飞鸽来传书，也需要用特制密码撰写信件。此密码只有咱们辕奇军高层才能看懂。所以云将军到正轩军负责处理与我们的联络密件。
李勇：原来如此。唉，我也好想调到正轩军啊！
孤霄：正轩军每战都是伤亡巨大啊……
李勇：（猛然醒悟）对哦，如果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安居乐业啊！多亏孤霄你提醒，我还是乖乖留在辕奇军吧！
孤霄心有不忍，正想说什么，鼓声猛然响起。这不是谁一时兴起，而是通知全军立即开拔。辕奇军组建以来的首次出征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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