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上楚
孟九歌初到上楚，便被楚帝急招入大殿议事。
彼时的上楚，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稍有不甚便要国破家亡。
北境边防连连被突破，连失六镇，国内楚帝的弟弟成王齐猛，招揽各部同僚揭竿而起，八万大军直逼金陵城。
内忧外患，楚帝楚后急火攻心，焦头烂额。
最后病急乱投医，皇后孟月瑶想到自己远在镛山学习的表侄女孟九歌。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幽谷子的弟子，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路可走，国难当头一咬牙便上了镛山，这传说中不见踪迹的镛山竟被她给找见了。
如今，金陵城中有驻守皇城的三千禁军，巡防营的两千士兵，加上各府的府兵大约有一万人，正在与成王对质的有一万，其余各州府士兵若调集过来也可凑足十万，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全部调集来至少要一个月。
楚帝扶额坐在精雕细琢的龙椅上，面色憔悴，看得出应该是几夜没合眼了，下方站着一名身着紫色蟒袍的大臣。
没等九歌跪下地去已是站起了身喊了身免礼，此时危亡关头什么礼仪也比不过性命要紧。
楚帝正处在四十多岁的旺年，虽然憔悴，却是一副威严模样。
情况危机，军情一刻也不能耽误，楚帝望着桌上的地图道：“九歌可有法子助朕，助西楚的百姓？”
此前在来的路上，她那位当皇后的表姑姑孟月瑶，早就按耐不住将西楚的情况给她讲了个透彻，只盼着九歌早点想出对策。
窗外的阳光斜斜的从窗户射了进来，在阴暗的角落照出几粒浮尘，身穿太监服的公公猫着腰立在一边。
“陛下，九歌定当竭尽全力保住陛下的江山，但九歌有两个条件。”
“放肆！”紫袍大臣怒道:“你一小小女子竟也配和陛下谈条件，你这是威胁，忤逆！”
九歌晒然：“陛下既然叫九歌前来，自是经过一番思量，九歌并不是要威胁陛下，只是人之本性求取一些东西罢了。”
楚帝紧绷的脸皮略为放松：“你且说说你的条件。”
九歌施一礼：“第一，事成之后请陛下封九歌一官半职，立于庙堂。”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道理，但没有并不代表不能，只要保住了国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不是他说了算。
楚帝颔首点头。
“第二，……我要大梁昏君孟玉青的人头。”
楚帝大惊，紫袍大臣大惊，猫着腰的公公大惊。
一阵寂静后，传来楚帝无奈的苦笑声:“九歌啊，且不说梁帝是皇后的亲哥哥，就如今这种局面朕自保都难，如何取得他的人头，你这不是为难朕嘛。”
九歌目光中藏着寒冷凌厉：“孟玉青杀我府上一百八十八口人命，这个仇我不能不报！陛下，既然孟玉青是皇后的亲哥哥，如今这种局面他可曾派一兵一卒前来相助？”
说起这个事，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孟玉青就是典型的忘恩负义，他那个皇帝位怎么来的，楚帝又怎会不知，他还暗中帮了不少忙。不料这小子做了皇帝，架子也大了起来，他接连派了几位使臣前去求援，却连他的面也没见着。听说更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西楚的一块肥地。
九歌接着道：“陛下现在正值壮年，听闻有雄心一统天下，九歌愿为陛下鞍前马后，只求有生之年用孟玉青的人头祭奠爹娘。”
“若朕并没有统一之心呢？”
“乱世之下，安有完卵？”
楚帝沉默，自古帝王哪一个不想一统天下，他虽不能肯定眼前这个女子是否有那样的本事。但若能解了眼下的困境，她那个要求又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以后的事情会如何，谁也说不准。她有所求这很好，至少可以肯定她的忠心。
“好，朕答应你！”
大殿里九歌指着地图振振有词道:“陛下，如今北境战时吃紧，实在不易内乱，若我方可以说服成王为陛下效力，他手上可是有八万士卒。”
“齐猛一心想要取代朕，恨不得杀了朕，又怎会为朕效力？”
“成王封地偏远，部下大多都是一些石井之徒或贫寒人家的子弟，并不十分想打仗，只要以钱财诱之，为陛下效力并不是难事。至于成王，陛下可派使者前去说服。”
“若他不允，如何？”
门外抚过一阵微风卷着殿前一排盛开芍药的浓郁香气。
“陛下可下令征兵，许以重金；再派人去成王军中散布谣言，说我军待遇优厚，赏罚分明，最好让与他们正在对质的军队煮上几锅羊肉。届时再找上几个与成王军队中相熟的士卒或将领，去阵前呼朋唤友，如此大事可成！”
楚帝点头面露喜色：“此计甚好，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八万大军，西楚有救了。”
一旁的紫袍大臣，面露惊讶之色，楞了半晌，他很难相信刚刚这一翻见底是出自眼前这么一个娇弱女子。
紫袍大臣，乃西楚定北候陈伯勋，当年北方突厥来犯就是他带领大军击退敌军，如今长子陈思明，仍在北境坐镇，是西楚的脊梁。
他一生金戈铁马，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回过神来忙道:“陛下，那么派谁去说服成王？”
楚帝顿了一顿，眼光转向九歌雪白的脸颊：“计策已定，直接实行即可，这个使臣其实不去也可。”
“回陛下，这个使臣其实并非是真的去当说客，他的作用一来是为彰显陛下仁德，二则是为动摇军心，所以派去的使臣动静越大越好。”
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旁边的陈伯勋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北境危机又该如何？”
九歌思忖片刻，眸光一闪：“陛下若信我，此刻请立即派太子前往北境。”
“不行！”陈伯勋声音响亮浑厚：“太子乃国之根本，岂能说动就动。”
九歌见楚帝犹豫不决，微微咬一咬嘴唇：“陛下，国难当头，九歌愿陪太子殿下一同前往。”
自古帝王大都多疑，她前面之所以会提那两个条件，就是要楚帝完全信任她，这样做起事来就少了许多束缚。
楚帝显动容状，眼里闪着真诚的泪花：“九歌一介女子尚愿往北境为朕分忧，披肝沥胆，朕岂有不信之理，但朕也怕失去你这么个人才，还是要问一句，可有把握？”
九歌明白，楚帝说了这么多客套的话，不过是想要一个承诺，他当年杀了自己的哥哥坐上皇位，这样一个人又怎会真心在乎自己的儿子。
“陛下，九歌虽不能全歼敌军，但我敢保证让突厥元气大伤，十年之内不再犯境，此事最迟今年冬天可成。”顿一顿，“陛下万勿忘了答应九歌的条件。”
楚帝皱了一个月的眉头终于展开了，勾起嘴角笑笑：“九歌放心，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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